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这时,满洲兵将已收住缺口,将场上仅剩的一个白须老者困住。周四欲待相救,无奈重伤下使力过剧,竟尔动弹不得。他心急如焚,一口血又喷了出来。
那白须老者横刀当胸,冲远去的同伴高声道:“兄弟们自管先去,日后替岑某杀了这小魔头便是!”舞刀冲入人群,与众兵将斗在一处。这老者武艺虽精,怎奈寡不敌众,顷刻间已受了十余处枪伤,左手也被斩去了两根手指。周四见老者满身血污,心中暗叫:“三哥,我可尽了全力。”那老者自知必死,舞刀迫退众人,厉声道:“鞑子们听着:我大明尚有无数热血男儿。尔等欲占这大好山河,那可是痴心妄想!”说罢大笑三声,把刀刎颈,倒在地上。
周四见老者血染白须,至死犹睁虎目,泪水奔眶而出。众军士纷纷上前戮尸,将尸首搠得血肉模糊。阿济格手拎人头,走到皇太极面前道:“汉人老狗,竟敢如此狂吠!”皇太极也不理他,眼望周四,皱起眉头。阿济格猜出大汗心思,近身道:“此子适才举动,分明是放那几人脱逃。他假作受创,居心更为险恶。汗王将他留在身侧,日后恐生不善。”
皇太极眉锋一凛,斥道:“他乃救驾功臣,你怎敢怀私妄议?还不滚在一旁!”说罢迈步向周四走去。阿济格恨恨地望了周四一眼,转身去了。此时多铎与多尔衮都已来到周四身边,抚慰伤痛。周四面如金纸,蹙眉呻吟,眼见皇太极走来,挣扎欲起。皇太极急走几步,扶住他道:“此番受创,皆我不加怜惜之故。我用人唯劳,天责其咎,反累于你。”轻抚周四伤处,大是怜爱。
周四惶然道:“适才惊吓了皇上,皇上切莫怪罪。”皇太极笑道:“如此功高,何言怪罪?待你伤愈之后,委你为镶蓝旗副都统,与多铎共掌一旗。”周四连忙摆手道:“那……那可使不得。”皇太极面色微变,瞬即又露出笑容道:“你先去养伤,此事日后再议。”命多铎等人将周四搀回大帐调养。
多尔衮见众人已散,随皇太极走入大帐,眼见四下无人,悄声道:“汗兄看今日之事,可有蹊跷?”皇太极背负双手,轻轻哼了一声。多尔衮见他心思难测,又轻声道:“他今日虽救了汗兄,却放跑了几个刺客,可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毕竟仍是汉人的心肠。”皇太极转回身道:“你看应该如何?”多尔衮躬身道:“依奴才之见,此子断不可留。”皇太极道:“他于你有救命之恩,何薄情至此?”多尔衮道:“此皆小惠,不可以之扰大计。汗兄若存一念之仁,恐养成大患。”
皇太极斜了多尔衮一眼,冷笑起来。多尔衮不明其意,垂下头道:“大汗笑奴才浅见么?”皇太极收住笑容,淡淡地道:“父汗生子甚多,褚英早丧,余者禄禄,看来只有你腹蕴深谋。”多尔衮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忙匍匐在地道:“奴才见识浅短,还望大汗三思。此子仪表不俗,终难久居人下。”这番话既表忠心,又将皇太极疑心引至周四身上。
皇太极注视多尔衮片刻,挥了挥手道:“我自有计较,你先去吧。”多尔衮连声诺诺,诚惶诚恐而退……且说周四伤势虽重,但一来内功深厚,二来其症多由自家真气故意逆行所致,因此调养几日,也便渐渐恢复。只是他心中恹恹,懒于进食,外表看来,仍露出沉疴未去的样子。
这一日皇太极遣御医亲往问病,御医回报:“脉气顺调,伤症已除,只是心火却不稍退。”
皇太极沉吟有时,迈步出帐,径奔周四居帐而来。入帐后见周四神情憔悴,双目无神,说了些慰抚之词,便转身出来,面上已露决绝之意。隔不多时,探马来报:“明将满桂引五万人马,出城三里,欲与我军决战。”
原来崇祯闻申甫败死,越加惶急,诏命满桂出城退敌。满桂奏言众寡悬殊,未可轻战。偏宫内太监日日怂恿崇祯,言满洲兵几日来毫无动静,恐有破城诡计,宜催令速战。帝信其言,严令满桂领兵破敌。满桂无奈,只得引兵出城。皇太极闻报,喜道:“我休兵几日,正待此时,传令众将来帐议事。”又手指周四寝帐道:“命他也到帐中听令。”兵士答应一声,忙去传唤周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