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敏德挣扎着忿忿的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头一歪。几个机灵的匪徒飞快的窜入了山林,没影了。
白马青年跳下马来,两道剑眉下一双朗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张正看,微微含笑。张正心中不禁大升好感,赶紧走向救了他们的白马青年,刚才他听了有人喊这个年轻人为将军,所以也客客气气地称呼对方为将军,感谢话还没有说两句,就听张天抗在一边声嘶力竭的惨叫,张正忙向白马将军告罪:“将军,恕在下无礼,草民想给兄弟们先疗伤可否?”张正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是朝廷将军,自己这冒牌官名还是不要说的好。
“无妨,兄台尽可以先行给他们治伤,如若忙不过来,我这里还有一位大夫。”年轻的将军依然微笑着说,不过等他看到张天抗的伤口,不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在他的眼中,这个受伤的小伙必死无疑,伤的太重,这个样子的伤势他还没见过谁能活下来。
张天鲁在那里急得直转圈,不住念叨着:“咋办?咋办?三弟,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谁去吵架呢?”说到后来,都冒出了哭音,兄弟情深。
张家兄弟们在战斗中的表现令张正很满意,平时怕这怕那,可真到了生死关头,退无可退的时候,也爆发出了野兽般垂死挣扎的能量,勇敢地参与了搏斗,还英勇的战死了两人。
“湘子,你保管的急救包还在吧?”张正蹲在张天抗的身边看向张天湘。
“破了,不过东西还在。”张天湘正在手忙脚乱地收拾。
“将军”张正在喊那个年轻小将,“把你酒葫芦里的酒借我用用,还有伤药。”
张天抗受的伤真的很重,刀锋将他的肚皮横着划开一道六寸长的口子,里面的肠子都被割破一小段,脏物、鲜血混成一团。
张正熟练地用酒洗净双手,又灌了张天抗几大口,随即用一根木棍勒在他的嘴上,然后示意张家兄弟们按住张抗的四肢。
张天鲁,张天湘心惊胆战地看着张正拉出张抗的肠子,用一根弯弯的针缝和着肠子上的伤口,随后又仔细地在张抗的肚子里摸索出脏东西和血团,一边掏一边不断的让人用酒给他洗手,还没等结束,张天鲁就吐成一团,而张天抗,早就晕过去了。
最后,当张正将张天抗肚皮缝合起来,仔细涂上伤药,包扎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
张正擦了一把汗,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满眼都是石化了的人群。不禁奇道:“怎么了?”
站在张正身后的白马小将“咕噜”一声咽下一口唾沫,夸奖道:“好手艺,比我娘纳荷包的针脚还细,啊,哈哈,哈哈。”
另一个干瘦的老道士借势蹲在张天抗身边,摸脉、翻眼皮,伸手指探张天抗的鼻息,随后茫然地晃着头嘀咕:“活死人,肉白骨,开了眼了!华佗现世!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小将急不可待地拉起张正自我介绍道:“小弟马万年,兄台请来这边一叙。”
马万年?,张正想不起来这个名字,但是自己和几个兄弟的命却是这个人救的,却是应该好好感谢人家,张正的神态显得很恭敬。眼前的人白净面皮,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如利刃,如果板起面孔,绝对是英俊刚杨之美男,眼前这人显然不经常笑,这一笑起来,显得不大自然。
“将军恕罪,草民张正不懂礼节,还望海涵。”张正客客气气地说。人家救了自己,虽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情却一定要还的,只不过不知他提什么要求。
“哪里哪里,我与兄台一见如故,如若不然,我看到你也不会救你,纯属。。。你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奥,就像你身上有着一种东西吸引我一样,叫心心相印,你看我俩的身材都有几分相像,往哪里一站,都得说是兄弟吧?对了,我娘亲也姓张,你也姓张,娘家人嘛。”马万年毫不见外地拉着张正的手。
错了,小兄弟,不能乱用成语的,我们这叫英雄相惜,不叫心心相印,张正在心里纠正马万年乱说的词语。拉手礼?这礼节,还,还真有点不习惯。被一个身材高大的俊俏青年将军拉着手,张正感觉有点不自在。
“将军是路过此地?”张正没话找话。
“路过路过,看到兄台危难,顺便也剿剿匪。”马万年言不由衷地说,依旧紧紧拉着张正的手,怕他跑掉一般。
“将军,您?”张正不安地抖了一下手,想抽出来,抽不出来,被死死攥着呢。只好混乱地说着没营养的感谢话。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大明官军哪能看到百姓遭殃而不救呢?”
“兄台武功高强,医术高明,小弟佩服。”
“将军救我族人大恩,我张正铭感五内,不知将军有何事?我张正没有二话。”张正感觉到老这样兜圈子,说话太费劲。
马万年听话知音,叹了一口气,松开手。
“兄台莫怪,吾亦是不得已才来套近乎的。想必兄台乃高人,吾亦用不得强,才出此下策,没想兄台真真性情之人,啊?哈哈。”马万年尴尬地一笑。
张正恼他总拉着自己的手,为了使他放手才快刀斩乱麻,有什么话你就说嘛,婆婆妈妈的,见马万年尴尬,亦觉得后悔,不由得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感激之情后,道:“将军身份尊贵,对草民言词和善,折节下交,草民不胜惶恐,将军何事?但有能用到草民的,我决不推辞。”
“当真?”
