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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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协考虑好了,于是向众臣道:“朕觉得,应该派几个人出去,赴各地召诸侯进京。”

  杨彪等人听了刘协的话,吃了一惊。董芬不及思考,急道:“陛下此言臣等不太明白。能不能召来且不说,如今已经不是董卓篡逆之时,那时尚有一些诸侯忠心朝廷,真心救驾。现在诸侯多半视朝廷如无物,若真是各路诸侯齐集洛阳,只怕在洛阳就会发生一场大混战。如此,朝廷危矣。”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

  刘协摇摇头,道:“难道诸位觉得现在朝廷不危急么?朕召各路诸侯来,一是乱中求生之意,二则是要看看到底还有哪路诸侯忠心朝廷。朕意已决,诸位看看周围能召哪几路诸侯到来?”

  杨彪等人心里倒觉得奇怪,这小皇帝以前总是虚心纳谏的,怎么这一病醒过来,变得这么霸道了?种辑蹲在地上,画了个诸侯割据形势图,一一指给刘协看。西北军阀不用看了,刚从那儿逃出来呢。洛阳东边就是曹操的地盘,东北方是冀州袁绍,东南是江淮袁术,南边偏西是宛城张绣,正南方杨奉的南边,是荆州刘表。刘协看了一遍,道:“除了张绣,其他诸侯都宣他们进京吧。”张绣是张济的侄子,原来是跟李?、郭汜一伙的,刘协还记得,是以把他排除在外。他默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二袁心怀叵测,刘表懦弱无能,只怕未必会来。于是又道:“再远一点还有谁?”

  种辑想了一会,道:“张杨与袁绍之间,乃黑山贼张燕。”刘协摇摇头,看看韩暹、胡才、李乐那帮白波贼什么德性,还敢相信这些农民转行做的山贼么?种辑:“袁绍以北,乃公孙瓒、刘虞。”太远了,有这个意思也赶不过来,刘协又否定了。种辑:“袁术以东,乃江东孙策。”还是太远。种辑叹了一口气,道:“还剩下最后一个了,乃是徐州刘备、吕布,其余诸侯太小太弱,不值一提。”刘协眼睛一亮,道:“刘备刘皇叔?”种辑听了倒吃一惊,道:“早听说刘备自称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不过他从来没有与陛下论过辈份,陛下何以知之他长上一辈?”刘协这才想起,刘备这时还没和皇帝见过面论过辈份,忙掩饰道:“这个,朕也是道听途说。不过刘备年纪既长,称他作皇叔也不辱没了朕。况且今日之事朝廷还有求于他,给他个皇叔的辈份也没什么大不了。也传诏刘备,让他进京吧。”

  宣诏的人瞒着韩暹、范弘,从董承把守的东门悄悄溜出了洛阳,一去就是两天。这两天里,刘协与众臣日夜苦捱。每天硬着头皮喝那种粥,真叫喝啊喝啊就习惯了,肚子饿狠了,还有什么东西吃不下呢?吃了两回才知道,这东西就是野生的高粱、粟米混在一起熬的。洛阳这一带,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田地里也没人管,以前收获时掉落在地里的粮食颗粒自己发芽、生长、结实,与杂草混在一块。刘协与百官回到洛阳,就断粮了,百官只得到野外去采这些野生的粮食充饥,高粱米壳、粟壳就拿木头、石块舂开。这样做出来的粥,真正是纯纯的天然绿色食品,绝无农药、化肥、添加剂,可就是太难吃!吃过了又太不顶饿!

  吃是问题,睡也是问题。刘协倒还有一张龙床,虽然它是茅草上面盖了一匹粗麻布铺成的,只有五尺宽,但总有个地方躺着。刘协和伏皇后伏寿、董贵人董翠――也就是董承的女儿,晚上就猫在上面睡。百官就没有这好事了,只好苍天为被,大地为床,天天晚上看月亮、数星星,浪漫得浑身发抖。也有不少人去搂了一堆干草来,堆在墙壁边,晚上就往里一钻,权当被褥。这一吃不好、睡不好,体质不强的就生了病。刘协毕竟是现代人,平等观念比古人强了许多,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叫生病的晚上就在杨安殿里睡,虽然无床无被,能有个屋顶挡挡露水寒气也是好的。这些病了的倒是感恩不尽,一个个涕泪交流,山呼万岁。

