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算出来的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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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因为生活变好了还是由于旧屋里那一口空棺材的保佑,刘丽阿婆的身体一直都十分硬朗,似乎从来就没有生过什么病,就算有个什么头痛发热的,也只是让黄瑞山找来一把草药应付了事。倒是黄瑞芝,她的身体本来就很差,自从包产到户之后,因为干活不惜体力,劳累之后又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连续几年下来,终于扛不住了,1984年刚刚过完春节,她就干不动活了。生活景况的好转,已逐渐化解了这一对婆媳之间的矛盾,孩子都上学去了,这婆媳俩每天一起在家的时间更长一些,虽然相互之间说话不多,偶尔也闹一点意见,却已没有了前些年经常争吵甚至恶语相向的情况。

  对于结婚成家,往往是老人比年轻人还着急。自从包产到户之后,刘丽阿婆就一直叨念着叫黄瑞芝给老大张罗一个对象,趁早结婚成家,家里也好多一个人劳动。特别是夏小雨结婚之后,黄瑞芝更加着急了,她多次请别人帮着介绍,只是叶树开每一次都不肯去相亲。

  他母亲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总是要结婚的。你看,你的同学夏小雨都结婚了。人家好心帮你介绍,你一个都不肯去看,难道没有想过要结婚?”

  叶树开说:“妈,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不急于现在就结婚。”

  黄瑞芝说:“去看一看,也就是认识个人,又不要你现在马上结婚。”

  叶树开说:“不是本村的就是上下屯的姑娘,谁还不认识谁啊,用得着专门去看?”

  他母亲说:“那不一样,专门去看了,彼此才懂得相互的意思。”

  叶树开说:“人家也不一定对我有意思呢。”

  他母亲说:“人家总会问过女方,她就是有意思了才叫你过去看的,主要就是看你的意思。”

  叶树开说:“现在我对谁都没那个意思。”

  “那你对哪个有意思?难道你心里还想着周波不成?”黄瑞芝说,“妈也不想揭你的伤疤,但你也不想一想,当年就是因为你当不上国家干部,她们家才悔婚的。你到现在也还是一个农民,而周波调到百色去工作好几年了吧?听说人家也快要结婚了,你怎么还不死心?”

  叶树开说:“谁说我想着她了?这几年我都没见过她一面,甚至连她长的什么样子都快要忘记了。”

  叶树开说的确实是老实话,他倒不是因为心里还挂念着周波而无心恋爱,也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农民而妄自菲薄。不错,时间是最好的医生,随着几年时光的流逝,叶树开早就从那年考干落选并被周家退亲的打击中缓过劲来了,正如他说过的那样,一个农民,除了通过辛勤劳动改变生活状况,还能有什么可想?尽管年轻人的生理冲动还不时地侵扰着他强壮的身体,但是通过辛勤劳动获得的成就感使他过得十分充实,每天忙碌的劳动也让他无暇去顾及感情的问题。他已经有很长时间不吹笛子了,甚至连周波送给他的那支笛子现在放在哪里一时都难以找到。

  早在三叔公过逝的时候,特别是听说周波调到百色去之后,叶树开就想得通了,而几年的农民生活,更是让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还是老话说得好,结成亲家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他很赞同父亲的观点,但凡结不成的亲事,一定不是好姻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许一个国家干部会娶一个农民做妻子,但是一个女干部是不会嫁给一个农民的。这几年来,尽管他没有认真想过结婚的事,但是他也知道,娶一个农民做老婆是最现实的想法。

  要说叶树开一点也不想周波,倒也不完全是老实话,对于男人来说,能够娶到一个漂亮的女人做老婆,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说不上是什么虚荣心,谁不爱看漂亮的女人?就算是忌妒心特别强的女人,也不会对面容皎好的姑娘天生反感。叶树开虽然有些固执,但是无论多么固执的人,只要他把问题想通了,他也会改变想法的。叶树开知道,如果他当上了国家干部,他和周波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们也一定会幸福美满,不过,既然命中注定他要做一辈子农民,他自然无法成为周波的丈夫,即使两个人勉强结婚,将来也很难得到幸福,尽管他们彼此相爱着。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叶树开对周波已经没有了非分之想。

  黄瑞芝对儿子的话将信将疑,她说:“真的不想她了?那你怎么一个都看不上?总不能要求人家长得和周波一样漂亮吧?”

