太子李金丸英姿勃勃。他内着牛皮软甲,外罩淡紫色的披风,腰悬三尺长剑,迎着朝阳,健步出征。
没有战马,没有随员,太子李金丸潇潇洒洒,漫步独行。
正午,就在太子李金丸即将走出京城地界的时候,敬太师早已经等候在路边的驿站门前。
他在那里设下了酒宴,准备再一次为太子李金丸送行。
太子李金丸虽然从心里怨恨、厌恶敬太师和敬皇后一家人,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准备了吃的、喝的。
不吃白不吃。
酒宴上,太子李金丸对敬太师的礼数还是相当的周到。
酒宴一直开到傍晚。
当夜,太子李金丸就住宿在那座驿馆里。
第二天早晨,敬太师告别了太子李金丸,自回京城。临走前,他嘱咐管家,一定要要再送太子三天的路程。
一连三天,太子李金丸在敬府管家的安排下,穿州过县都有当地衙门里的官员远接近送的,一天也走不了多远的路程。
三天过后,敬府管家为太子李金丸指点了一下方向以后,也返回了长安。
剩下太子李金丸一个人,仗剑行走在官路上,倒落得了一个轻松、自在。
抬头望,蓝天高远,白云悠悠。
低头看,山色空明,碧草青青。
太子李金丸看山,看水,看野花,感觉到不同于皇城中的宽阔和空旷。
他的心胸也敞亮了许多。
渐渐地,官路变得窄了,荒了,变成了山间的野路。
路上也见不到行人了。
已经过了正午,太子李金丸走的累了,走的饿了。却一直也没有看见前来迎接他的衙门中人。
他想,自己一定是走得太慢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还没有走到一座城镇。
忍着饥饿,他继续往前走。
走到了夕阳西下,前面仍然看不见迎接他的人,也看不到村镇和炊烟。太子李金丸仔细的想了想,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人影了。
他想停下来休息一下,可是他又不能真的停下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来,就意味着这一个晚上也没有饭吃了。
他要坚持走到下一个官家的衙门。到了那里以后,他才能从容的吃饭,洗澡,好好的休息两天。
天已经黑了。
好在天上还有一轮圆月,照得乾坤亮如白昼。
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大唐朝的太子李金丸艰难的行进在月光下,行进在山野里。
半个夜晚过去了,前边终于出现了人声。那是一个人念诗的声音:
“远望东山天色黑,黑云深处有盗贼。
走遍江湖林间路,共享羊肉能有谁?”
声音晴朗、洪亮。
循声望过去,太子李金丸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人。
看外表,那个青年人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是,那个青年人给人的感觉却是要比实际的年龄大一些。
太子李金丸心想:相貌倒是不错,一表人才。只是文采差了一些,念的那一首歪诗不伦不类的。
那人的右手拎着一只酒坛子,左腋下夹着一只山羊。月光下,稳稳的的站在太子李金丸的面前。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太子李金丸,然后说道:“江湖漂泊,见面就是有缘。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里,阁下可否愿意与在下一起饮酒赏月,一起熬过这漫漫的长夜?”
太子李金丸说:“求之不得。阁下如何称呼?”
来人:“在下薛鼎龙。阁下是……”
太子李金丸说:“姓李,上金下丸。”
薛鼎龙:“是李公子。幸会幸会。前面正有一处山坳,可以背风生火。”
太子李金丸:“我们就到那里去吧。”
山坳处,已经有一个人先坐在那里了。
那个人书生打扮,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龄,看上去与薛鼎龙不相上下。
那书生坐在一块山石上,正借着月光读书。书生的身侧斜着支起了一根鱼竿,无钩无饵的钓鱼线在微风中轻轻的飘荡着。
薛鼎龙:“这位仁兄,在这荒山野地里并没有江河湖泊,你支着那么长的一根鱼竿在钓什么?莫不是要学那渭水河畔的姜太公,也要钓上来一个什么王公,什么侯的?”
书生抬起头来:“在下已经走了一天的山路,水米未进,只好暂借一些文字充饥。至于这鱼竿嘛,不钓王侯不钓官,只求能够钓到一些酒肉来果腹。这微微的清风还真仁义,果然就给我送来了酒食。”
听到书生的那一番话,太子李金丸的肚子一下子又饿了起来。
薛鼎龙:“哪里有什么酒食?我看你那鱼线上边可还是空空如也。”
书生:“酒食不是正在阁下的手里吗?”
