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历260年1月16日:凌晨2时:暴风雨、台湾海岸线、登陆、反登陆
炮火、血雾、火光、飓风、粉红色暴雨。震天的杀声,机枪的咆哮,刺刀的寒光,在台湾观音乡海滩至大园乡海滩之间这六公里狭长的一带上交织。
亚洲两个最大国家的精锐在这片海滩上用血肉互相冲撞,日军攻不下滩头就得被赶下海喂鱼,大地军若是后退一步就叫日军在海滩上站稳了脚。没人退缩,没人投降,因为谁也没有退路。
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日军战舰象烧饼上撒的芝麻般密密麻麻,轰隆隆不停爆出一团团炮口焰。不时被闪电划破的漆黑雨幕,那一闪之间就能看见漫天的战斗机在天空盘旋,双方机炮打出的曳光弹带点歪扭互错交织,比狮子座流星雨更繁密的光线映亮银河。
大地皇朝的天之骄子誓死不退,与驾驶比自己先进得多的夜间战斗机的日本海军航空兵进行空中格斗,玩命地穿越厚重的防空炮火在海面上轰炸敌舰,不顾机尾已被打得冒烟也不跳伞,在发动机怪异的嗡鸣中,将最后一发机炮扫射在海滩上蚁群一样冲锋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头上,为在炮火压制下的大地朝陆军步兵与海军陆战队的弟兄们贡献了自己最后一点支援,随即拉下机头一头扎向日军兵力最密集的区域。
陆军第一集团军、大地长城集团军第二师准将师长雷闪抓着高倍望远镜的手极为用力,也极为稳定,在瓢泼的暴风雨中也不见有一丝抖动。三发不下200MM口径舰炮炮弹爆炸的火光在前面几百米处腾起,将一辆装甲车跟几个士兵支离破碎的躯体掀上半空,同时伴着一道霹雳的闪光,映亮雷闪娇俏、现在却坚硬得象铁石一样的下巴,也映亮了身后大地长城集团军第二师第六步兵旅,一样黑压压地站在暴风雨中立得直直、浑身湿透却在眼里喷火的九千四百将士。
雷一鸣向前两步急道:“二小姐!下到战壕里吧,上面危险!”雷闪冰冷的眼睛往回一瞟,雷一鸣登时打了个哆嗦,“二……师长!军长和一师长都交代过,请二师长自重身份,不要亲临前线!”
雷闪当胸一脚将雷一鸣踹得倒飞,瞧也不瞧倒在泥水里不敢吭一声的雷一鸣一眼,冲九千四百将士喊道:“你们为什么不下去战壕!”
在轰鸣的暴风雨中,雷闪的声音却能令9400条血性汉子听得清清楚楚,官兵们的吼叫震天,“随时上去干日本人~!”
雷闪冷冷道:“听见了么。你是个称职的警卫连长,却不是个称职的军人,自己将警卫连编到前锋团去准备冲锋。”
“师长,我可以去!可警卫连……”雷一鸣瞧了眼雷闪的脸色,再也不说了,站起来举手敬礼,“是!”才一回身就看见几个人,怔了一下,立即敬礼对着领先一人道:“一师长……”
陆军第一集团军第一师准将师长雷霆摆了摆手,“看见了,下去吧。”
“是!”雷一鸣放心的走开,既然雷霆来了,也就不用为雷闪的安全担心了,老爷那里也有交代。不用为警卫职责担心的眼里腾起一股邪火,只想抄起机枪将抢上岸的日军全扫成筛子。
雷闪神色肃穆地还礼,“让我上吧。”眼里没有冲动,只有杀敌豪情。
福建省廷卫军少将监察长修辟邪的大檐帽都已湿透,却还掸了掸雨衣领上的雨水,虽身处暴风雨中也不愿有一丝狼狈,“恐怕你上不了。”
对此已是意料之中,雷闪冷静地问道:“还有多少兵力?”
修辟邪摇头苦笑,回头望着卫承恩道:“你比我清楚,你说说?”
台湾省廷卫军监察长卫承恩年纪也不大,三十岁上下,一头黑发却在这几天里白了一小半,沉声道:“据我的情报,日军最少还有三个师团、七万余海军陆战队已经集结,是现在这阵突如其来的风浪太大才靠不了岸。台湾战区防务总司令雷中将令:第一军的三个旅已是台湾最大的机动力量,决不能投入到消耗战里去!”
雷闪无言长叹,遥望身后远处那被炮火映红了半边天的地平线,“那咱们就这样看着?”