  “妈,你别老是拿周波来说事,”叶树开有些不耐烦了,“看不上就是看不上,这关她周波什么事啊?”

  “那你说说,要找个什么样的?”尽管知道儿子不耐烦,但黄瑞芝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不可。

  叶树开说:“我哪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又不是到山上找树木或是到菜地里摘菜叶。”

  黄瑞芝说:“就是一个人,她也有个条件吧?”

  叶树开说:“连个影都没有的事,哪能就谈什么条件?”

  他母亲说:“条件当然要事先考虑,反正怎么也得找一个条件与你相配的姑娘。”

  叶树开说:“我有什么条件,不能算是好的吧?”

  “怎么不好,先说你自己吧,心眼好,身体好,勤快,有主见,主意多,长得不错;再说家庭条件,我们家里有人当国家干部,有大学生、中专生,田地多,家里还有老人帮带孩子。这样的条件去哪里找?”黄瑞芝扳着指头把儿子的条件数了一遍。在她的眼里,红枫村的年轻人中,就数她的儿子条件最好了。

  叶树开听着感到好笑,说:“家里有国家干部、有大学生、中专生算什么条件?说得好像我本人就是国家干部或者大学生、中专生一样。”

  他母亲说:“怎么不算?国家干部每月都有工资领,大学生、中专生将来也是国家干部或者当老师,同样有工资领。家里有人当国家干部,能领工资,家庭条件就是好。”

  叶树开说:“现在大家还不都一样?我也只是一个农民。”

  黄瑞芝说:“农民也有不一样的。先不说你个人的条件好坏,你想,要是你结了婚,家里就多出一个劳力,我和你爸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叶树开说:“妈,你总不能为了想让家里多一个劳力而让我结婚吧?”

  他妈妈说:“为什么不能?你爸和我都老了,我的身体又不好,这个家以后就全靠你了,妈就是想尽快找一个人来帮帮你。这有什么不对?”

  任凭他母亲怎么说,叶树开就是不愿意去相亲,总找个理由推脱。黄瑞芝有好几次叫叶长生也帮着说服说服大儿子,叶长生说:“你说他他都不听,我去劝也没有用,难道说他更听我的话?要我说,你也不用去劝他,他自已都不着急,我们着什么急?25岁也不算老,当年我不也是近30岁了才结的婚?他不愿意去相亲,说明他看不上别人,要是他看上了,就算你和我反对都没有用的。顺其自然得了。”

  尽管叶树开每一次都推脱着不肯去相亲,但是他母亲还是不时请别人为她儿子介绍对象。在她看来,丈夫的话虽然也有道理,但是作为母亲,为儿子的婚事着急是她的本份,她相信总能找到一个让儿子满意的媳妇。

  立春之后,农活就开始忙起来了,黄瑞芝的病来得真是不合时宜。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她张罗家里播种、育秧的活路,现在,她动不了,叶树开又整天忙着照顾香蕉园,叶长生一个人也做不了那么多事情,叶家育秧的事只好等黄瑞山一家育完秧再过来帮忙,拖后了几天,紧赶慢赶的,总算没有误了农时。这时,叶树开才感觉到,家里缺少劳动力确实是一个需要解决的现实问题。

  黄瑞芝当然更加着急,一天晚上吃过饭后,就又重提相亲的事:“树开,现在家里又种稻谷又种香蕉,事情那么多,我又做不了工,看样子今年也难好利索,总不能老是让三舅一家人时时都来忙我们做工吧?再说了,他们也要忙他们自家的活路,哪有那么时间过来?妈倒也不是为了增加一个劳动力就让你胡乱找个人结婚,得你自己看上才行。但是,你也不要老是不痛不痒、推推脱脱的,得尽快考虑结婚的事。”

