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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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长官下达战斗命令。魏长风正纳闷呢,那支尘土中的军队已经离阵地越来越近了。近到仅凭目视就可以看清楚那些运动着的装甲运兵车,以及大批跟在运兵车后狂跑的士兵。那些士兵各个衣冠不整、装备不全,看起来狼狈不堪,很像是一支败军。“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敌军还是友军?”魏长风心里合计着。见到前方阵地,那些装甲运兵车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猛然加速朝这边驶来。片刻功夫,装甲运兵车已然停在了阵地前方。从一辆车上跳下一个身穿军官制服的男人。从阵地中也跑出一个长官。两个人表情凝重的对视了一眼,互相行了个军礼。然后那支溃兵的军官就和阵地上的长官轻声嘀咕着什么。魏长风注意到,长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一会,落在后面的步兵也稀稀拉拉的跑到阵地前。只见那支败军的军官大手一挥,那些溃兵如遇大赦一般呼啦冲进阵地,各自找掩体躲避去了。两支军队汇合到一处,倒是更显得兵强马壮了。

  有一名士兵就近跑进魏长风所在班的防区,刚一冲进来就整个人瘫倒在掩体里。魏长风仔细观察着这个躺倒在自己身边,呼哧带喘的溃兵。发现他的脸上除了疲惫之外,竟然还带着一丝恐惧。“究竟是怎样的敌人才能把已经武装到牙齿的部队打成这幅德行呢?”魏长风心中充满了这样的疑虑。只是限于纪律,不能发问。此时早有后勤部队的战士为那些溃兵送上了食物和水。看到食物和水,那溃兵一骨碌爬了起来,席地而坐,打开一瓶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去。可是当他打开一盒肉罐头的时候,竟然哇的一声吐了。魏长风很是奇怪,心想:“莫非这个溃兵顿顿吃罐头,弄得现在条件反射,见到罐头就想吐?”他好心的帮溃兵拍了拍后背,等溃兵吐完以后又给了他几张纸擦嘴擦手。溃兵递过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吃个馒头吧!”魏长风随手拿起一个雪白的大馒头递给了那名溃兵。“谢谢!”溃兵接过来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吐过的人。吃着吃着,溃兵竟然靠在掩体上睡着了。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标示着这溃兵的身心状态极度的疲惫。“天知道他们之前打了场什么样的硬仗?”魏长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便找了张军用棉被盖在了那个溃兵的身上。

  夜幕渐渐降临,魏长风所在的部队依然没有进行任何行动。除了各种岗哨外,其他人得到的命令仍然是原地休息。说是让好好休息,可在敌情未明、大战在即的情况下,又有谁能真正静下心来睡觉呢?最起码魏长风就一丝睡意也没有。茫茫夜色里,魏长风仰望着星空,看着那些星星不断闪烁着冷酷的寒光。“这人类也真是伟大,能把一个诺大的星球改变成适合人类居住、生存的地方。长此以往,说不定人类真的会把整个宇宙给霸占掉。不过即使科学再发达,应该仍会有不可触及的死角。比如说人的寿命问题,有生就有死,这是连小孩都知道的客观规律,那么人就不能长生不老吗?应该是不能吧。还是那句话,有生就有死。可是近来似乎有一本医学杂志宣称,人类医学的终极,就是把意识和肉体分离开来,使意识不依附于肉体而独立存在。这当然是个好的设想,到时人就不能称之为人了,应该叫做神。不,比神还要悠闲自在。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战争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想想看,脱离了肉体,也就没有了七情六欲。没有了七情六欲,还有什么可争的?不过可惜,自己这辈子是赶不上了。”魏长风胡思乱想着。

  稀里糊涂中,天渐渐放亮了。可天亮了,困意却随之而来。魏长风张大了嘴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刚要闭上眼睛小憩一会,耳边忽然传来接二连三的惊恐的叫声:“看,那是什么?!”“哦,上帝啊,他们来了,那些魔鬼追过来了!”“快、快拿起武器,我们跟他们拼了!”这此起彼伏的喊声让魏长风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他探出头往远方望去,看见在阵地的前、左、右三个方向,黑压压的出现了一大片的黑影。不过由于距离太远,也分辨不出那些黑影究竟是什么。它们的行进速度很是缓慢,但很容易分辨得出,它们正在坚定不移的向这边的阵地前进!