  韩暹时不时来捣乱,这家伙本事不大,野心不小。一直想趁杨奉、张杨在外的时机,从朝廷上弄个更大的官名,压过他们两个一头。其实刘协已经封他为大将军了,再往上还能封什么官呢?他要再加封,那杨、张二人又怎么封呢?如果惹起他们不满,倒霉的还是汉家小朝廷。这两天刘协与百官除了出去找吃的人,其余的人就成天呆在杨安殿,坐着养气辟谷,尽量不去招惹乱兵。韩暹耐不住,天天就直闯殿上大闹。刘协由着他吵闹,闭目垂帘,装死而已。百官们也装聋作哑,由着他指着鼻子痛骂。韩暹骂累了,见没人理他,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刘协在这两天并没有闲着,他仔仔细细地考虑了自己的处境。虽然到处请人进京,但是毕竟曹操近水楼台先得月,只怕还是他先赶到洛阳。果真就这样落到曹操手中混吃等死?想到这他就不由得自怨自艾:老天爷把我丢到这个时代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叫我当什么狗屁皇帝。虽然在前世只是个农业大学毕业生,但是总还在社会上跑过几年生意。不当这个皇帝,总还能跑跑生意发点小财,当了这个皇帝,反倒是小命堪忧。这几天刘协天天在“龙床”上闭着眼想办法,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得未雨绸缪,早作安排,布下一个日后翻身的局。

  以刘协所知的曹操的精明,这个局不布得高度秘密只怕难躲过他的耳目。晚上半夜时分,群臣都已在睡梦之中,他轻手轻脚地来到殿外,借着月光,找着了躺在屋檐下一处干草堆上的杨彪。轻轻地拍了他两下,毕竟是老年人了,杨彪睡得并不沉,一拍就醒了。睁开眼一看,杨彪慌忙爬起来。刘协不等他说话,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又做了个随我来的手势。杨彪满脸疑惑,又不敢开口问,只得随着走。刘协带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四周只有虫鸣唧唧,并无丝毫人声。停下脚步,刘协让杨彪在一块稍为平整的青石上坐下,然后纳头便拜。

  杨彪被刘协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道:“陛下如何行此大礼?”

  刘协将他按坐回青石上,自己也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然后道:“汉室失德,诸侯离心,朝廷上众臣也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剩下的就这几十个人。自阉宦作乱以来,老太尉您一直忠心耿耿,尽心竭力保护皇室,朕这个皇帝能活到今天,没有您是不行的。如今皇室正处于危急关头,朕有要事要托付给您,还需老太尉再多辛苦劳碌啊。”

  杨彪奇道:“为陛下尽忠,是臣子的本分。不过如今诸侯即将到来,艰难时刻就要过去,为什么陛下说是危急关头呢?”

  刘协道:“洛阳无粮,杨奉、韩暹、张杨对朝廷嚣张跋扈,全无供养的意思。下诏请诸侯来,乃是应急之策。最终朝廷落入谁的手中,尚在未定之天。但不管落入谁手中,如今朝廷穷途末路,势必不得不让他大权独揽,汉家朝廷始终不能摆脱危险。”

  杨彪道:“陛下之忧,也是老臣之忧。这几年,臣竭心尽力,希望能说服诸侯效忠朝廷,但无一例外,全是自私自利之徒,臣早已失望透顶。陛下忧心于此,想必有所图谋,臣恭听陛下谕旨。”

  刘协道:“如今各地诸侯只怕是已经没有忠心朝廷的人了,朝廷只能依靠自己。朕的意思,是请朝廷上你们几位忠心的臣子,借机离开朝廷,寻找一处可以开创基业的地方,建立一支忠于朝廷的军队。”

  杨彪问道:“难道陛下不跟我们走么?”

  刘协道:“朕不好走啊。朕这个皇帝目标太大了,走到哪里,便有哪里的诸侯来抢夺。跟着你们出去开创基业的人走,无论如何也建不起来一支军队的。你放心,只要你们建起了军队,打开了局面,有了自保之力,朕就有办法前来与你们汇合。”

  杨彪沉思了好长时间,方才点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采取这个办法了。只是我们这些忠心臣子走了,把您一人留下,我们又怎么能放心得下?”

  刘协道:“朕又何尝想与你们分别?只是形势逼人,不得不然啊!没有一支忠诚的军队,朝廷到哪儿都呆不住。建军的重任,只能托付在你们的肩上了。”

  接着,刘协又和杨彪讨论了细节。这种机密大事,只能依靠信得过的人,杨彪仔细考虑,只敢点了张喜、冯硕、董芬、种辑四人。但这几个信得过的人都是文官,要出去打出一块地盘来,没武将怎么行呢?杨彪道:“杨奉手下的徐晃,很有将才。而且据臣观察,徐晃对杨奉所作所为很是失望,早有离去之意。臣愿趁机去说动他,让他为朝廷效力。”

  刘协高兴地道:“一定要把徐晃劝说到朝廷这边来,朕也很看好他的能力。这事要赶快,一旦诸侯进京之后,杨奉大概在洛阳附近就呆不住了,务必不能让徐晃被别人笼络走了。”

  和杨彪之间怎么联络,刘协可不想用“衣带诏”这样原始的手段。这几天他苦思冥想,打算用一个后世经常用到的一种密码联络手段。在一本书中按第几页、第几行、第几字编成分作三段的数字密码,只要两人共用这本书,即可实行信息秘密交流。刘协把这种方式详细交待给了杨彪,交待完毕,刘协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忙和杨彪一前一后溜回去睡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