  黄瑞山当晚正好也在叶家吃饭,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材料,早就回家务农了,所以家里的劳动力十分富足,农忙的季节都是他们到叶家来帮忙。大女儿黄庭馨一年前的7月从师范毕业了,被分配在红枫中心校当老师,小女儿还在读初中。他接过姐姐的话头说:“我们来帮忙都是应该的,要是我们两家都不相互帮忙,不相互往来,那还成什么亲戚?不过话又说回来,树开今年有25岁了吧?是该考虑结婚了,当年我还没到30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刘丽阿婆也在一旁说:“老大,你是该找个人结婚成家了,阿婆老了,怕是没有几年活头了,不过我还指望着能看到曾孙呢。”

  叶树开说:“我又没说不想结婚。”

  他妈妈说:“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个,你都不愿意去见。你心里到底想什么啊?”

  叶长生说:“不用说了,肯定是以前那些姑娘他一个也看不上。是不是想自己找,或者已经看上了哪个?”

  叶树开说:“都不是。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这个?忙都忙不地来。”

  他母亲说:“你说的都是借口,要我说,现在你最该忙的就是找个对象,把亲事定下来,把婚结了。”

  叶长生说:“要忙的事情是很多,不过,你要是结了婚,问题也许就可以解决了。”

  阿婆也说:“是呀,家里多一个人劳动,也许就不那么忙了。”

  黄瑞山说:“树开,我好象记得以前刘远山曾经说过,你找老婆应该向我们村东北方向找,二三十里地左右。你还记不记得?”

  叶长生说:“哪有这种说法?看相算命,算姻缘,连方向、距离都算得出来?该不是连女方长什么样都算得出来吧?听着像是他刘远山认识那个姑娘似的。”

  黄瑞山说:“姐夫,姻缘是命中注定的的东西,算命不一定准,但也是一种说法。树开不是还没有找着人家吗?何不往那边找找?”

  “那就往那连找去。”黄瑞芝问叶树开:“老大,你看怎样?要找个什么样的人?”

  刘丽阿婆说:“要找就得找个身体好、心地好、懂孝顺、模样漂亮而且勤快的姑娘。”

  叶树开说:“阿婆,你说的是七仙女还是海螺姑娘啊?那得到天上去找。就是有这样的姑娘,人家凭什么会看上我呀?”

  阿婆说:“人家看得上你看不上你另说,首先得让你看上人家。阿婆还不是为你着想?我老都老了,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要是给你找一个难看的姑娘,你能乐意?”

  一句话说得全家人都笑了,叶树开也无话可说。

  三八妇女节这天,正好是红枫村的墟日,中午的时候,叶树开正在香蕉地里给香蕉培土,忽然听到香蕉园外有人喊:“哎,这是谁的芭蕉园啊?里面有人吗?”

  “是谁呀?有什么事吗?”叶树开一边应着一边走到蕉园门口,只见四个穿着唐装的姑娘站在门边,正往香蕉林里张望。

  看到叶树开打开门从香蕉园里走出来,几个姑娘都有些害羞地笑了,而且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其中一位穿着兰衣黑裤的姑娘似乎犹豫了一下,被另外三个姑娘站到了她后边。

  叶树开又问了一句:“你们有什么事吗?”

  兰衣姑娘镇定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说:“也没有什么事。这芭蕉是你种的吗?长得不错,我们想进去看看,可不可以?”

  叶树开看着那说话的姑娘,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眉清目秀,脸形稍长,似乎有些消瘦,但体态匀称,头发乌黑,梳着两条大的辫子,看来气力不小,只是上身穿着兰色土布唐装,下身穿着黑色土棉布裤,脚步上一对绣花布鞋,显得有点土里土气。

  “这不是芭蕉,是香蕉。看看倒是可以,不过也就和芭蕉一样,没有什么可看的。”叶树开说。

  那姑娘道:“香蕉?听倒是听说过,是不是吃起来特别香?”