  “大家注意,检查武器弹药!等候命令,准备战斗!”阵地上传来长官们声嘶力竭的声音。顷刻之间,耳畔尽是子弹上膛的声音。魏长风紧张地注视着那些移动的黑影。虽然他目前还无法辨别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有一点却让他很奇怪。“既然那些就是敌人,那为什么听不见对方的枪炮声?难道说他们完全没有发现这里设有狙击他们的阵地吗?冒然前进,自古以来就是兵家的大忌。尤其是在军事高度发达的现代,这可是连白痴都知道的道理。那么,那些所谓的敌人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呢?他们怎敢把自己的生命视若儿戏?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没有智力的白痴?”魏长风思虑着。

  天进一步亮了,隐约可以分辨出那些移动的黑影是些什么。“人?”魏长风心里一惊。是的,那些是人,全部是活生生的人。同魏长风一样,阵地上的所有人都紧张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站在魏长风身边正在紧张的眺望的,恰恰就是那名溃兵,魏长风注意到,他紧握着枪械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也许是由于过度紧张,他的额上已然渗出了汗水。或许恐惧真的会传染吧,魏长风也不由得肌肉紧绷起来。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就对面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也能把受过许多年训练的职业军人吓成这样?

  近了,更近了。魏长风看得更清楚了,那大片的黑影的确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衣衫褴褛,赤手空拳,手无寸铁。那些人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将要面临的危险,依然缓慢而坚定地前进着!“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敌人?与其说是敌人,倒不如说是难民更为确切。政府花大力气所要消灭的,居然是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魏长风大吃一惊。正疑惑间,长官已然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只听轰的一声,设置在魏长风身边的一门单兵便携式流弹炮就射出了一发炮弹。炮弹呼啸着,落入到对面的人群中。随着爆炸声起,十数个百姓被炮弹产生的冲击波掀到了空中,然后又重重的跌落下来。随即,百千万发炮弹呼啸着飞出炮膛,肆意收割着对面那群百姓的生命。不时有胳膊腿在爆炸声里飞扬起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里迅速弥漫着。

  魏长风看得呆了,这哪里是抗击敌人,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他们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能让政府这样大规模的镇压?如果他们手中有武器,有反击的能力,也许出动军队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们仅仅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魏长风心里想着,下意识的用手捂紧了耳朵,不忍再去听那隆隆的炮声。可即使这样,爆炸声仍然无孔不入的钻入他的耳朵,快速传导进他的大脑。他只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其他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了。虽然魏长风当过兵,接受过残酷的特种训练。但如此血腥的场面,他却从来没有见过?世界上最强的敌人并不是武器装备最厉害的,而是置自己的生命与度外的士兵。眼前的人潮,面对如此强大的炮火却没有丝毫的慌乱。队伍中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后面却又涌上来千千万万个。甚至有被炮火炸飞了胳膊腿儿的依然在坚强的向前爬行。他们似乎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前进、前进!

  这场战斗的确非常的奇特,包括魏长风在内的许多人都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方是武装到牙齿的士兵,他们凭借着先进的武器装备肆意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另一方是数也数不清的平民百姓,他们毫不畏惧的、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挺进!这是一场及不公平的对决,可那些炮弹呀、子弹呀之类的东西,都没能阻止这些人的脚步和决心。眼瞧着,他们离阵地越来越近了!

  黑压压的人群,不紧不慢的,穿越枪林弹雨编制而成的死亡网。执着的向掩体靠近、靠近…………

  魏长风的眼睛几乎充血,心想:“这些人在干什么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即使是去打虎,也应该预备个打虎的棒子啊。他们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和钢铁打造的炮弹子弹斗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驱使他们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魏长风真想大声疾呼:“止步吧,不要命的人们!”

  随着这群不要命的百姓逐渐逼近,阵地上的长官们几乎喊哑了嗓子。此时炮弹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士兵们只好依靠自己手中的各种轻武器进行狙击。魏长风眼见着身边的那名溃兵木然的举起了手中的枪,瞄准、射击。‘砰’的一声,子弹准确的击中了一名妇女的头部。那名妇女身体略微向后一仰,半边脑壳连同白色的脑浆溅的到处都是,随即那名妇女的尸身轰然倒地。溃兵续而将枪口转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魏长风的怒火腾的一下上来了,这叫什么?这叫屠杀啊!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对那名溃兵大声吼道:“你在干什么?你不怕遭天谴吗?”溃兵没有搭理魏长风,再次扣动了扳机。在这危急时刻,魏长风猛的把他的枪管往上一端,‘砰’,子弹呼啸着飞向天空。魏长风的举动把那名溃兵也惹火了,他把枪口对准了魏长风,吼道:“你可怜他们什么?你知道吗?他们不是人,是魔鬼!是魔鬼!你不把他们消灭,他们就会把你消灭!还犹豫什么,快拿起你的枪,射击!射击!”溃兵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再次将枪口对准那些平民百姓,一枪接一枪不停的射击。

