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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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刘协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沉思。钟繇见皇帝有心事,遂自作聪明地道:“陛下可在思念那女子?臣听得那女子美貌异常,有如仙子临凡,陛下想不想见她的面容?如陛下有意,臣可以来安排。”

    刘协啼笑皆非,道:“朕何时说过想见那女子的面容了?只怕是你想见见吧?”

    钟繇见被皇帝说破了心事,“嘿嘿”干笑两声,不敢再说话。

    刘协继续道:“朕听这女子弹琴,尽是些悲伤曲子,加上她心有伤痛之事,只怕她弹下去,由伤心而伤身,折损寿数。故此想让她弹些昂扬一点的曲子,你可不要想岔了。”

    钟繇连忙告罪。

    刘协又发奇想,道:“不如我们来做一张琴,送给她如何?”

    钟繇讶然道:“做一张琴?可是没有好的桐木,也没有好的制琴师啊。这两个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找真是很难。”

    刘协道:“这个朕来想想看。”

    其实刘协对古琴一窍不通,也根本不知道制琴,他所知道的,只有弦乐的发声原理。光凭发声原理自然做不出古琴来,他想做的,却是钢琴。钢琴有巨大的琴体作为共鸣箱,音域宽广,音色洪亮,很适宜于弹奏昂扬的曲子。虽然刘协也不知道如何做钢琴,但他觉soudu.org得可以试试,即使做不出来,也算是给自己解解闷。

    上好的梧桐木并不难找。现代钢琴的琴弦是合金钢的,当然无法采用,刘协便用铜丝代替了。刘协画了个简单的图样,便让钟繇请来木匠,做了一个大木箱,安上硬木制的琴键、琴槌等复杂的构件。忙活了几天,才做出一个非常简陋的,勉强可以称之为钢琴的东西。

    钟繇看着这个奇怪而丑陋的大方盒子,心想,这东西跟琴区别太大了吧?能发出什么声音来?刘协倒是不管他奇怪不奇怪,拉着他来一个键一个键地试音。钟繇毕竟是学过琴的人,对音调的高低、音色的好坏分辨得清一些。他遵照皇帝的意思,一个个调试过去。然后刘协再根据他的辨别,把弦上紧或放松。弄了半天,钟繇才觉得这发出的声音像那么回事了。

    刘协很是得意,自己居然在汉代就创造出了钢琴,也算是为中国文化事业添砖加瓦了。于是命侍卫们将这个也许可以叫作“钢琴”的东西抬上山岗去。侍卫们身壮力大,四个人一起,便把这东西抬到了山岗的草亭之中。

    过不多时,女子翩然而来,一见这庞大的木头盒子,愕然不解。刘协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特意为夫人做的一架琴,名叫‘钢琴’,也许可以弹奏一些昂扬的曲调。摁动那个排成一排的木键,就能发出声音。夫人不妨试试。”

    女子心中觉得好笑,这木头盒子叫“钢琴”,与“钢”,与“琴”有何关连?随手敲击了一下木键,觉得音色未必好听,但与手上的古琴却有不同的风味,果然声音洪亮,有战场杀伐的金鼓之声。她先试了一下音,然后试探着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虽然她并不熟悉这种琴的演奏方式,但凭着她的心灵手巧,一曲弹下来,却也不失节奏。

    女子稍稍思索了一会儿,宛然笑道:“这琴虽然制作粗糙,却别有风味,尤其是极便操作,十指皆可弹奏不同的音,弹复杂的曲子很是方便。公子能构想出这种乐器,可谓是心思灵巧至极。”

    刘协笑道:“我制造这个钢琴,并没有指望它有多好,能为夫人解解闷,聊博一笑,则于愿已足。”

    女子略略行了一礼,道:“公子煞费苦心,为我制作此琴,这份关心,我心领了。只是我残花蒲柳之身,又为朝廷的阶下囚,实在当不得公子如此关心。”

    刘协心知被女子误会了,而且也很奇怪她为什么说是朝廷的阶下囚,当下解释道:“其实我并不知夫人是谁,只是承蒙你日日弹琴,能让我一饱耳福,受惠之至。另外也不愿意夫人日日处于悲伤之中,所以做了这架琴,希望夫人能够调整一下心境。别无他意。”

    女子凝神望着刘协,看他一脸诚恳,不像作假。低头想了一会儿,决定索性让他看看自己的真容,看他有什么反应。一伸手撩开了自己的面纱,向刘协道:“既然如此,那么妾身貂婵,就谢谢公子了。”

