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金缕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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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的几日,张正一天跑好几遍,精心地观察伤情。老人家是一天天见好,张正悬着的心才落回肚中。秦良玉的生死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老人家赤胆忠心深深感动着他,张正不想出意外,他记得史载秦良玉就是在今年五月份去世的,估计与这次受伤有极大关系。

  张正高超的医术深深折服了大都督府里的人,医好了秦家、马家的擎天柱秦良玉,让他们觉得信心重又回到了身体里。

  秦冀明又要表示他的亲昵,伸出手来想拍拍张正的头,弄得张正是哭笑不得,这位中年大叔的嗜好可不咋地,无奈,只好低下头让他拍。

  “小子,伸头让我拍是你的造化,别人想让我拍,我还不拍呢!”秦冀明瞪着牛眼,踮着脚说道。

  “丫头,别跑!”秦冀明看到秦护北正掂着脚尖顺墙根想偷偷地溜走,大声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吓得秦护北一溜烟没影了。

  “看看,这不懂事的丫头,老爹的手有那么可怕吗?”秦冀明不满地嘟囔。

  “冀明,你又胡闹!”秦良玉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踱出门口,正好看见这一幕。

  “哎呀!姑母,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秦冀明很惊讶。

  “不碍事,感觉好多了。”秦良玉摆摆手。

  张正赶忙上前见礼,被老太太止住了。张正到没有表现的多惊讶,因为他知道,秦良玉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只不过现在确实不能活动太多,也就劝老太太回屋休息。

  老太太不驳张正的面子,爽快地答应了并提了一个要求:“正儿,老身闲得难受,你陪我说会子话吧。”

  秦良玉躺在躺椅上,张正搬了个椅子坐在老人身边。秦护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也搬了个板凳坐在老人另一侧。秦家是苗族,向来开朗大方,没有那么多的扭扭捏捏,而张正一个现代人,也不觉得一个姑娘家陪在奶奶身边有什么不对。

  秦护北坐在张正的对面,不时拿大眼睛瞄他一眼。张正有些害羞不好意思,那天验血的时候,张正抚摸到了秦护北白嫩的手臂,晚上就浮想联翩了半天。

  “正儿,我听万年说,你除了精通医术之外,还精通词曲?”老太太和善地抚摸着张正的一只大手。

  “哪里哪里,万年夸张了。”张正做谦逊状。

  “哼!真迂。你们汉人就是这样,明明很好的事,偏偏左推右挡的,还哪里哪里?就这里,这里。”秦护北一脸娇嗔指着张正的额头。

  “慧儿,不许胡说!你姑爷爷不也是汉人吗?他哪里迂了?”老太太忙打圆场。不过,秦护北的话还是勾起了她的情思。老太太苦笑道:“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你姑爷爷是有一点迂,若不是那样,他也不会死在太监的陷害之下了。”

  张正怕老太太沉浸在过去,伤心马千乘的惨死,影响康复,赶忙说到:“马老将军不是迂,那是忠!因为他坚信朝廷会还他一个公道,对吧?老祖宗?”

  “还是正儿深知我夫,慧丫头,跟你大哥好好学学。”老太太回转心神,看向秦护北。

  秦护北噘了一下嘴,瞪了张正一眼,心说:“就你乖巧,害的我被姑奶奶说。”

  张正见势不好,连忙讨老太太欢心,说道:“我只会唱,这词嘛是我爹教的。”张正祭出老爹的大旗。

  “哦?先唱一段,等见到你爹,老身再与他探讨诗词。”勤良玉文武双全,对词翰也有很深的研究。

  “嗯,嗯!”张正咳了两下嗓子,酝酿了一下感情。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

  “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地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秦护北甜美的歌声接了过去,张正适时住了嘴。

  享受啊!张正闭上了眼,摇头晃脑地,多久没有听到字正腔圆,优美甜润的《一条大河》了?老爷们唱的不算,一年?还是两年?

  “?”

  怎么不唱了?张正睁开眼睛,正看到秦护北抓耳挠腮的样子。看到张正睁眼,秦护北圆睁双目,冲张正恶狠狠地叫道:“什么词儿?”

