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岑拿起木梳,正打算给青云驹梳理毛发,蔡琰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道:“哥哥,你回来了。”
刘岑点点头,看着蔡琰笑颜如花,不禁问道:“琰儿,你今日为何如此高兴,可是家中有事?”
蔡琰白了刘岑一眼道:“你会卜卦?”
顿了顿道:“不过,也给你说中了,今天来个奇怪的客人,说是仰慕父亲大名,特送给父亲好几条鱼,以表敬意。放下鱼儿后就匆忙的走了。好奇怪哦?”
刘岑奇怪的问道:“你知道是那儿的人吗?”
蔡琰娇嗔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不过听他的口音好像是京师的。”
刘岑闷头想了会儿,悄声道:“会不会在鱼中下毒,想谋害义父?”
原本以为自己提出这个想法,蔡琰会佩服自己思虑周详。可是没有想到,听自己这么一说,蔡琰竟然掩嘴咯咯直笑:“岑哥哥,你是给吓怕了吧?咯咯,你放心吧,王师傅已经用银针查看过了,根本就没有问题。”
刘岑尴尬的摸摸脑袋,干笑道:“呵呵,这最好了。”
回道家里面,蔡邕正在抚琴,琴声清雅悠闲,似乎没有了往日那种沉重郁闷。蔡琰和刘岑对视一笑,叔祖父蔡质指着门庭外的一个小竹匾道:“琰儿,这是那个客人送来的鱼,还挺新鲜,我可是好就没有吃道鲜美的鱼儿了,今天就麻烦我们的大小姐给我门烧个糖醋鲤鱼吧。”
蔡琰笑着道:“ 那还不容易,不过,烧好以后可不许说不好吃!”
蔡质呵呵笑道:“其实,我们琰儿手艺已经大有长进了,至少我们能知道烧的是什么东西了。”
刘岑插话道:“叔祖父所言甚是,想当初在京师,妹妹非要烧什么糖醋排骨,结果端出来一看,竟是黑疙瘩一块,坚硬如铜。卢伯伯曾笑言,用来锻造兵刃倒是可以砍死入侵的外族。!”
哈哈……堂上的人闻言大笑。往日愁云笼罩一扫而空。
蔡琰娇哼着依着蔡邕撒娇道:“父亲,你看连岑哥哥都欺负琰儿,我不管,你要替我说话。”
蔡邕笑着轻轻抚摸文姬柔顺乌黑发亮的长发,道:“那我们就罚岑儿,不给他吃。”
刘岑一本正经,稳步走到蔡邕面前,深深一鞠躬,道:“多谢父亲大人免去孩儿受此口罚之罪!!”
大家先是对刘岑举动有些奇怪,闻言顿时大笑……
蔡琰连连跺脚,“父亲……”
牧场蔡邕住宿后堂厨房,刘岑正在炉膛前忙着烧火,不断的往灶膛中添加木材,熊熊火焰映射着刘岑脸庞红通通的。
蔡琰站在一边的案板旁,穿着一身粗布长裙,下摆掖在腰间,一双修长的小腿蹬着一双小巧的粗皮革马靴,倒是颇显英姿。长长的秀发随意的盘在头上,松散的耷拉在耳边,轻轻的摆动着,清秀俊美的脸庞,双袖高捋,露出雪白粉嫩似莲藕的小臂,清洗铜盆中的鱼儿,偶然回头轻瞥一眼灶膛前忙碌的刘岑,流出迷人的微笑……
前堂,蔡邕伏案弹琴,悠扬琴声轻轻飘荡。
蔡质,王越跪坐一边,凝神细听美妙的旋律……
忽然从后堂传来一声娇声,旋即蔡琰匆匆茫茫的跑了进来,还没有走进屋内,扬起手中的一个东西,欣喜的高声叫到:“爹爹,你看你看,鱼腹中有个东西!”
蔡邕,蔡质和王越闻言都聚拢了过来。
蔡邕慎重的从蔡琰的手中接过那个东西,原来是个团起的丝锦,上面写满了字,但是由于塞在鱼腹中,被水浸泡,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了。
蔡邕缓缓摊开丝锦,喜道:“这是卢植大人的书信,他的字我实在太熟悉了。”轻声念道:“伯喈兄鉴,一别经年,友甚期望……―往日相聚,谈诗作赋,纵横天下文章,然小人谄陷,…………弟不望所期,逢时以上达真意,此情可待……”
蔡邕读罢,热泪盈眶,老朋友还没有忘记自己,还在为自己的冤屈在京师不断奔波。
蔡琰也高兴的拍手道:“爹爹,我们或许可以真的能够回返京师了……”
蔡质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高兴,仰头长笑,道:“我老头死不足惜,但能葬入故土,我就满足了!”