    女子一撩开面纱,刘协便觉眼前一亮。四周山光水色,瞬间便暗淡下去;鸟鸣人声,也寂寂无闻。眼前只有那张清雅脱俗、倾国倾城的脸容,耳边只缭绕着那女子吐出的“貂婵”二字。面对这惊心动魄的美,刘协喃喃地念着“貂婵”二字,身不由己地倒身下拜。

    貂婵见他失了神,乱行大礼,并不回礼,心中则有些鄙夷。虽然你是一个很聪慧的少年,但也如同别的男人一样,是个小色鬼,见了漂亮女人就乱了方寸。

    钟繇在边上看见貂婵的面容,也是干咽唾沫,眼神发直,不过身为臣子的本能还在,见貂婵不回皇帝的大礼参拜,只怕惹起皇帝不快,遂沉声喝道:“这位公子身份尊贵,非比寻常,夫人万万不可失了礼数!”

    貂婵目带不屑,道:“身份尊贵的貂婵见得多了。即使面对曹公,我也未曾稍假辞色,难道他的身份还能与曹公比肩不成?”

    刘协这才从迷惘中惊醒过来,方觉自己失礼了,以皇帝之尊,实在不该行大礼的。见貂婵、钟繇二人话不投机,稍一转念,便摆手止住了钟繇下面的话,道:“貂婵夫人于我有大恩,我对她行礼以表感谢之意,是应该的。她并不知道我是谁,不知者不罪,不必再争执了。”

    貂婵却很迷惑:“我何时对公子有大恩?”

    钟繇看看情况,知道不把话说开了还真会引起误会,遂道:“夫人既然被曹公安排在此居住,想必也安排了人护卫,我也不怕你会把消息传出去。本人为当朝尚书仆射钟繇,我所陪伴的这位,便是大汉皇帝陛下。”

    “皇帝!?”貂婵猛然一惊,继而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觉得他面熟而又想不起来是谁,难怪他说自己于他有恩,心中的疑问刹那间烟消云散。望着这个义父王允严命自己不惜清白之身,誓死效忠的对象,她心中酸甜苦辣、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一时之间,怔怔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协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心想,反正行过一次大礼了,再客气一次又何妨。于是又行一礼,道:“夫人当年不顾危险,身入虎穴,劝说吕布刺杀奸贼董卓,于朝廷、于朕功德甚深。况且朕见了夫人的面,便犹如见了司徒大人,可怜我汉室忠臣,竟当着朕的面死于长安城楼之上,一家人均身死国难,朕的心何等惨痛!如今司徒大人只留下你这一位亲人,朕实在是应该大礼相见。”

    貂婵望着面前这位少年的面容,依稀是当年仓皇无助的小皇帝模样。长安一别,不料今日却在这里重逢。胸中涌起一阵酸楚,盈盈拜倒,哽咽地道:“妾身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一别经年,可还安好?”

    刘协也受到貂婵的情绪感染,言语间便带了点唏嘘之意,道:“朕还好,还好,夫人这几年跟随吕布,颠沛流离,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处。只是不知夫人如何在此?”

    貂婵黯然泪下:“奉先不幸身死,曹公将我安排在此处的一座道观中修行,倒也清静。”

    原来,徐州城破之日,夏侯渊将貂婵掳来献于曹操。曹操英雄好色,本想就此将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美人纳为已有,却不料有几个谋臣屡屡劝说,道是貂婵生来有克夫命,董卓、吕布都身遭横死,收在帐中不吉利,不要也罢。曹操心中犹豫,又见貂婵对他泠若冰霜,似有求死之心,便打了退堂鼓。貂婵这样的尤物,他自己不敢要,也不想别人得了,于是便将貂婵安排在这个偏僻高岗上的一座道观中,藏了起来。

    刘协看看貂婵的神色,知道她过得并不舒心,很是为她心疼,道:“世事如风云变幻,多有不得意之时,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夫人但请节哀顺变,也许有一天还能过上舒心的日子。”

    貂婵看着一身泥土、作农人打扮的皇帝,心知他的曹操手中也没好日子过,心中泛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情,道:“陛下的话,妾身记着,也请陛下保重身体。”

    二人双目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隐藏在心中的愁苦,均为对方凄凉的身世经历所打动。虽不过寥_4460.html寥数语,却彼此之间已成知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