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对我的焦头烂额熟视无睹,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就丢给我一句以后不再常联系的短信,我就像没有经过调查便被直接宣判了死刑的囚犯,而且这还是一桩六月飞雪的冤案。
左这样做跟当年的崔浩又有什么区别呢?同样是死刑,不过一个是斩立决,一个死缓。左也许还是足够善良,他并没有说以后不联系,只是说以后少联系。
从左发给我那条短信之后,他仍旧是每天发四条督促短信给我,但是那就是全部,除此之外不会再说一句多余的话,不再陪我聊天,不再对我倾诉心事。我想,也许有天这四条短信会变成三条,然后慢慢地这个号码将不再出现在我的收件箱里。
依赖?可笑,我尹蓝夕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依赖,没人再能伤害到我。你们都不要想再影响我,不要自以为是地关心我是否“堕落”,不要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一定需要别人插手我的生活?我一个人照样可以活得精彩。
面对左形式上的离弃,我在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颤抖着双手回给了他一条,“好的,你也保重!”然后一滴眼泪滴在我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盖上,温热而潮湿。
我咬牙坚持着让自己不要去想左,不要去上网,不要发短信,我开始害怕回到寝室,因为我害怕一看到电脑就忍不住开机上网,我害怕一躺到床上就捏着手机胡思乱想。我越来越多地参加集体活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充实,我总是以为外表强大了,就足以支撑我残破脆弱的内心,我总是以为自我催眠地说我很快乐,于是我就真的很快乐。
我开始学着对左的四条短信置若罔闻,有时甚至看也不看就删掉,但是我会下意识地数每天收到他短信的条数,如果仍旧是四条,那说明他还没有要深入消失的迹象,同时也昭示着日历又翻过了一页,今天我又很成功地没有跟他联系,对他的纠葛理应又少了一分。
在我过多地去为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又坚强了一点而感到欢欣雀跃的时候,却没有发觉自己居然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崔浩了。
2006年的五一假期,我跟几个同学约好一起去上海动物园,出门前一天晚上左居然破天荒地给我发了消息。
“蓝夕,明天放假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端着手机,把这条短信读了几遍,然后合上丢到床头,嘻嘻哈哈地继续跟寝室女孩们东聊西侃。说也奇怪,自从上次跟崔浩在情侣茶馆见面之后,非但美美没有来找我的麻烦,而且似乎关于我的那些流言蜚语也慢慢被众人淡忘,也许是因为我不再自闭,开始慢慢融入大家了吧,有些没有事实根据的东西自然是不攻自破。
快到熄灯的时间了,我翻上床,拿起躺在枕边的手机,本来准备关机,看到了左的第四条督促短信后,我边骂自己不争气,边翻回他前面发的那条短信,按下了回复。
“我明天跟同学去上海动物园玩。”
“哦,那你玩得开心。天气预报说明天上海可能会有小雨,你记得带伞。”
“知道了,谢谢。”
五一那天只是早晨的时候下了一点毛毛雨,随后便艳阳高照,同学笑我为了这么点雨还拿把伞不嫌累,看昨天晚上繁星满天,就知道今天下不起来雨,我则说,这叫有备无患,挡了雨还可以遮阳嘛。
这句话是当初左说给我听的。
我抬头看到明媚的阳光穿过翠绿的叶片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斑驳的光影和雨后泥土的清香令人心情十分舒畅。我掏出手机,突然有发短信给左的冲动,同学在前面叫我,我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将手机合上重新放进兜里。
谁曾想这一合,关上了某人翘首以盼了很久的愿望,这一合,将我日后的悔恨绵延到无尽深长。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