雷霆叹道:“恐怕咱们现在只能看着,四个登陆点,所有守备军和海军陆战队已经全压上去了。这里是战况最激烈的战区,咱第一军不能白白消耗在海滩上。别忘了,万一日军突破了滩头防线,台湾还有三万六千平方公里的国土,需要第一军的三个旅来机动作战。”
“二师长,我们真不能去支援滩头阵地,必须保存机动兵力。这也是我们一起来,劝你不要冲动的原因。”陆军第一集团军第三师师长雷化雨的声音嗫嗫懦懦,与性烈如火的二姐说话还得壮起胆子,绝无一丝军人的刚气,而且相貌俊美无匹,比女子还娇媚三分,若不是喉咙上确实有那么一个喉结,任谁都会以为其人是女扮男装的。
雷闪也不是真的一时血性就胡来之人,“还有什么真不真的,日寇还有七万海军陆战队没抢上滩头,光是海军陆战队就是七万,后面的陆军是多少。”一道道的闪电和炮弹在天空爆响,耀目的光亮映得雷闪脸上苍白如纸,眼前突地一阵晕眩,扶在及时搀住的雷霆身上,痛苦地摇摇头,凄厉地长啸:“我们是第一批守不住国土的罪人!!!”
“我们是第一批守不住国土的罪人!!!”台湾守备军陆军102师师长吴玉民、海军陆战队7旅旅长贺深、海军陆战队8旅旅长郑学诚,同声嘶着沙哑的喉咙狂吼,“叫他们有来无回!”身后跟着近两万将士的嘶喊:“叫他们有来无回~!”
不顾口径巨大的舰炮掀起冲天的橘黄色火团,一万八千大地朝陆军、海军陆战队全端起步枪跟机枪,向几百米外已被两万余日军占据的第一道战壕发起冲锋。因为他们已经被压制到了第二道战壕防线,再往后退就是一马平川的丘陵平原,再往后退就是桃园,直至台北。而且日军的几艘运输舰不顾风浪强行冲上滩头,已经开始卸下了为数不多的物资和大批陆军,要是等到日本陆军的装甲车和主战坦克登陆,开辟出一个稳固的登陆点,这个滩头阵地已经等于失去。
‘轰……’,海军陆战队7旅21团新编7连少校连长熊无疾,被一阵气浪掀得横飞起几米高又重重砸在泥地里,不远处四排二班全班12名官兵连同班长甄贵,已在那发舰炮的轰击下全员殉国。一只大手拉上一把,“怎么样!?”熊无疾才被拉起一点,胸腔涌上的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噗’地喷出大口鲜血,混在沾满泥沙和雨水的脸上一片,“别管我,还死不了!”熊无疾拼命地甩开那只手,“上!”
新编7连特务排上尉排长白少虎瞪着血红的双眼狂叫:“特务排跟我上!杀!”当先一头向日军战壕冲去,黑压压一大片穿着黑色军装的汉子们嘶吼:“杀~!”全向喷着机枪火光的方向冲锋,无数条曳光弹的弹道在身边纵横掠过,互相交织,撞上就是红色血雾在雨线中团团爆开,可没有一个人看见了这些东西,眼睛里只有已经登陆了的日本兵。
熊无庸跑在最后,只借着爆炸和闪电那一瞬间的闪光,居然能在边跑动中边分辨日军军官和机枪手的位置,举枪便一击射杀。子弹才一出膛,也不用确认战果就马上寻找下一个目标,倒不是怕那白的脑浆红的血,早在半个月前那一枪之后就已不怕了。不看是因为知道目标绝对少了半个脑袋,是因为知道自己必须要快、要准,晚一秒干掉个日军机枪手就意味着冲锋路上就要多死去几个弟兄。
在一团团闪光中,大地士兵被成片的撕成碎块,每发炮弹落下的一闪之间,肉眼都可以看见震荡能闪电般的扩散,然后那片地带所有完整的人与物齐刷刷粉碎,落下的雨幕好似也全变成了红色。爆炸掀起的血雨、肉块、泥土,混在暴风雨里又洒在大地军还活着的同袍身上、脸上。
每发舰炮最小口径也是数十米直径的杀伤力范围,而没受到炮火压制的日军在战壕里肆无忌惮地扫射,一排排大地士兵象被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在机枪扫射里向前冲的士兵用胸口迎着弹雨却没半分惧色,那几个才被扫倒的陆军士兵挣扎着站起来,端起步枪一瘸一拐还往前冲,又是成片的子弹打在他们身上,被打飞了半个脑袋的尸体又往前冲了几步才栽倒在泥水里。
熊无疾踉踉跄跄爬起来跟上大队冲锋,心下在滴血地嘶喊:咱们的火炮呢!打呀!
