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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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夫人,城北有人作乱,结果走了水,波及了咱们的两家铺子。”

  区区两家商铺,就算都烧光也损失不大,管家真正想要汇报并得到指示的,是司马家是否要如以往般放粮安民。

  “久字号的两家米行损失最重,储米几乎全被烧光了,虽然他们也没多少现货,但现在大家本来就紧张的很,因为这,一下又把米价推高了将近一成。“

  身为本地最大的富商,司马家所能动员的人力物力,还在很多人的想象之外,以往,每逢春荒时节或是遇上灾害时,他们也时常释粮舍药,在历代司马家家主的训言中,这实在是“最划算”的一种买卖。在目前的情况来说,司马家甚至没必要放粮,只要自库中提取一部分存粮,平价投入市场,自然就能够平抑这次的恐慌。

  “事件的起因,是官府缉拿太平道吗?”

  据说,是因为城北永义里一带被人举报有太平道的信徒,不甚重视的官府,派出数名差役前去查问,结果却遇到意料之外的激烈反抗。

  “不给活路的话,就一起死吧!”

  三名差役被打死两名,余下一名跑掉,并招来了真正坚强的战力,一番围剿之下,这些道徒们果然不是职业军人的对手,但两眼赤红,高呼神?之名的他们,在反抗以及逃窜的过程中,也造成了很大的混乱,被烧毁的商铺有半条街,近十家之多。

  “……但是,太平道的人,好象不该是这种风格吧?”

  提出疑问,并得到苦笑着的回答,确实不是。

  “那些人是*的信众,为首的道首只是一个骗子,绝没有想要造反的胆色。至于附从的人,更都是愚夫愚妇,不过欲求些世今世安康,来生富贵,并没什么大志。”

  严格来说,这也算是“官逼民反”,值此稳定压倒一切的时世,更是足以招来严厉处罚的错误,所以,理所当然的,把握着话语权的官府们将错就错,诬指这些人本就是“太平乱匪”,更一不作二不休,将他们的亲人朋友也都缉考锻炼,务求“真凭实据”。

  “总之,这些糊涂官子,肚里本来就草包的很,再遇上这样事情,大概也只能这样处置了。”

  口气不敬的很,司马家每年在官府使钱,多时甚至有百十万钱,七成以上都是经这管家手里使出去的,因此上,他看待这些官员,向来就很少一般百姓的敬畏。

  “可是……是谁举报的呢?”

  蹙着眉,司马清发出疑问。按照管家的回复,这是一份匿名举报,现在官府还不清楚来源,以情理计,应该只是那个信徒得罪了人,大概也只是想小小添些麻烦,现在看到闹出这样的乱子,自然是不敢出面的。

  到最后,司马清并没作出决策,不置可否的,让管家退下。

  “丫头,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本想依惯例作出安绥地方的努力,却被小音轻拉着衣角阻止,至于理由……

  “因为……我害怕。”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真正的兵法,应该就是这样。”

  起初也只是觉得是“适逢其会”,但细细用心,小音却突然感到心悸。

  “你怀疑……?”

  不是怀疑,而是认定,结合过往的一些事情,小音已认定,在背后操作这起风波的,应该仍是那阴鸷老者端木,至于目的,则是为了进一步污化太平道的名声,并破坏掉锦官城中正常的人生秩序,进一步催化居民们对太平道的怨恨。

  “所以,干娘,我不赞成咱们出手平复秩序……不管怎样,我都不想挡在那个人的路上。”

  怔忡一时,司马清摇着头,提出疑问。

  “不可能的……那些官员的确糊涂没用,但在这里积年为官,这么久下来,身边府中,那个不是咱们的人,不管那老头多厉害,要不让诸大世家知道,控制地方官员行事,都不可能作到。”

  “但是……那些官员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是在被人控制。”

  相信端木所作的,不过是寄了一封信,但在这封信之外,却必须还有对人性极为深刻的洞察,和对当前局势的精准把握。

  “兵法上说,围师必阙。给人以选择的空间,却实际上知道对方只有一条路走,并因之而作出甚细的布置。如果这是偶然,那很不幸,但如果这是人力安排……那么,就太可怕。”