  这幅神态使张正猛然想起陈佩斯与朱世贸的小品,在小品里,陈佩斯也是这样,忘了台词,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偏着身子冲朱世贸恶狠狠地叫:“什么词儿?”张正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秦护北对秦良玉一摊手:“万年那臭小子就没记全,害我丢人。”

  “好说,好说,拿笔来我给你写。”张正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秦良玉也被秦护北滑稽的表情逗笑了,说:“这小姑奶奶,正经的不学,学吓唬人。”

  洁白的宣纸被张正糟蹋了好几张,握着毛笔的姿势像握着手榴弹,这墨渍一片片的,张正脸红红的。

  “啧啧啧,好多错别字啊!”秦护北伸头看着,“还有这字?嗯,不错不错。”秦护北看到张正尴尬,适时夸奖起来,给人留点面子嘛。

  “咦?这张是歌词,这张不是。”秦护北发现了问题。

  这张写的确实不是歌词,而是清代词人钱枚的词《金缕曲》,这首词高度概括了秦良玉卓尔不凡的传奇一生,因为张正看到秦良玉的生平传记,深感钦佩而专心背下来的,此时提笔在手,一激动不自觉写了下来,是张正记得的为数不多的诗词之一。为应时应景,张正改动了一些。

  秦护北拿着《金缕曲》,轻声念道:

  大明西川祸,自秦中飞来天狗,毒流兵火。石柱天生奇女子,贼胆闻风先堕,早料理夔巫平妥。应念军门无将略,念家山只怕荆襄破。妄男耳,妾之可。

  蜀中肖像谁传播。想沙场弓刀列队,指挥高座。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鬓婀娜。更飞马桃花一朵,展卷英姿添飒爽,论题名愧杀宁南左。军国恨,尚眉锁。

  “想沙场弓刀列队,指挥高座。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鬟婀娜”

  秦良玉轻声重复道。“好,好,这是在说我?”老太太颤抖着拿过那首词,开口道。

  “是呀,老人家,这就是您。”张正带着深深的尊敬轻声说道。

  “好好!好词!”老太太飘过一丝红晕,被人当面夸奖,还是有那么一点扭捏的,这首词更让秦良玉回忆起峥嵘岁月,忆起自己花刀帕首引领千军,奋勇杀敌时的飒爽英姿,真的是‘一领锦袍殷战血,衬得云鬓婀娜。’老太太沉浸在往事中。

  “张大哥真的一首好词!”秦护北也在回味着,不自觉地赞了一句。“我要是能像姑奶奶那样英雄了得就好了!”又是一句感叹,不过是在憧憬自己了。“比皇上的平台诗好多了。”秦护北意犹未尽。

  “你做的?还有没有?”秦护北又在纸堆里忙乎开了。

  张正心说,哪里是我做的?只好含混地晤了一声,被老太太认可了。

  “正儿才华不浅!”老太太下了结论,张正只好苦笑着接受了表扬。

  “正儿,老身受你大恩,心中感怀,你要些什么?只管道来。”

  张正有那么一瞬间激动起来,但转瞬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大人说笑了,救您是孙儿应该做的事,不敢求赏赐。”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正儿你不贪图富贵,很好很好!你不要说了,我来安排。”老太太挥了挥手,接着说道:

  “石柱的土地太少,附近州县的百姓又不断涌来,要不是四年前我败给了献贼,丢失重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为难,现在我白杆兵都是训练不久的新兵,仅够守土,无力收复失地。我在石柱城东边万寿山附近有一个庄园,里面也有几百亩土地,就给了你吧,望正儿勿嫌。”

  张正知道,此时的秦良玉肯定不富裕,每次出兵,老太太都是自裹行粮,拿出自己的粮食和银子为朝廷分忧解难。尤其是八年前,张献忠部突入四川,由于明巡抚邵捷春的错误布署,致使三万石柱兵全军覆没,石柱元气大伤,剩下的钱粮不足以召集一支万人部队,现在又要照管十数万避难的百姓,就更加捉襟见肘了。再说了,过几天等秦良玉的伤势稳定了,我就回去了,在你这个地方拿块地干嘛也。

  “大人,这如何使得?大人现在正需要囤积钱粮,集聚实力,保我大明,小子要是拿走这产粮之地,于大人的计划不利。”

  静了半天的秦护北又抬起了头说:“傻哥,那个庄园是我姑奶奶最好的庄园了,还不要?不要给我,我早就惦记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确是傻的。”张正逗她,随即装出猪哥样。

  “正儿,你又叫大人什么的,又要如此见外?老身积聚钱粮,不差那点,拿去吧,如果你不要,奶奶会很不高兴。”老太太佯怒道。

  “奶奶息怒,孙儿的确不想要您的庄园,我有很多地,过几日我就要回去。”老太太糊涂了,硬要给我一块地。

  秦良玉感兴趣,问了张正。张正大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老人家沉思了半晌没有说话,只是以深邃的,及其复杂的眼光看了张正一眼。

  张正看看老人家倦了,就告辞出来。秦护北眼珠转了转,连忙跟了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