  叶树开笑了笑,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蕉树比芭蕉更矮、产量比芭蕉更高一些,吃起来是有那么一点香味,味道和芭蕉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叶树开一边领着几个姑娘走进香蕉林,一边问她们:“我姓叶,叫叶树开。请问你们是哪个村来的?你们叫……怎么称呼?”

  “嗯……我们是新寨村的。我姓陆,叫陆幽。这是阿香、阿梅、小美。”领头的兰衣姑娘指着另外几个姑娘说,另外三个笑了笑,还是不出声。

  叶树开问道:“你们是专程来看香蕉园的吗?是不是也想种香蕉?新寨我到过,不过你们那里地势好像比我们这里高得多,气温也更低一点,可能并不适合种香蕉。”

  几个姑娘都轻轻地笑出声来,陆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可不是专程来看香蕉的,种香蕉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就是来赶赶集,看到这么一大片芭蕉……哦……香蕉林,觉得好奇,就过来看看了。”

  叶树开说:“为了种这一片香蕉,以前我就专门到汪甸去看看他们的香蕉园,所以我还以为你们也和我以前一样的呢。没事,你们可以随便看看,反正给人多看看也没影响香蕉挂果。”

  陆幽说:“一下子种那么多香蕉,看样子挺不容易的。对了,现在有一种叫做什么专业户的,你怎么想起要当专业户的?”

  叶树开说:“你们是没见过,在汪甸,人家连片种了几十亩甚至上百亩香蕉,那才叫香蕉种植专业户呢。我哪算什么专业户?我家里还种着六亩稻谷,这片香蕉才五亩地,面积还不如水田多呢,只能算是副业。”

  几个姑娘相互看了一眼,显得有些惊讶,还是陆幽问道:“这么多地,既要种稻谷,又要种香蕉,你家有多少个劳动力呀,忙得过来吗?”

  叶树开说:“劳动力不多,就三个,有时也真是忙不过来,好在稻谷和香蕉的种植季节和收获季节都是错开的,忙的时间并不重叠,不过农忙时候,主要还得靠邻里和亲戚帮忙,有时也得花钱雇请人来帮忙。”

  陆幽说:“我看是忙得够呛的,就说这香蕉吧,同时挂果,同时成熟,到时候怎么收还是一个问题呢。而且,一下子要收这么多香蕉,拿到哪里去卖呀?这香蕉好象也留不了多久,对吧?”

  叶树开笑着说:“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一造香蕉估计要收一两万斤。至于怎么收,既然能种出来,还怕收不了吗?到时候多请几个人来帮忙就得了。香蕉是不经留,种的时候就没想到要留多久,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五亩地并没有多大,说话间,叶树开已经带着几个姑娘走了一圈,又回到香蕉园门口。

  陆幽对叶树开说:“真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半天时间。你不会怪我们什么吧?”

  叶树开摇摇头说:“没事,也不光是你们,来看的人多了。可惜现在香蕉还没有成熟,要不然你们就可以尝一尝了,看看和芭蕉有什么不同。”

  陆幽道:“你现在倒是大方,说不定等到香蕉成熟的时候,你连这个园子都不让我们进了。”

  “哦?我看起来就那么小气?”叶树开叫起屈来。

  陆幽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你可不要当真。”

  叶树开也笑着说:“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不过说真的,我倒希望到时候你们能来。你们不是说我家劳动力不够吗?你们要是真的能来,我就不用再请别人了。”

  “你不会真的这样想吧?就怕到时候人家来了你又不乐意。”陆幽这句话一说出口,几个姑娘都不由得笑出声来,陆幽自己也笑着扬起手来把身边的同伴轻轻拍打了两下。

  叶树开并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发笑,只是接过话茬说道:“乐意乐意,反正我横竖都得请人来帮工,哪有不乐意的?”