  犹豫一下,司马清仍是摇头,尽管见多识广,她却不相信,有人可以这样精确的“认识”和“操作”人心。但小音已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更带着踯躅的神色,细细斟酌,寻找合适的表达语句。

  “干娘……我的感觉,这次的危机,并非针对我们,但,这却可能是一个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危机,就算只是波及,恐怕,也会让我们付出很大代价。”

  用非常委婉的语句,小音告诉司马清,基于这种不安,她希望对端木作出尽可能多的了解。

  “可能会很痛苦,但……”

  “丫头,你……想对我用‘水月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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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湖。

  已是夕阳,禅智寺后山脚下的这口小湖也被斜斜的日光染出了些些昏黄,波浪偶然一翻,粼光闪烁,如无数黄土播洒碧波当中,居然似有几分落寞。百步之外,山上松竹交错,被风吹得娑娑作响。

  湖畔,圆形的石桌周围,放着四只鼓形的石凳,桌面上粗刻出楚河汉界,还居然摆了半副残棋,一般也是石质,也不知是谁忘下的。

  苍白着脸,弃命卒坐在西向的石凳上,面朝湖水,却视而不见,只以一种木然的神情,逐只抚摸着这些刻工粗砺的棋子,里面眼光一闪,却又凌厉如刀。

  “在下棋?”

  忽地流出黯然的神情,却一闭目便已挤尽,待帝象先自他背后绕过,在南向石凳上坐下时,弃命卒的面部,已又是如石刻般的苍白而麻木。

  “我是棋子……不是下棋的人。”

  一滞,帝象先也不斟酌,便道:“当初,在瓜都,你其实有两条路走。”

  木然看着他,弃命卒道:“我知道,但老大希望我跟你。”

  “他让你跟我,而不是跟上云台……因为,他相信,我……”

  指着自己的鼻子,帝象先慢慢道:

  “我,可以让你作回人。”

  “作回人?”

  木然看他一时,忽然一笑,弃命卒拈起一枚“卒”来,向前一推。

  “这里是马口,但马跳出来吃掉它,右面的车就可以沉下去,错将,杀棋。”

  “棋胜了,卒却死了,但不怕,也不觉得痛。”

  自怀中摸出一把连鞘匕首,黑乌乌的,凑到自己左手小臂旁边,轻轻一动。

  明明刀未出鞘,明明还未碰到,弃命卒小臂却已绽开数寸长一道口子,肉鲜红的翻着,中间森然隐隐,居然已经见骨。

  平举着手,看着自己的鲜血溢出,并且落下,染红石桌和石桌下的土地。弃命卒依旧木无表情,似乎那是别人身上的伤口。

  “我知道,这‘应该’很痛,可是,我就是感觉不到这‘痛’,一点都不痛……”

  “不怕,也不痛……人,会这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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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命卒已离去,只余下帝象先一个,背对山林,面向湖水。

  (朱二死的很奇怪,但,现在却没有更多资料……)

  微微感到烦燥,帝象先觉得,眼前竟比一片黑雾更加令人郁怒,明明每个人的本钱似乎都摊在太阳下面,却又似乎每个人的本钱都没法看清。这样的心情,在瓜都时,他也曾经感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看透这些古老世家的底牌,实在是麻烦呐!)

  眼看阳光渐弱,帝象先沉吟一下,站起来,负着手,笔直的走向山上。

  (没有资料……便用双手去抓他出来!)

  风吹过,山林轻响,象是若有若无的口哨。

  位于大夏中部,略偏北一些,这里主要的原生树种是马尾松和一些槐树与杨树,并杂生着很多平凡的灌木,但,自禅智寺建立后,僧人们便开始有意识的种植修竹,在目前来说,山上的竹林已经占到了相当大的比例。

  虽冬,竹林仍然青翠,只泛出了些微弱的黄色,与暗黑色的松林混在一起,很是醒目。

  帝象先已走到山林的边缘,站住。

  深深呼吸,抬步,然后……他的速度突然加快,突入林中。

  “出来!”

  伴着低吼,他的右拳将粗一抱有余的松树自中击穿,白色的木屑飞溅,以及,一些暗黄色,似乎不该出现在树心的碎片。

  松树被击破同时,周围竹林忽地无风自屈,更纵横交错有如枪阵,阵法所的,正在帝象先!