“当真!”
“兄台真乃爽快,我就不多虚言矣。家祖母中了箭伤,危在旦夕,群医束手。小弟闻峨眉山有一道士医道高明,急急赶来相请,不想得遇兄台,缘分,缘分,真乃天助我祖啊!”
“哦?”张正有了些兴趣,一个老太太中了箭伤?不禁问道:“贵祖何人?因何伤重?伤在何处?”
“我祖,太子太保,忠贞候,老人家姓名秦良玉,石柱。。。。”
下面的话张正还没听完就被震惊了。秦良玉,如雷贯耳!明末清初战功卓著的民族英雄,女将军,军事家。明史记载: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料敌如神,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自幼从父习文练武,后嫁汉时名将马援之后马千乘为妻,建立了一支“戎武肃然”为远近所惮的白杆兵。秦良玉的一生,是真正的戎马生涯的一生,内平盗匪,外御强虏。史载:
万历二十七年,平播州之乱。
天启元年,北上辽东抵御后金强虏,浑河血战杀后金兵数千,大哥秦邦屏,弟弟秦民屏先后阵亡,直冲云霄的血性直杀得辫子兵胆寒,奴酋努尔哈赤亦不敢正面交锋。
天启二年,破奢军而解成都围。
。。。。。。。。。太多了。张献忠占领四川后,建立大西政权,派人招降秦良玉,秦良玉接到印信,马上当众毁之,慷慨言道:“吾兄弟二人皆死王事,吾以一孱妇蒙国恩二十年,今不幸至此地步,怎能以残余之年以事逆贼!石柱一地有敢从贼者,族诛之!”
独子马祥麟亦战死襄阳。死前,他给母亲写信:“儿誓与襄阳共存亡,愿大人勿以儿安危为念!”见儿子绝笔血书,秦良玉泪下如雨,心如刀割,但她乃大义妇人,提笔在信纸上写道:“好!好!真吾儿!”秦氏、马氏二族,可称上是二门忠烈,数年之间,死于国事者甚众。
“少将军不必多言,但有能供驱使之术,敢不从命!能为秦老将军疗伤,是我的荣幸!”张正心情激荡,反而紧紧拉住马万年的双手。
忠勇之家,忠勇之人,张正深深佩服秦良玉这位顶天立地的女英雄。即使马万年没有救他这回事,他听到勤良玉受伤这事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马万年大喜,执意邀请张家全家去石柱定居。张正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马将军,我身上担负的不是一家之事,情况比较复杂,如若迁移,必是全族,全族迁移这事容以后再说,我现在可以马上去石柱为老将军疗伤。”
张正不愿舍弃自己刚刚开始的事业。
对,就这么办!张正打定了主意。
马万年却不知张正打的什么主意,恐怕张正认为石柱不安全,立刻滔滔不绝地介绍起石柱的情况来。
“吾石柱兵精粮足,军民十数万,占地方圆二百里,耕地数万倾。”
嗯,张正盘算着,同时把马万年的话在心里翻译成自己熟悉的数字。军民十数万等于有兵不下一万,精锐最少三千白杆兵。方圆二百里大概等于1万平方公里。不错,在四川其余地方拢共只剩下几十万人口的时候,石柱竟然聚集保护了十几万人,秦老将军功不可没。
“在本地,吾石柱白杆兵无人可出其右,兄台尽可放心,吾必能保得兄台全族平安。”马万年手指军容整肃,列队待命的骑兵。
“好啦,好啦,马将军,我信得过你。”张正摆摆手,打断马万年的滔滔不绝。上千人大迁移,谈何容易。
张正交待剩下的兄弟将张天抗先送到附近小村子里养伤,等伤好点才能再次移动。又交待人回村报信,叮嘱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不要轻举妄动,所有与嘉定州城里有关的事全部暂停。
交待完后,张正便与马万年先行出发了。救急如救火,人命关天,张正不想由于拖沓而失去治疗秦良玉的机会,如果失去,他不会原谅自己。
路上,马万年不离张正左右,就是难得的休息时间中,都跟在张正身边,一来二去,两人的话题就海阔天空起来。张正拥有的知识和见解不时令马万年惊叹,而张正那些男人之间才可以传诵的笑话也不时引起众亲兵的哄笑。
“兄台,你这马骑的?嗯,很好!”奔驰中,马万年看了一眼趴在马背上,死死抓住鞍骣的张正。
这马万年,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正的骑术勉勉强强,在内蒙当兵的时候也只是在牧民家里练了几回,哪里比得上这些老骑士。
“嘿嘿!吾太重,太重,马儿驮不动,要是大马,我还是可以的。”张正红着脸辩解。引得马万年一阵开心大笑,这张兄,好有意思,不仅学识超人,幽默风趣,而且胸怀宽广,最重要的一点,他一点都不阿谀我,也不怕我,这个朋友我交定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