  末了,几个姑娘告别而去,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笑得抱成一团,还不时回头张望。

  叶树开万万没有想到,那几个姑娘是专门来看他这个人的。

  那天,黄瑞山在他姐夫家提到,刘远山曾给老大看相,说叶树开的老婆应该来自东北方向。春节刚过,黄瑞芝就托媒人往那边去找,媒人回来说,新寨村那林屯有一个姑娘,身体好,模样俊,勤快,只是年纪稍大,已经年满二十了――在当地农村,特别是地处偏远的山村,年满二十还未出嫁的姑娘就被看作是老姑娘了。

  黄瑞芝当年嫁给叶长生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了,所以她并不认为二十岁是多大的年纪,主要是人品好、身体健康就行,况且儿子今年二十五岁,这样的年龄差距正好。虽然在当地也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流传,但如果按这种说法为儿子找媳妇,女方的年龄就太大了,在她看来,还是男方略大些更好。

  一个墟日,媒人看到那个姑娘来赶集,赶紧去告知黄瑞芝,在媒人的指点下,黄瑞芝悄悄地跟在姑娘身后观察了半日,觉得还不错,并从媒人那里进一步了解到,女方家庭条件其实不错,兄弟姐妹多,她是家中老小,附近村寨倒也有不少小伙前去求婚,但她家都不答应,似乎有意嫁到街上即嫁到红枫村来,所以至今未嫁。

  黄瑞芝心想:“这可巧了,如果这门亲事能成,倒暗合了刘远山的推算。莫不是天定的好姻缘?”

  黄瑞芝回到家里之后就和阿婆商量给老大提亲的事。

  阿婆问她:“那姑娘你看到过了?长得怎么样?”

  黄瑞芝说:“我觉得还不错,长得很漂亮,十分顺眼,人也显得十分精神。重要的是,她好象更愿意嫁到我们街上来,据说人品也不错,蛮勤快的。”

  阿婆说:“山旮旯里的姑娘,谁不愿意嫁到街上来?她家里情况怎么样?”

  黄瑞芝说:“听说景况还好,父母都还健在,家里兄弟姐妹五个,两个哥都结婚了,两个姐姐也出嫁了,二哥分出去另过,她是满女,现在跟着父母,和大哥大嫂一起生活。”

  “哦,是个老满,就怕太娇气了,脾气不好。”阿婆有点担心。

  黄瑞芝说:“倒没听说她脾气不好。我在街上悄悄跟了她半天,觉得她挺随和的,有说有笑,看起来不是那种挑剔的人。”

  阿婆说:“那就好,可以先请人去谈婚,看看人家到底有没有这个意思。”

  婆媳两个把事情和叶长生一说,叶长生不以为然,说:“现在马上请人去提亲谈婚怕是不太好吧?我看得先和老大说说,就他那个牛脾气,他要是不愿意,强逼他也没有用。再说了,人家姑娘也不一定看上我们家老大呢。”

  黄瑞芝说:“我看那姑娘一定会同意的。只是我们家老大可难办了,每一次和他说,他总是推三推四,不愿意去相亲,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叶长生说:“他不愿意去相别人,那就让别人来相他,如何?不是说女方有意嫁到我们村来吗?看看能不能这样,先去和女方说说我们的意思,要是她那边同意,就让那姑娘趁着赶集的时候来看一看老大,或者找个机会,让老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见见那姑娘,只要两个人都见过面,成与不成,大概心里也有个准数了。”

  阿婆和黄瑞芝都觉得这主意不错。

  过了两天,黄瑞芝就请了媒人带了一包沙糕糖饼前去提亲,说是红枫村叶家老大相中陆家的姑娘,但是不知道姑娘的意思如何,想请姑娘趁赶集的机会先去看一看男方,要是合适,再来谈婚。这倒更合了女方之意,他们也想知道男方长得如何,当下收了一半礼物,然后才有了四个姑娘去看香蕉园那一出,而陆幽正是他们问嫁的对象,另外三个姑娘是她找来壮胆的同伴。

