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我爬了起来,跑到毛头的床前,起码死命摇了10分钟,毛头才稍微有点意识,我掏出一袋在潘云那拿来的小吃,撕开口子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
毛头跟打了鸡血似的挺起上身,睁眼问:“在哪?拿来?”
我拿了条毛巾在水桶里浸了一把,手都冰痛了,就这么往他脸上擦了两把,毛头“嗷”的一声,彻底清醒了,可惜了我的白毛巾。
我拿了隔壁铺的一支小手电,(这厮都是放在枕头底下,以为我不知道。)找出我那本练习本,写字问:“你真的跟你爸学了点法术吗?“
毛头往嘴里塞着零食,得意的笑:“原来还是想问这个,那是当然,以后我们寨子的祭司就是我了,我爸爸是想让我多学点东西才把我送出来读书,方圆几十里只有我一个人出来上学呢。”
“那,那天帮我推酒的时候,你用了什么法术?”我小心翼翼的写道。这个家伙的形象一下子就在我心目中高大了起来
“那就是推酒,没法术啊。”毛头想了想,说:“哦,对了,推完得把酒喝下去,我忘了!不过跟你说不出话应该没关系啊?“
管他有没有关系,我强烈要求再来一次,做完全套。
“现在做啊??”毛头迟疑的说。
“没人看见!打火机还在我这呢!”
“你还有酒么?”
我跑到门边的水桶后面拿出了一瓶酒,毛头瞪大了眼睛,说:“你真狡猾。”
按照老一套,毛头又帮我推了一遍,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一把拉住他,写字问:“还说没有咒语,刚才念的是什么?”
毛头大乐,说:“我爸爸教我的那几篇,我背的最熟的就是驱鬼咒,没事我就拿出来背背,怕忘记了。”
我生气的写道:“原来你给我念驱鬼咒!!”
毛头说:“那是上次,刚才我念的是祈雨…”
我欲哭无泪,写道,“做完吧,做完全套,我至少死而无憾,就不怪你了!!”
这巫婆最后把一张草纸撕两半拍在了我的膝盖上,(已经没有纸了。)把酒递给我,我看着他这只超级无敌黑鱼缸,犹豫了半天,边沿上还残留一根韭菜叶,很是新鲜的样子。毛头见我这样,问:“喝不喝,不喝给我,我渴了!“
我心一横,眼一闭,咕咚咕咚喝下两口,毛头在旁边冷冷的说:“得喝完,不然没用!”
我狂晕,这鱼缸里起码还剩小半斤,这家伙,这次比上次倒的还狠!
天刚蒙蒙亮,潘云就来叫我了,请假的事她已经帮我搞定,反正刘老白对她预谋已久,巴不得潘云天天来找他有事。
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也睡不好,一会想彩鸟儿衔了个仙丹给我吃,变的力大无穷,什么武功招式都省的学了,无招剩有招,出去称霸一方,除暴安良;一会想干脆两只鸟天天给我衔人民币来,我买个房子全封死了,就留个鸟洞让这两鸟给我往里投钱,投到冒尖了我再喊个推土机把房子一推,带上银行职员直接清点,很牛的说出一个字:“存了!”要多派头有多派。
俗话说好梦不长啊,正YY呢,潘云直接进来宿舍叫我,进门把我拖起来后就问:“昨天又喝酒了?”我打着哈欠,满嘴酒气,迷迷糊糊洗了把脸就跟她出来了。干吗呀,去越南也不用起这么早啊。
看了看潘云焦急的脸色,我忽然明白可能是她外婆昨天夜里病情有了变化,以至让她急不可耐,我很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没怎么罗嗦的跟她去了车站。
潘云的外婆一个人住在建水,我对建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上辈子曾经在这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它历史悠久,曾称步头。是中国的最南边,走到这就到了头,再往南走就是别的国家了。
百里滇山,十里坝子,三里古城。三箭之地一寺,五箭之隔一庙,七里之遥一桥,八里之远一塔……。这些寺寺塔塔有如章章节节歌歌曲曲,记述和颂扬着建水悠久光辉的历程,最古老的寺是元朝的指林寺,最宏大的庙宇是仅次于山东曲阜孔庙的建水文庙,最壮观的楼是朝阳楼……
建水,历史上文风盛行,古有“文献名邦”、“滇”之誉。明清开科取士,有时云南一榜举人中,临安学士竟占半榜之多,故又有“临半榜”的美称。(明清时期建水称临安府)。
特色鲜明的民居是古城构成的主体之一。从哈尼族的草项记、竹项房,彝族、傣族的土平房到汉族的平瓦房,数量多,质量好,保存相当完整。集中于城区和西庄镇的汉族民居,以朱家花园和张家花园为典型代表。
还有奇特的地下岩溶景观,由号称亚洲最大的溶洞燕子洞和颜洞地下溶洞奇观组成。燕子洞以古洞厅观、春燕云集、钟乳悬匾、采燕窝绝技著称于世,我当时就亲眼见采燕窝的人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徒手爬上坡度起码负三十度的洞顶采燕窝,洞顶距离地面几十米高。那几个家伙去攀岩比赛不知道要抢掉多少人饭碗。
打住打住,再写就成游记了,书归正传,潘云的外婆是个倔老太婆,自打老头字过世后,几个儿女想接她一起住,她死活都不肯,不过建水实在是个适合老年人居住的地方,老年人的活动丰富多彩,要我也不愿意离开,街道旁边随处可见一群老年人围着一棵树跳舞,几个老人在旁边伴奏,不知有多开心。
还没到中午,已经到了建水,现在交通比从前好多了。其实小火车也通,我很想跟潘云说再坐一回,不过要等那玩意到达怕是要半夜了,她外婆怕是坚持不到那时候,想到这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潘云,潘云的脸色越来越焦急,悲伤之情溢满脸上,看来她和外婆的感情很是不错。
外婆家在建水一个著名建筑,朝阳楼的下面一点,这一块很热闹,等于是个公园,还有一帮人天天在这里拉琴弹唱,我们穿过门洞,回头一看看门洞上写着:建水方言民间小调。嗬,现在都挂牌唱了,我还记得一段说建水,其中说小吃那几句,好象是:西门(伲)豆腐干儿,南庄(妮)凉米干儿,城郊(尼)草芽,曲江(尼)烤鸭……
走出门洞的时候,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鸟笼,沿城楼根更是摆着一长溜的鸟笼子,全是溜鸟卖鸟的,很是壮观。鸟叫声啾啾不绝于耳,此起彼伏。我偷偷的扭了下,耳朵里迅速充满了各种声音,差点给搞炸了。
只听见这边两只鸟叫:“妹妹啊,昨天你们家老胡带你去哪玩了?”