空军第19战斗机大队二中队长向天华已经打光了机炮,击落了两架比自己先进得多的日军夜间战斗机,正驾驶战斗机准备返航台北机场补充弹药油料,一眼瞟见脚下的战场炮火突然密集了不下10倍。回头看看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日军战列舰和巡洋舰,那是日本海军见大地军反冲锋日军阵地,于是疯狂地进行炮火支援,总算是海面上的浪头落差足有10米上下,日舰的炮火才不是那么准确,但那对毫无反击能力的步兵已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向天华已飞过了战场上十公里余,心里却还是脚下那团团炮火,好象还能看见步兵弟兄们漫天飞舞的残肢,好象还能听见步兵弟兄们绝望的嘶喊……
“爸爸,爸爸。”两岁的女儿嬉笑地招手告别,年轻美丽的妻子抱着女儿送到了台北军用机场警戒线外,流着泪目送他坐上了战斗机,什么话也不敢说,深情的目光里只求他能再飞回来。
而自己却不敢多看她们一眼,惟恐自己流下软弱的泪,担心自己会因为她们而不敢战死……对不起!但愿在下一世的轮回里,你们还是我的妻儿……向天华平静地咬紧牙齿,拉转机头就往回飞去。
“中队长……”
“中队长……”
“向天华!你干什么!”
无线电耳机里响起队员们的惊呼、台北军用机场塔台里空军少将向东嗔的怒吼。向天华充耳不闻,只是驾着空无一弹的战斗机冲过了海岸线,冲过了日机的拦截,直向海面上的日军舰队冲去。
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第三舰队舰队旗舰,雾级战列舰京都号上指挥塔台里,司令长官田中勇男举着望远镜查看滩头阵地上的炮轰效果,周边成群的参谋和舰队指挥官不停发出各种指令。“照这样炸下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占领滩头阵地了吧。”田中勇男侧头对着个参谋说道:“命令陆军部队,风浪一小立即登陆,运输舰一定要以最快速度卸下物资和重武器!”
“嗨!”稍顿,参谋的声音突地变得惊恐,“阁……阁下……”
田中勇男顺着参谋的目光向正面看去,借着主炮开炮的炮口焰一闪看得清清楚楚,瞳孔猛地缩小:一架机身上漆着大地朝鹰徽的战斗机向着塔台迎面冲来!田中勇男最后看见的影像就是硕大的机头撞在舷窗上,还有那阵同时爆起的火光……
向天华高声狂笑,对紧跟在后面第19战斗机大队二中队仅剩的3架战斗机的飞行员叫道:“小子们!跟老子学点本事!”几发高射炮炮弹炸在他飞机左右,削去一小截尾翼。一块弹片打穿驾驶舱削去一片头皮,一手扯下头上的飞行帽和那块头皮攥在手里,单手抓住剧烈颤动的控制杆,向天华圆睁被鲜血糊住的双眼,对着飞行帽上无线电受话器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大地万岁!!!”……
扩音器里全是一片无线电的沙沙杂音,再也没有向天华的声音。向东嗔拿着受话器僵立着不能动弹,嘴巴微张,胡须灰白的下巴哆哆嗦嗦地就是发不出一声来。
“大地万岁!!!”……
“大地万岁!!!”……
两句激昂的吼声之后,林庆生和余海的无线电频率也变成了杂音。向东嗔手里的受话器掉落在地,两行浑浊的老泪淌在全是皱纹的脸上,本已无声的嗓子叫出一声老人的痛苦哀嚎:“我的儿子们啊,儿子们啊,回来啊……”
二中队最后一架战斗机上,刘静富淌着热泪的双眼里只有炸得几处起火的京都号甲板,弹药库处200余毫米厚的外甲板已被余海用年轻的生命撞出个裂洞。刘静富抓起受话器,使尽全身力气对通用频率狂叫:“后面的,叫你们知道为什么二中队才叫王牌战斗机中队!呀……”被打得引擎起火的灰白色战斗机一头扎进了那个大洞……
天空和海面双方军队突然都是一阵沉寂,眼睁睁看着京都号突然地‘共’一声沉闷而又巨大的闷响,202米长的舰身往下一沉,围绕在舰体周围上万平方米的海面,在波涛汹涌的情况下都震出全是一片白浪。没过两秒,舰体中部突地炸出团巨大的爆炸火光,将舰身扯成两截,舰首舰尾一头扎进海面,断裂的中部被一股白色巨浪高高顶上半空,一座巨大的三联炮塔跟无数水兵的尸体掀进海里。耀目的火光好象在这一瞬照得整个海面、天空、滩头战场亮如白昼,滚动的火云团竟有数百米高。
第17战斗机大队全体还有19架战斗机,全体不顾咬尾追击的敌机,拉转机头就向海面上的日军舰队俯冲下去……
第21战斗机大队第一中队跟在了后面……
第21战斗机大队第三中队跟在了后面……
第20鱼雷轰炸机大队跟在了后面……
才加满了油料和弹药赶到战场的第21战斗机大队第二中队,那仅余的两架战斗机也跟在了后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