  溃兵的话让魏长风犹豫起来,他相信溃兵不会没来由的说这番话。那么,眼前这拨人真如溃兵所说,是十恶不赦的魔鬼?犹豫间,那些人离阵地又近了一大步。与掩体里的士兵几乎可以四目相对,战地长官们急切的用他们那早就喊哑了的嗓子大声喊道:“火焰喷射器!快!火焰喷射器!”他的话音未落,就有无数条火龙喷向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高温火焰喷到那些溃兵口中的‘魔鬼’身上,许多人立刻变成了一团火焰,空气里弥着刺鼻的焦臭味。魏长风简直看得呆了,惨烈,无以复加的惨烈。不,用惨烈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时的场面。那种感觉,就像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里,那是对生的绝望,对死的恐怖!可奇怪的是,那些已经变成一团火焰的‘人’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凄惨的叫声,仍然镇定自若的向前挺进!掩体中已经有士兵被吓得的扔掉了手里的枪,没命似的向后退去。阵地上的军官们挥舞着手枪,声嘶力竭地吼道:“不许后退!不许后退!谁若敢后退一步,军法处置!”可惜,军官的数量始终比士兵少。他们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一片绝望恐惧的呼喊声中。所谓的‘军法处置’根本无法阻挡已经动摇了的军心,更多的人开始选择后退。没有了枪弹的封锁,那群人前进的速度更快,而且更为糟糕的是,他们已由三面围攻变成了四面夹击,士兵们即使想跑,也已经没有了退路。随着士兵和那群人的逐渐纠缠在一起,魏长风总算看出了一些蹊跷。这些人虽然是在行走,但和正常人绝对不一样。他们走的歪歪扭、东倒西歪,表情呆滞。最为恐怖的,是他们每个人的嘴边、衣服上都残留着大量的血痕!

  “莫非,他们就是网上流传的‘丧尸’?”看到眼前那些人的模样,魏长风顿时想到女儿浏览的那些血腥图片。一念及此,他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丧尸群已然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一个来不及退却的士兵,被一名妇女抱住了腰。那名士兵拼命的挣扎着,只是他的挣扎显然徒劳无益。因为有更多的丧尸围了上来,他们有的拉住士兵的胳膊,有的拽住士兵的腿,而他们唯一的动作,就是张开血盆大口,去撕咬士兵的躯体,大口咀嚼士兵的血肉!这一幕看得魏长风是惊心动魄!那名士兵大声嚎叫着,叫声凄厉。无助的像一头垂死的绵羊。有几个士兵冲上来,拼命向那些丧尸开枪。无奈,枪弹打在这些丧尸身上除了增加几个不断流出污血的洞洞之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那些丧尸依然不管不顾的啃食着那名士兵。终于,士兵的喊声弱了,听不到了。他的四肢和头颅被几个丧尸硬生生从身体上扯了下来。续而被众丧尸分食一空。短短几分钟时间,又有数十名士兵先后步了那名士兵的后尘。亲眼目睹了这样血腥的场面,军心更加动摇了,毕竟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在越来越狭小的圈子内,官兵慌乱的互相践踏,哀号声不绝于耳,更有那倒霉被丧尸抓住拖进了尸群之中…………

  魏长风此时紧握着手中的M-24自动步枪,良好的心理素质反而让他在这混乱的环境中冷静下来。他明白,慌乱是无济于事的。越是慌乱,情况就只会越糟糕。目前能做的,就是找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固守待援。魏长风机敏的往后退去。可刚后退了几步,他就感到腰部碰到了什么东西。转过头一看,魏长风赫然发现自己的背后站着一名上了年纪的丧尸,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名丧尸虽然是个老头,力气却出奇的大。他猛的抱住了魏长风的腰。魏长风连甩了好几下,都没有甩掉。眼见着丧尸老头的血盆大口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而其他的丧尸也渐渐围了上来,自己即将重蹈那些士兵的覆辙。“如果被那些丧尸围上来,即使有天大的本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肉被这些魔鬼分食掉。”魏长风心想。情急之下,他双臂运足了力气,使用出中华武术中的四两破千金之术。只听他啊地一声大喊,弯腰抱住丧尸老头的腿,然后拼命向上一搬。那丧尸老头哪受得了这个,只听扑通一声,就仰面摔倒在地,两只鬼爪顷刻松开了。这名丧尸老头刚刚倒地,旁边的四、五个丧尸就逼到过来。魏长风来不及细想,举起手中的枪,哒哒哒就是一梭子子弹。可子弹打在那些丧尸的身上,就像刚才那样,石牛如海,丝毫不起任何作用。魏长风再想更换弹夹,已然来不及了。最前面的一个丧尸扬起手臂,猛的抓向他的脑袋。这一抓若抓实了,后果不堪设想。魏长风纵然能够躲过这致命一抓,其他的丧尸也不会再给他机会逃掉。他们会一拥而上,将魏长风撕成碎片。好虎尚且架不住一群狼,更别说是一个人对上一群失去理智、没有人性、极度疯狂的‘人’啦!魏长风想也没想,本能地抬起了一条腿,啪地来了一个飞脚,踢在最前面的丧尸的脸上。那丧尸摇晃了几下,并没有跌倒,而是继续欺身向前。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坚定不移地抓向魏长风的脑袋!魏长风两眼一闭,心中暗叫:“我命休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