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问河工:“这股水从何处来的?”
河工惶恐答道:“小人也不知如何从地下冒出这一股水。早先不过是个小泉眼,大家全没注意。后来这水越冒越大,成了如今这碗口粗的水柱,怎么堵都不管用。这股水冒出来,把堤边的沙土全冲走了,口子越来越大,要是再大下去,这堤坝还能有什么用?俺以前在青州治河,从来没见过这种事,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二位大人见多识广,给想个办法吧。”
荀?、钟繇二人面面相觑:我们也不懂这是什么回事啊,能想出什么办法?
荀?问道:“这附近有没有许都本地的河工?”
河工答道:“这一片方圆几十里地,都是俺们青州来的屯田军,本地人都不在这。”
荀?急道:“你马上派人,骑快马寻找许都本地河工,问明到底是什么回事,有什么办法。最好能请上几位老河工来这里。命令军士们加紧堵住这股水,务必不能让它再继续扩大。”
河工领命而去。众军士明知堵不住也只得拼命,沙包、石块把水柱周围堆成了一座小山,但水流依然从缝隙中激射而出,垒上去的沙石不断地被冲垮下来。
荀?看着水柱有不断扩大之势,眉头紧锁,虽然浑身湿透,心内却如火烧火燎一般,急得在堤上团团乱转。钟繇望着荀?,忽地想起一事,道:“文若公,许都本地河工尚在几十里外,要找寻到,问个明白,再带回来,只怕也在一个时辰之后了。时间上来不及啊。城中还有一个明白人,我们不如去问问他好了,说不定他有办法。”
荀?问道:“谁?”
钟繇道:“便是皇帝陛下!”
荀?猛然醒悟,皇帝对水利可是有一套的,说不定就知道这是什么回事,有什么好办法。于是马上向钟繇道:“此策大妙!元常,你马上回城入宫,向皇上请教。务要速去速回!”
皇宫书房内如同往日一样热闹非凡。今天老头子们研究的是祭天大典,有三四位正面容肃穆、端庄沉静、足蹈禹步、大袖飘飘,双手慢悠悠地比划,各自演示自己所理解的祭天礼仪。刘协以武侠的眼光来看,正如几大内家高手在巅峰对决。不过虽然他们形体沉稳优雅,但口中唇枪舌剑的争辩之声却一刻也没停过,这点与内家高手对决有所不同。其它老头子们也在捉对厮杀,虽无战场的刀光,却也有辨场的书影;虽无士卒的杀声,却也有学者的怒吼。
钟繇一身淋漓直冲进书房,瞧这满屋子的人,却看不见皇帝在哪。于是大声喝问:“陛下在哪?”无奈老头子们没人理他。钟繇没办法,使出八卦迷踪步,在老头子们的身形间穿行,游走了三圈,方才在一堆书简里把大汉皇帝陛下给翻出来了。
钟繇大声禀报:“陛下,沙河堤坝有险,臣特来请教。”
刘协一咧嘴,呵呵笑道:“钟仆射这一身水,从何而来啊?莫非雨中漫步,别有诗情画意?”
钟繇这才发觉满耳朵都是老头子们的吵闹声,根本听不见皇帝在说些什么,难怪自己喝问,皇帝没反应,想必自己说什么皇帝也听不见。只得不顾君臣大礼,伸手抓住刘协的腰带,把他一把拽出了书房。老头子们正争得热闹,一见有人抢皇帝,齐齐大怒,当下捐弃前嫌,众志成城,追出书房,拦住钟繇,喝道:“哪来的狂徒,竟敢拉扯皇帝陛下?难道你不知我们正在教授陛下周礼,如此大事,你竟来捣乱?”
钟繇哪有时间跟这帮老头子罗嗦,一声召唤:“侍卫,给我把这帮夫子们请回去。”
侍卫们自然要听仆射大人的,当下如狼似虎地涌上来,纷纷喝道:“各位夫子,今天仆射大人有要事禀报陛下,你们先下课了。”老头子们哪肯善罢甘休,一个个上前要抢皇帝,只是比不过侍卫们力大人多,被搂腰抬腿地全扛了出去。
钟繇这才得空向刘协禀报了沙河堤的情况,刘协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管涌啊。他前世也跟着乡里上堤抗过几次洪,深知管涌的厉害。一旦管涌破坏了堤坝地基土壤骨架,孔道扩大,淘空了基土,就可能引起堤坝塌陷,造成垮坝。
刘协急问:“河水水面与发生管涌的地方高差多少?”
钟繇茫然:“这个没量过,臣不知。”
刘协再问:“河堤是什么土质?是砂土还是粘土?”
钟繇瞠目结舌:“这个……臣没注意。”
刘协又问:“冒出的水含砂量怎么样?”
钟繇汗如雨下:“臣没去看……”
刘协气得一甩袖子:“真个一问三不知!那你跑来干嘛?”
钟繇嗫嚅道:“这个……臣去看明白了再来?”
刘协一瞪眼:“等你去了再来,坝早垮了!得,朕出宫上堤看看去。”
钟繇这下吓得脸都白了,“扑通”就跪下了:“陛下,您可不能亲自上堤去啊。万一有险,曹公还不把我满门抄斩,可怜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刘协气道:“你不要忘了自己当的是什么官,抗洪可是你份内的职责。荀尚书他们都在堤上,堤内还有几十万屯田军。要是堤垮了,他们都得完蛋。曹公回来,照样给你个抄斩满门!”
钟繇趴在地上彷徨无措。刘协继续开导他:“朕上堤,自会找安全的地方呆着,还有众侍卫保护,能有什么危险?一旦堤坝保住了,这就是你的功劳。曹公回来,最多不过追究你放朕出宫的责任,这能有多大罪呢?至不济也是功过相抵罢了。再说还有朕呢。”刘协拍胸脯打包票:“曹公真要追究你的过错,朕出面给你担着。”
钟繇思量再三,一咬牙:“臣怎么敢让陛下替臣担责?臣愿保着陛下,出宫上堤,抗洪抢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