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发枪齐射造成的滚滚响雷声传到济尔哈朗耳中的时候,他惊讶地看到自己正准备提速进攻的大群骑兵阵中一片狼藉,霎那间马队的前半部已几无骑在马上的人影,随后他从千里镜中看到了满地翻倒的战马,乱跑的人群,看到了被铅弹击中的破碎身体,盔甲碎片在不断飞舞。
三轮齐射过后,张正透过烟雾缝隙看到第一道战壕前二百五十步内已无值得射击的目标了,果断喊停。
枪声一停,漫卷的清风吹散了硝烟,渐渐露出了红隼营的小丘,整个战场上除了受伤的战马嘶鸣声和清军伤员的哀号声,再也无任何动静,双方将士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血肉模糊的中央战场,数万清军噤若寒蝉,呆若木鸡。
三轮齐射,打垮了半队清军骑兵,所有在射程内的战马几乎全部中弹,愣生生将骑兵打成了步兵,又将这支变成了步兵的队伍打残,失去了进攻能力。
战损结果,零比七百,张正给了骄狂的济尔哈朗迎头一棒。
射程之外的攻击马队起了一阵骚乱,他们看到昔日的兄弟血肉横飞,仰倒一片,内心中不禁担忧自己也会同样下场。
佟图赖不相信自己的骑兵如同被风卷残云般的一下扫倒一半,他知道自己的百战雄兵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犀利,可眼前的场面却由不得他不信,对方的阵地如同喷射着巨大毒火的怪物斜睨着他,让他感到无颜,让他感到愤怒。
佟图赖不知道自己熟悉的鸟铳如何变的这样厉害,与拥有这样厉害兵器的队伍进行战斗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让他原本坚定的必胜之心起了一丝动摇,但是他那颗骄傲的心不允许自己失败,笼罩在他身上的百胜将军的光环不允许他退却。
佟图赖睁着血红的眼睛奔到济尔哈朗的身边,嘶哑着嗓子说到:“大帅,请允许我再攻击一次,这次我要在对方射程之外提起马速,全力突击。”
济尔哈朗眯着眼睛还在?望那一片血肉模糊的战场,眼前敌军发射的铅弹如此之密集,射程如此之远,已经令他迷惑,对方的强横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看对方的旗号,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依旧是他所熟悉的忠贞营旗号,(张正没有打出石柱兵旗号)什么时候这些闯逆余部组建起来火器营的呢?他的情报系统并不知晓。济尔哈朗对火器并不陌生,他曾经在松锦大战中见识过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射程确是有限,雨天雾天还不能用,他记得当时乱哄哄的明军一窝蜂似的胡乱发射,却形不成连绵火力,对自己率领的铁骑毫无威胁,反被弓马娴熟的后金子弟一举突破冲垮。
常年征战使得济尔哈朗明白战争的残酷,明白一些细节也可决定战场胜负,在没有拿出对付敌军火枪阵的办法之前,他不愿冒险一博。
听到佟图赖气急败坏的声音,济尔哈朗转过脸庞,定定的看着他的爱将,淡淡地问道:“有多大把握?”
“末将可排出五千骑兵,全线冲击对方中央阵地,定能一举冲上那个土丘,另外请大帅调拨一千镶蓝旗铁骑归我指挥。”佟图赖满怀着期望看着他的大帅。
一千镶蓝旗铁骑,这小子想动我的老本啊?济尔哈朗有些肉痛。
“如若冲不上去,军法无情,你可敢?”两军决战,全凭一鼓作气击垮对方的士气,这个道理济尔哈朗懂。刚才济尔哈朗已经想明白了,无论如何,此仗都要打下去,而且只准胜不准败,倘若败了,摄政王多尔衮势必找茬把自己弄下去,看看他如何对待豪格就知道了。如果自己下台,就更没有人制约多尔衮的野心,大清朝廷危矣,皇室危矣。
还没等佟图赖回答,硕詹看出来便宜,有了戒备的六千马军冲击一个小山包,就是用马蹄子也能把敌人全部踹死了,这样的军功真是天上掉馅饼,硕詹心动了。
“大帅,末将愿领军令,攻不下山丘提头来见!”硕詹抢先回答。
佟图赖瞪了硕詹一眼,转过头对着济尔哈朗大声回复:“末将愿往,事不成绝不回还!”
济尔哈朗很愿意部下有如此争功表现,面前遭受的挫折并没有使他们退却,依然充满斗志,这令他很高兴。
“佟图赖”济尔哈朗开始发令。
“末将在!”
“命你将右翼骑兵全数调到中央,右翼剩余步军就地防守,不得轻动。”
“遵命!”
“硕詹”
“末将在!”
“你去左翼,待佟图赖冲上山包时,你率左翼全部步骑兵马开始进攻!”
“遵令!”硕詹将手掌抚在胸前,大声回道。
济尔哈朗很有信心自己右翼即使没有骑兵,就地防御也能支持几个时辰,到那时自己的中央铁骑和左翼应该突破对方的中央和右翼了。
李过惊奇的发现,自己对面的清军骑兵又开始向中央调动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走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的空地被后面的成排步军弓手占据,依旧虎视眈眈防御着自己。李过看到对面对方阵地只有不到一万人了,不由得心中一阵狂喜,自己缺少骑兵,害怕的就是对方骑兵的攻击,如今对面只剩步军,人数又比自己少,若不进攻,如何能对得起这天赐良机?李过明白,战场的压力将集中在张正的阵地上,心里只是期盼张正能多坚持一会儿,好让他抓住这机会,完成攻击。
刚才中央阵地的短促战斗同样使忠贞营的将士震惊,他们在内心中暗暗地为石柱兵出色的表现而喝彩。如果不是军令森严,刚才就跳脚欢呼拥抱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