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图册看,许都一带,虽无大渠,但小型水利工程却是遍布各地。苌庄、浅井、鸠山、紫云等地建有比较大的堤坝,用以引水灌溉。有耕田三百多万亩,按现在的农业生产水平,一户三口之家,有二十亩好地足以过上温饱不缺的日子。军屯自然都是壮劳力,集体合作的话,平均一人耕二十亩地不成问题。如果拿出一百万亩来搞军屯,就可以安置曹操现在的五万大军。按汉代技术水平,平均亩产粟米一担,光军屯就可以得粮一百万担。曹操在兖州、豫州一带征战多年,降伏了黑山贼、黄巾军,又大破陶谦、吕布、张邈,新近又得了杨奉、刘备两万多人,总算起来已经收降了几十万人,但由于军粮不足,只得选取精壮,保留五万多军队,余下的放回当老百姓去了。如果搞军屯的话,这些放走的士兵恐怕大多数都会留下来。刘协越算越是心惊,这一点醒曹操搞军屯,岂不是让曹操的实力成倍增长?
第二天,曹操打破三天一朝的惯例,召开了一次特别朝会。这一次朝会,也不像以往那样群臣俯首,静听曹操训话,而是热热闹闹地争论不休。争论的议题,当然是军屯。只不过先挑起争论的,却不是荀?、钟繇,更不是曹操。这几位都是朝廷大佬,深知军屯之事,关系重大,一旦事不可行,岂非自丧威名?先找两个小虾米出来掀掀风浪,看看有什么反对意见,再作打算。这两个小虾米,便是羽林监枣祗、韩浩。
枣祗秉承曹操的授意,第一个跳出来表奏:“方今天下扰攘,诸侯心怀不测之意,朝廷干戈不修,无以震摄天下。淮南奸贼袁术者,勾结吕布,僭号称帝,大逆不道。其所恃者,无非手下有三十万大军。朝廷如欲征伐,必先扩军备战。扩军之策,当先行军屯。兖、豫二州,遭受兵火,百姓离散,荒田不下千万亩。臣请陛下下诏,以士卒开荒种田,以为军资。军资既丰,必能供养更多军队。臣所计者,千万亩荒田,足以供五十万大军。陛下有五十万大军,何愁天下不靖?”
韩浩不待别人出言,马上出来随声附和:“元敬(枣祗字)所言军屯之策大妙啊。以前曹公高举讨逆义旗,但由于军粮不足,屡次三番半途而废,真是可惜之至。如早谋军屯之策,山东、中原早定矣。”
枣祗、韩浩这么一说,众臣顿时议论纷纷。文臣谋士多半首肯,而军中将领则不以为然。夏侯渊第一个出来反对:“当兵的就是拿来打仗的,种田的那是农民。要打仗还要种田,那不乱套了么?士兵是要训练的,哪有时间去种田?士兵们都去种田了,我们这些将领岂不是也要去种田?士兵就要每天训练,一天不练这些兵们就懒了。你叫他们摸上半年锄头把子,再拿刀就手生。我以为还是要搞精兵之策,只要给我三万精兵,我保证把袁术贼子赶下长江去。”
夏候敦、曹仁、曹洪等一干大将一齐附和,众谋臣与众将领争作一团。曹操一边听众人争论,一边低头沉思默想。听了一会,他倒是琢磨出了名堂。表面上,将领与谋士们争论的中心,是士兵种粮是否影响战斗力的问题;其实啊,归根到底是将领们不愿意把手上的兵放出去。如果搞屯田,按农事要求,士兵一年之中就要有半年去种粮。这些大将们自己是不会跟着去种粮的,必须把士兵们交给司农去安排。这一来手上没兵,还叫什么将军呢?曹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不禁大为头疼。
曹操正想不出安抚将军的办法,猛一抬头,注意到高高在上的皇帝。刘协正正襟危坐、闭目垂帘,呈固化状态。他忙了一个通宵,在趁机养神。曹操一看他这样心中极为不爽:将领和谋士吵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点了荀?几句,弄得我们都以为军屯是个好办法,才提出来研究讨论,弄成这样的么?现在你倒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了。不行,我得让你出来说两句,表个态。你表了态,我就是奉皇命搞军屯了,那帮将领也不至于怪到我头上来。于是起身奏道:“陛下,枣祗、韩浩所言军屯之策,众议纷纷,莫衷一是。其策是否可行,望陛下裁决。”
曹操这一发言顿时把刘协吓醒了,连群臣也一齐吓了一跳,顿时个个闭嘴,朝堂上突然就静了下来。群臣想不明白啊,今天曹操怎么突然把皇帝当回事了?以往朝堂之上,皇帝唯一的作用就是曹操决策之后,吐出“准奏”二字;今天大事未定,怎么就让皇帝说话了?刘协也想不明白,曹操让自己说话,可自己也不知道曹操要让自己说什么。没办法,他“咳、咳”清了一下喉咙,慢慢地道:“朕自洛阳一路行至许都,看到各处人民稀少、田地荒芜,良可哀叹。觉得这么多田地都荒着,可惜得很,既然没有百姓种田,那不如让士兵们种,多打点粮食,军资也充裕些,这总是好事吧?诸位将军们的意见也很有道理,精兵才能强军,军屯是会影响到士兵训练的。这个,朕年幼无知,还是请大将军自己决定好了。”
曹操一听,哦,小皇帝还跟我踢皮球?往日我不让你说,今天我还就一定要逼你说。
“军屯事关大局,臣一人不敢独裁,望陛下以军国为重,明示臣下。”
刘协一看曹操都逼到这份上了,没办法,只得说出他谋划的军屯大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