“还不是朱家花园,这老头再远都出不了城。”
“妈妈,我要回家!”左边鸟笼里可能是只刚抓来的小鸟。
“我爱洗澡头发好好,袄袄袄,吃点小米回家困觉,袄傲傲傲……”这只画眉是吃快活了。
我赶紧的捂上耳朵,跟在潘云后面走。其实我只要不扭屁股就可以了,乍一下掌握这技术,听见这么多不属于人类的声音,吓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捂着耳朵扭着跨步跟在潘云后面一路到了她外婆家。
这是一间典型的傣族土平房,顶上还是平顶,是拿来晒粮食谷物的,走进堂屋,潘云家大大小小的亲戚已经挤满了,潘云的爸妈也在,他们看见我,也是一楞,不明白潘云怎么把我也带来了。
待潘云跟他们解释后,她老妈过来很是歉意的向我表示欢迎,潘云则急不可耐的钻进卧室,不一会就出来了,在里面强忍着没有哭,在她父母面前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看的出来她外婆基本上是回天无力了。
我知趣的走到了院子里,让潘云去哭一下吧,小时候潘云就是在这长大的,她对这里的感情明显比我深。院子里也有几个人,两个老头很像潘云她妈妈,当年学画,人物头像画的还有点基础,通过面部的骨骼分辨人我从不出错,一定是她妈妈的兄弟了,站在院子里小声的交谈,他们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估计是潘云的表兄妹之类。
两个老头看见了我,停止了交谈,上来问我话,当得知我是来做最后的晚餐时,很客气的要给我倒水看座,我看见那两年轻人中年纪比较小的女孩把嘴撇了撇,抛过一道怀疑的眼神。
从交谈中得知,潘云妈妈是老大,这两老头分别是老三和老四,屋子里的是老五一家人,老二在北京,还没赶回来。院子里两位年青人男的是老三的大儿子,已经结婚了,女孩是老四家的,在建水上民族学校。
在外面坐了半天,天空又飘起了冰凉的小雨,大家一呼啦都进了屋,把个房间挤的水泄不通。这么多人站在这,没有人说话,怕吵着里面的病人,气氛很是压抑,我实在憋不住了,问潘云:“让我进去看看吧,做什么吃的也得问问?”
潘云有点犹豫的看着我:“陈伯虎,你……怕不怕?”
鬼我都见过,怕什么,我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总不能老在这傻站着吧,我又不是你们家孙子。“我陪你进去。”潘云说。
潘云陪着我,推开了左边的厢房门,屋子里没有我想象中浓重的药味,墙上挂着一个弹拨乐器,和平时见的不太一样,我随潘云来到床边,床上躺着一个瘦得脱了形的老太太,被子里差不多看不到躯体,脸色蜡黄,一双眼睛突兀了出来,显得非常大,乍一看是很吓人的。
“小云,这小朋友是谁啊?”外婆思维清醒,声音很平稳。
“外婆,这是我的学生,他妈妈是江南人,他很会做家乡菜,我特意叫他过来给您做几个好菜吃吃。”
“你怎么能这样,还是老师呢,把孩子学习耽误了来给我这个老东西做菜,这怎么能行呢。”
“不要紧的,正好放假,他家里人都不在身边,上次也是跟着我去我家里玩的。”
“小云哪,外婆这次不行喽。”外婆幽幽的说出这句话,潘云的眼泪一时夺眶而出,扑在床边就哭:“外婆,您不会死的,您不会死的。”
外婆爱怜的伸出那只枯瘦的手,在潘云头上抚摩着。“小云哪,外婆时候到啦,总是要去的,我就是还没看见你成家,总是遗憾哪,本来早就可以看见曾外孙啦。还有……”说到这,她没有往下说。
“还有什么?外婆?”潘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问,我看着她,这时候像极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小女孩,让人心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