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山主峰克难关上方几百米团部指挥所所在的山洞，通讯兵赶紧把耳机和受话器递了过去，“特务营白代营长报告：日军炮兵阵地已经夺下，伤亡不大，留下了部分俘虏，十二门炮无一损坏！报告完毕！”
熊无疾紧张的心情登时放松大半，从山脚下排成冲锋队形正向克难关蜂拥而上的日军身上收回视线，眯起疲累的眼睛对着受话器说道：“准备加餐。完毕。”
卢智刚早已架好炮兵测距仪，接过步话机问清了白少虎座标以后，再和作战股参谋递过的炮击座标数据快速换算了一下，说道：“游子注意：620、650……”
“等等！”熊无疾突然一手捂在受话器上，“等等……”
“嗯？”卢智刚不解，“现在日本兵正在冲锋我军阵地，不趁这时用免费炮火覆盖掉他们还等什么？”
“万一现在鬼子放弃攻击我们，全军去回援炮兵阵地，老虎他们就有危险了，必须把他们拖死在这里！而且……”熊无疾的三角眼里全是兴奋，“既然侦察5班也这么顺利，将樱木联队全歼了不是更好？”
白少虎摘下耳机对通讯兵道：“呼叫2连3连，问他们是否已经达到指定作战地点。”
“是！”
白少虎慢慢穿上军装，对尚天蓝说道：“团长命令咱们等待下一步指令，他要玩点大的……嗯！”牙齿突地咬得紧紧，好一会才吁口气松开，穿军装的动作扯动了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疼，摇头叹道：“倒霉，要是反应再慢点，差点就挂在自家弟兄手上了。”
“营长……”
白少虎循声回头，那个误伤自己的新兵跟在3排排长姜平身后，站在不远处不知所措，脸上还是血糊糊一片，已凝结成黑紫色的硬痂，看不大清表情，只是见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里全是惶恐不安和歉意。白少虎温和地说道：“王……王重宾，什么事？”
“我……”王重宾咬咬牙，下定决心似的嚷道：“我砍伤了营长，请营长随便处置！反正我也给阿爹阿母、还有族人们都报了仇，枪毙我也认了！”
白少虎一乐，问姜平道：“干嘛，带他负荆请罪来了？你白跟的我这两年？”
姜平也是一乐，“报告老虎大人，我可没那心思。我说这种事在战场上很平常，没多大关系。营长现在也忙，你又没把他伤得怎么样，他身上那打仗打出来的伤痕密密麻麻得都真象是老虎斑纹了，你那一下算得了个什么呀。等他忙完了，咱们回去后我替你说一声也就是了。可高山族的小伙子们都心眼实在，说不管砍伤了哪个弟兄，尤其是营长这样大的官，不跟人道歉怎么行？自己来又不敢，我不就带他来了？”
白少虎哈哈笑道：“算了，我第一次上战场也是这样，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这只是小事，但你下次千万要注意点，别杀红了眼人都不分！混战一片中的战场上有些事……也只能说是遗憾了，你不是成心的就行。回队里去吧。”
王重宾万想不到大地英雄之一，盛名之下的老虎营长不打仗时是这么和煦的一个大哥，身为少校营长，砍了他那么长一条伤口也毫无怪罪，感激地愣道：“还是请营长责罚我吧！高山族的汉子伤害了兄弟，一辈子也不会安心，营长不处罚我，我也不会心安！”
白少虎怔道：“那我还真没什么辙了，总不成我也砍你一刀吧？”
此时1排长陈友强跑上前来报告道：“报告代营长：各数据统计完毕。俘虏除去重伤兵和精神崩溃者，共一百七十二人。炮弹还有四千一百发。我营的伤亡也统计出来了，战死十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十七人。几乎全是……”陈友强斜过视线瞟了眼王重宾，压低音量道：“几乎全是高山族的新兵弟兄……”
白少虎摘下军帽，叹声说道：“所幸这还只是些炮兵……”不经意间见王重宾的拳头捏得瑟瑟发抖，暗想轻伤员倒没什么问题，但可没精力去管这些重伤员和吓傻了的日本兵……于是对王重宾说道：“这些鬼子兵叫得太吵闹了。我罚你受你排长带领，把这些个受伤的鬼子兵和疯子，拖到林子里全砍了，全都由你动手，别让那些没伤的鬼子听见。哦，还有，你脸上的血暂时别弄下来了，回去再洗。”
王重宾大喜过望，沉声道：“谢谢营长！”现在还没养成敬礼的习惯，转身就向已抬过聚集成一堆、共有三十来人的日军重伤员跑去，这其中自然还有小野次郎这样的精神崩溃者在内。
白少虎再对陈友强说道：“把那些炮兵全按各人职能押上炮位，不听从命令的，管他有伤没伤，一律处决，不要用枪，用刀劈成碎块！”
“是！”
等旁边没人了，尚天蓝才轻声道：“刚才我看见这家伙把那鬼子兵给活生生剁碎了，真够狠的！”
白少虎眼中凶色一闪而过，瞬间消散，淡定地说道：“鬼子兵狠，咱们就要更狠，狠得日本人作梦时梦见黑色军装就要尿床，狠得日本人下辈子都要后悔敢踏上大地皇朝的国土一步。”不自主地拳头一捏，指关节正巧碰在裤兜里的口琴上，舒缓了一下呼吸，将音调及情绪放到更平和，道：“这批高山族的小伙子都是很好的兵源，天生就有士兵的体能和彪悍，好好训练段时间技战术，再打上两仗，就一个个都是精英战士。”
“我觉得吧……”尚天蓝迟疑地说道：“看他们的表现是觉得很勇猛，第一次打仗就毫无惧意，没一个人手软，杀得鬼子溃不成军，要不然，也不会咱们一个大部都是新兵的不满编连就能这样轻易砍死几百鬼子。但又觉得……他们也太过嗜血似的，打起仗来就发狂，好兵倒是好兵，但绝对不是当军官、能指挥部队的料。”
白少虎沉吟了下，皱眉道：“你说的是个问题，比咱们打第一仗当时都凶猛多了……本身民风彪悍是个原因，更大的可能是仇恨驱使的吧。看看再说，才入伍嘛，往后再慢慢调整心态。”
通讯兵报告：2连已到达指点作战地点，暂无发现敌军增援兵力开来。3连也已到达立水桥建立阻击阵地，已和日军一个追击新编7连侦察5班的步兵中队接过火，将其击溃。均请示进一步作战指令。
“命令2连3连：若有战况，马上第一时间报告，击溃来敌即可，万不可贪功追击，全力守住阻击阵地。”作战指令下达完毕，白少虎面向尚天蓝轻松笑道：“咱们的活计干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团长通知咱们赴宴地点。”
熊无疾盯着克难关一线已经冲上战壕前沿的日军，“命令1营2营，无论打得多艰苦，至少独力守上半小时，吸引日军步兵集中兵力胶着上来！”命令下完，又玩笑说道：“哎，宫参谋，咱俩打个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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