  “出来!”

  群竹攒刺同时,帝象先身子急伏,跟着腰一挺,以手支地,双脚飞动划圆,一阵蓬蓬碰碰的声音后,群竹尽被踢折,却又听扑扑乱响,地面迸裂,无数这季节根本不该出土的竹笋破土而出,来势之急,真如强弓劲弩。

  唯,在踢断群竹的同时,帝象先已是双臂急推,退至空中,更顺势翻过身来,觑的亲切了,一脚踢在第一簇笋箭上。借着力,帝象先再度跃起,终于破林而出。

  居高临下,帝象先一眼扫过,早看见右前方林中微有动静,一俯身,如大鹰般直扑过去。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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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与弃命卒会面时,帝象先已觉身后林中似有人窥视,但他自负艺高,竟索性遣走弃命卒,以身饵敌。盖朱二横死,已使事情发展向不能再一笑置之的方向,有过瓜都那种完全失控的经验,他也实在不能再坐等事态变化,等待新线索的出现。

  有动静处去他不足十丈,几个起落,已扑到跟前,那人却似吓着了,竟不知逃。

  (不对……)

  堪堪已近,似乎伸手便可扣住那人,帝象先心中却忽生惕意,忽一个铁板桥扎住下盘,因去势太急,倒险些闪着自己。

  “……嘿!”

  一声冷笑,却非发自那人口中,而是帝象先的身后,猛一凛,心道:“上当!”,帝象先却不转身,只一沉肩,脚下蓄足力气,一面还盯着身前那人,防他暴起发难。

  风骤急,吹出一片山涛,呼啸声中,前后两人都没动作,周围松竹却纷纷偃伏,今次已不是纵冲横刺,皆变作十分绵软,如藤蔓般缠将上来。上头松针竹叶纷纷蜕落,洒了一地。

  动也不动,任它们捆缠上身,帝象先忽地瞑目,斥道:“破!”,立见身上白光绽放,竟是锐利如刀,立将这些松竹切割破坏,跟着左足在地上重重一顿,恍惚间似有蝠影闪动,潜入地中,见地面微微波动,那些松针竹叶似要浮动起来,却又纷纷坠落。

  “咦……”

  惊呼声响起,却是第三个方位,帝象先眉一轩,急拧身,重腿如雷,转眼已在林中踢开一条道路,势如猛虎,汹汹掩至。

  “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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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战经验极为丰富,既见对方精役草木,早想到那些落叶怕就是下一轮暗器攻击,暗请“女土蝠”之力,一脚封下,果觉对方正潜运法力,要将满地飞叶催起。现被他中道击破,虽无损伤,却也失机,他此时已然看出,眼前那“人”面有木纹,姿态僵硬,实在只是一具靠在树上的木偶。

  却那想,他方转身,那木偶竟也飞跃起来,左拳势比雷奔,右掌疾如星火,半点不失,尽数印在帝象先背上!

  (……糟!)

  终明白到底堕入对方诈术,帝象先只觉背后那人力量极是浑厚,势如海涛,一浪又是一浪,转眼已破开自己护体真气,直攻五内。

  (这个力量……不是幻术,不是齐野语!)

  生死攸关,帝象先再不作任何保留,猛一躬身,背上衣裳片片碎裂,白气缭绕,凝为绳结模样,状甚古朴。

  “给我……滚!”

  大吼一声,白气绽裂,迅速消褪,却也将那人震到倒飞出去,一路上碰碰通通,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木。

  “第八级上段力量……而且,御天乘龙法,你是什么人?!”

  强行催谷退敌,也要付出甚大代价,对方被逼开同时,帝象先只觉双腿发软,更觉胸中剧疼,显然已受内伤。

  (这个人,力量比我要差……还好)

  微微喘息,帝象先未及回复体力,却听一声冷哼,正是一开始在自己后方发声的人。

  (对,他们一直都是两个人!)

  惊觉时,敌已近身,只觉背上一寒,汗毛乍起。本能的反手一掌,却劈了个空。便觉左颈处一阵痉挛,炸起无数鸡皮疙瘩。

  “管他是什么人……第一莫作,第二莫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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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记第二十卷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