蔡邕高兴的说道:“琰儿,岑儿,此事暂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众人都严肃点头赞头。
饭后,蔡邕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抚琴弹唱道:“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可见。枯桑如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鲫鱼,呼儿烹鲫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如何?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思忆。”
事情发展的远远超过了大家的期望,三天之后,京师的大赦令就传到了五原安阳县。当即,郡守王智就将此消息传递给了蔡邕,并且托人告知,将为蔡邕饯行。
蔡邕原本不打算赴宴,但 是蔡质一直劝说,这个郡守虽然是王甫的弟弟,但是对众人还是挺照顾的,无论如何,就卖人家一个面子。
蔡邕一想也对,虽然说是牧马,其实自己只是做些登记马匹数目、粮草轻松之事,放牧、斩草都有人代为,以至于自己来此数月,竟然还不知道牧马场何在,所知甚至还不如自己的两个小孩清楚。
当然,蔡邕心里也明白,这么照顾自己无非是因为自己在天下学子心目中的地位,附着风雅,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蔡邕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照顾,叔父蔡质年岁已高,不堪重荷,而自己一对小儿女,实在是不忍心像自己一样,四处漂泊,遭此厄运,为了自己的孩子,蔡邕也不等不硬着头皮来应付这样的酒宴。
傍晚时分,蔡邕来到郡守府前,郡守王智笑容满面的率领着众人相迎了出来,道:“恭贺蔡大人可以重回朝廷,我等略被薄酒,为大家饯行。”
蔡邕强笑道:“大人如此盛情,伯喈不敢受。”
王智笑着簇拥蔡邕进入大堂,酒席旋即开始。
果然,酒宴中蔡邕成了这些宾客的对象,纷纷像蔡邕劲酒,这个恭贺,那个奉承……场面非常热闹。
蔡邕不得堆起笑容,一一应付,不一会面红耳赤,渐现酒憨之态。
王智道ObOOkO.cn:“各位兄台,蔡大人即将回京,我等早已仰慕大人绝世琴艺,如今得此机会,不如请蔡大人为我等谱琴一曲,以怡众乐。”
这个提议顿时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很快就有人替蔡邕送上瑶琴。
蔡邕无奈,这些家伙把自己只是当作了一个以供他们娱乐的琴师,心中怒气见其,也不搭话,略一调琴,弹起《古风操》。商周之际,政治腐败,社会动乱。周文王而作《古风操》追太古之淳风,颂不屈纣王暴政之高尚情操。
一曲渐罢,所有宾客纷纷拍案叫好,丝毫没有体会道,蔡邕借此曲对在座宾的微嘲。
王智大笑着,端着酒杯走到蔡邕面前,道:“曾闻蔡大人琴艺满朝据传,先皇都为此特征召大人如朝,如此宠遇,我等实在羡慕呀。今日能得蔡大人一曲,我等心意足了。”
众人大笑,纷纷附和,再次高声赞扬蔡邕琴艺,可是蔡邕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自己博学今古,难道只是为了愉悦天子?
王智放下手中酒樽,扬扬手,两边的女琴师轻扬纤手,顿时弹奏起淫靡之音,王智摇摆自己肥胖的身躯,手舞足蹈,在厅中偏偏舞蹈。其他宾客则摇头晃脑,或拍案跟着旋律……
听到这种音乐,蔡邕恨不得立即掩耳而去,这种淫靡之音,简直就是对音乐的侮辱。
王智摇着肥胖着身子,来到蔡邕席案前,笑着招手:“先生,也请随王智一舞,为众人乐。”
让自己跟着这种音乐跳舞,这简直就是天大的侮辱,蔡邕强忍着内心的怒火,装着没有听见,举起面前的酒樽,一饮而尽。
王智摆动着肥大的屁股,滑稽的舞姿,拉住蔡邕的袖子道:“先生,勿谦,请为众人一舞。”
蔡邕勃然大怒,一摔长袖,豁然站起,大声叱喝道:“荒唐,我蔡邕学富五车,本圣人之行,此淫靡之音,长袖之舞,岂是圣人所为。”
王智惊愕,酒憨的宾客都惊讶的望着愤怒的蔡邕,只有那些女琴师依旧循着音律。
蔡邕指着王智道:“堂堂郡守,不为天子计,不为黎民谋,却沉迷酒肉之中,食民膏,如其兄,窃取朝堂大权,为谋私利而不顾天下苍生,何为?”
王智大怒:“你这个老家伙,竟然如此小瞧我!”
蔡邕冷笑道:“如何?不过小人看门犬一只,”说罢,仰头长笑,拂袖而去
王智愤怒地指着蔡邕背影道:“你这个臭书生,等着瞧,我王智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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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道府中,蔡琰和刘岑正喜气洋洋的整理着行李,蔡质笑呵呵的坐在一旁,望着两个欢乐的家伙,看着蔡邕脸色沉郁,有些惊讶,出门的时候不是还挺高兴的吗,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蔡邕没有理睬蔡琰、刘岑的询问,径直坐在几案边,默默不语。
众人围住蔡绩,连忙询问发生何事。
蔡绩看了蔡邕一眼,一五一十的将筵席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众人诧异,酒席歌舞,不过本朝之传统而已,文士墨客在酒席中边歌边舞,很是正常。为何蔡邕会如此生气呢?
看着蔡邕,众人默然不语。
蔡邕垂头坐在几案边,有些颓丧,懊恼自己当初的话语。王智可是王甫的弟弟,势力通天 ,自己孤单力薄,如今当众让其丢失脸面,定会厌恨自己,自己如何与之相抗衡。而就是回到京师,王甫等人也不会放过自己,更何况自己只不过是个刚刚被大赦的罪人,圣意难测,还不知道如何安置自己,便觉得京师如一口陷阱正在等着他,
看着面前站着的一男一女,蔡邕勉强笑道:“不需要替我担心,只不过是为父醉酒时一番胡话,且王大人高居朝堂,不会计较我等失言。”
可是,如今的刘岑不再是刚来时候懵懵不懂事的小孩子,经历了流放,见多了杀戮,而朝廷中对父亲恨之入骨的人大有其人,看着父亲和叔祖父沉郁的面孔就知道这次得罪了王智,或许将再次面临放逐。小人谗言,实在可畏!!更何况王智是中常侍王甫的弟弟,如何会咽的下这口气。!
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劝解父亲。而且在内心深处,刘岑倒是觉得父亲大人做的不对,无论如何,这个太守对于自己一家人到还是可以的,就是父亲不愿意随之起舞,也可以婉言拒之,何必又当面怒骂别人呢?原来以为,终于可以回家了,如此看来,一切都在未知中,或许,今后只有边走边看了。
唉,何事才能重返京师洛阳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