  正如黄瑞芝所说的,陆幽在见过面之后就对叶树开产生了好感,等到下一次媒人再去的时候,女方家里把所带去的礼物全都收下了,这表示他们已经同意了叶家的提亲。

  至此,所有这一切,叶树开都还蒙在鼓里。

  自从和周波的情缘断了之后,叶树开的情爱之门似乎也随着关闭了,红枫村里从来就不缺少漂亮姑娘,附近村寨的姑娘也不少,虽然熟人熟面,有时也相互开着几句玩笑,却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叶树开的心里,从来没有把这些姑娘和自己的家庭生活联系在一起。

  如果没有之前和周波的情缘,叶树开也许早就通过相亲的方式谈婚论嫁、结婚成家了,只是,在经历了一场自由恋爱之后,他总觉得通过别人作媒牵线去相亲显得有些傻呼呼的。其实,那是他还没有做好结婚成家的思想准备,随着年纪的渐渐增大和父母的不断劝说,慢慢的,叶树开自己也觉得,老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今年已满二十五岁,这在当时的农村已经算是晚婚的年龄了。

  “既然结婚娶妻是迟早的事情,况且结婚不仅了却了一桩人生大事,而且家里也实实在在增加了一个劳动力,也许,自己真的到了该结婚的时候了。但是,和谁结婚,怎么才能结婚呢?”叶树开有时候也这样想,“眼下,也只有通过相亲的方式才能找到结婚的对象。相亲固然别扭,但是多少人也都是通这种方式相互认识和了解,然后才谈婚论嫁的,自己也就是一个农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再说黄瑞芝见过陆幽之后,虽然觉得那姑娘不错,但总要儿子自已也看上人家姑娘才行,因此在得到女方同意谈婚的准信之后,她又催着儿子去相亲了。

  想着要去相亲,叶树开就觉得有点胆怯。他说:“妈妈,要是谈不成,不是十分别扭吗?我觉得挺难为情的。”

  他妈妈说:“有什么可难为情的?一个姑娘家,求婚问嫁的人多的是,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但是她也只能嫁给其中的一个人,对不对?所以谈不成的人多了去了,这很平常。”

  黄瑞芝告诉儿子,谈婚的对象是新寨村那林屯陆家的姑娘,村里人都叫她朵朵,是家里的满女,人长得挺好,而且十分能干,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叶树开听说去的是新寨,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去看香蕉的那几个姑娘,心里更是不免打鼓,心想:“不知道那几个姑娘是新寨本屯的人,还是那林屯的人?如果是那林屯的,那陆幽说不定就是朵朵的姐妹。要是被人家拒绝了,那可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看到儿子犹犹豫豫的,他妈妈又说:“你不用担心,那姑娘我见过,论长相,和周波差不多,但是论身体,论力气,她可比周波强多了。”

  叶树开说:“妈,你又把周波搬出来做什么?”

  黄瑞芝笑着说:“好好好,我们只说朵朵。这个朵朵姑娘就像阿婆说的那样:模样俊,心地好,懂孝顺,勤劳动。要我说,她就是你要找的七仙女和海螺姑娘。”

  叶树开说:“那更悬了,她也不一定会看上我呀。”

  他妈妈说:“要是她不同意,也不会把媒人送去的礼物全都收下了。成与不成,主要由你来决定,你说成,那就成了,要是你不乐意,我们也只能由着你。你该不会连这么好的姑娘也看不上吧?”

  叶树开说:“有时收下礼物,也不一定是那姑娘本人的意思。”

  他妈妈说:“不一定不一定,哪有那么多的不一定?横竖都要去看看,去看过了不就知道了吗?说来说去,主要还是看你的意思。”

  黄瑞芝知道叶树开见过朵朵了,但她懂得自己儿子的脾气,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也参与了此事,即让女方先来相他,弄不好他的牛脾气一上来,又赌气不去相亲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千方百计说服儿子同意去相亲谈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