薛鼎龙:“我手里的东西可是不能随便的就给了别人。”
书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况,予人玫瑰手有余香。阁下何必小气呢?(还是送给小女子一个推荐,一个收藏吧!)还有,在下并不是白用你的酒食,我已经在那边备下了烤肉用的干柴和清水,而且在下略通阴阳,还能送给仁兄一卦。”
薛鼎龙放下了手里的酒坛子和山羊,说道:“是吗?那我就先看看你的干柴和清水。”
那只山羊“咩”的一声叫,依偎在太子李金丸的腿边。
太子李金丸看着山羊那无助的眼神,俯身抚摸了一下山羊的后背。
山羊似乎是感激的又“咩”了一声。
太子李金丸心想:这山羊肯定也是被后妈设计赶出来的,无依无靠,才落到了薛鼎龙的手里。
那一边,薛鼎龙看着三块平整的山石半环绕着一堆枝叶粗大的干柴,问道:“那位书生,阁下是怎么知道会是三个人坐在这里?”
书生:“在下刚刚说过,书生自幼喜读诗书,略通阴阳,这一点小事只不过是掐了几下手指而已。”
薛鼎龙:“想必阁下是一位高人。请问如何称呼?日后也好相见。”
书生:“在下姓苟名投。因为好出主意,常被人称作‘狗头军师’。”
薛鼎龙:“好吧。有你这一堆干柴,等一会再给我掐算一下前程,这一顿饭就有你的了。那位李公子,你就杀羊吧。”
太子李金丸正看着那只山羊乖巧可怜的模样,他说:“这只山羊可怜巴巴的,就不要杀它了吧!”
薛鼎龙笑了:“李公子,你不饿吗?”
太子李金丸:“我已经饿的不行了。”
薛鼎龙:“李公子,这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人烟,你要是不吃这一顿饭,可是走不出去这一片大山的呀。”
太子李金丸:“可是这只羊,我实在是不能杀它。”
薛鼎龙:“人之发肤受之于父母,轻易损伤是为不孝。人的身体更是蕴含了天地之间的精气,得来不易。好男儿志在千里,怎么能轻易糟蹋自身?世间的一切自有定数,羊皮是给人取暖的,羊肉就是给人吃的,有什么不能杀的?”
太子李金丸:“话虽然可以如此去说,可是这只羊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够一剑了之?”
薛鼎龙:“大丈夫生于世间,正应该指掌生死,而不应该存有妇人之仁。”
太子李金丸想了想,抽出宝剑递给薛鼎龙,说道:“还是由阁下来替我动手吧。”
薛鼎龙接过宝剑,顺手一挥,羊头飞出去几步远。
薛鼎龙赞道:“好一把宝剑!正应该拿到战场上去杀敌。”
杀了山羊,燃起了篝火。割下羊腿,熏烤在火堆上。
太子李金丸习惯的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上。薛鼎龙和苟投分坐在两边。
羊肉。美酒。
三个人尽情的享受着。
薛鼎龙:“苟公子,刚才你说送给我一卦,现在可以掐算了吧?”
苟投:“当然可以。请问薛公子要问何事?”
薛鼎龙:“我不知道要问何事。”
苟投:“你自己不知道要问何事,又让我如何掐算?”
薛鼎龙:“我本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你说要送我一卦的。”
苟投:“好吧,在下就按照你的名字,给你解一下吧。阁下的名字叫做鼎龙,鼎龙者非真龙也,可见你并非王孙。敢用鼎字入名者,又必然是将相世家,出身显贵。再看阁下面相,薛公子绝非池中之物。如今浪迹江湖,必定是在寻找一位明主。阁下有挥洒天地之心,纵横四海之术,若是遇到好的机缘,或许能够成全一代将帅之名。惜乎,寿数不高。”
薛鼎龙:“若是能留有传世的功名,寿数自然就在其次了。谢过苟公子。在下敬你一杯。”
太子李金丸:“苟公子如此高人,能否也为我推算一下?”
苟投:“可以。先请阁下说出生辰八字。”
太子李金丸顺口说道:“庚子年、戊申月、甲子日、这时辰吗……”
他想了想,接着说:“时辰是辛亥。”
苟投站起身来,冷笑了一声,说道:“这位李公子所报的生辰八字,恐怕不是真的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