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在猪圈里的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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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全不好意地低头。二秋一看他的裤子里像塞了一截柴禾,吃惊地说:“啊,你、你又想了?才刚好过!”见他不吱声,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无奈地解开衣扣,脱下裤子,光身躺到竹床上说:“你快点,我要回去帮我妈熬药。”“快的、快的。”莫全扯开腰间的草绳,身上旧军装也不脱,响声巨大地压上床去。二秋为他脱衣说:“你轻点,等下炭棚垮了!”

  两人没有夫妻之名,早有夫妻之实。合伙贩炭后,天天见面,一般是在太阳落山的小河边。莫全钓鱼,二秋洗衣。大山之中,孤男寡女长时间相处,如果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是有悖自然规律的。当然了,主要是林贵做了丑事,莫全顾虑少了。有天,他对二秋说:“二秋姐,我想跟你好。”二秋是过来人,不但答应了,还手把手教他怎么跟自己“好”。谁知他着迷似的,每天不跟二秋“好”上一两回,浑身就不舒服。“全叔,不好了,全叔,你在不在……”

  “在这里!”

  林贵的喊声在河谷里回响,人在百米之外,莫全已经听到了。他回了一句,继续跟二秋“好”。林贵来到炭棚外,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响彻河谷。“你、你怎么了,全叔?”林贵在外边小心翼翼问。

  半晌,莫全从二秋身上翻下,痛快地长吁道:“啊,好舒服、好舒服,二秋姐,我、我好舒服……哎哟……”二秋揪他的耳朵悄声说:“林贵在外头。”他满不在乎说:“在就在呗,反正你肚子大了就过门。”二秋道:“现在就让你阿公晓得呀?”他想了想说:“林贵不敢乱讲的。”二秋担忧说:“难讲。”他立即大声问:“林贵,你敢乱讲我和二秋姐咩?”“不敢,全叔,”林贵在外面抢着发誓,“我、我不敢,全叔,打死我也不敢!”二秋十分惊奇,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莫全根本没当一回事,穿起地上的裤子。两人的事没跟瞎公讲,各有心思。二秋名声不好,几年前,去县城打工,挺着个大肚子回来,孩子生出来后,弄大她肚子的男人,扔下几千块钱,只要孩子不要她,由此她也落下一个“养野崽”的臭名,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所以,她担心瞎公嫌弃。莫全的担心是,瞎公给他找的亲事另有其人。他不是没考虑过二秋的名声,自作聪明地认为,只要“好”到二秋肚子大了,瞎公不会反对二秋过门。“林贵,出什么事了?”莫全给裤子系上草绳大声问。

  林贵受了惊吓,差点忘记是来报信救急的了,支吾说:“是、是,全叔,啊啊,金汉叔想和马背屯的人打架,叫大伙拿柴刀了,李老板到处找你去。”莫全把柴刀挂上腰间,轻松地说:“我不在,他们打不成的,莫急。”穿上旧军装,回头对二秋说:“二秋姐,我走了。”林贵在外面,二秋不好意思出声,莫全开门出去的时候,还用破被蒙脸。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她看似小娃崽的男人,转眼间,像变成了村里的当家人。长期跟野兽和鱼打交道,突然转向跟人类打交道,难免把人类当野兽和鱼对待。莫全没有惩罚林贵,把林贵视为捕获的猎物和装进鱼篓的鱼。反正林贵忤逆人伦,不配做人。莫全多次目睹发情的野兽咬死同类,林贵就是一只发情的野兽。“你晓得的,马背屯的人十几天没拿到工钱了,李老板讲没有钱,要去石肉拿,他们想跟去,李老板不要他们跟,他们死活不给李老板走,金汉叔和我、我姑爹看不过眼,就跟他们吵,我走那时,我、我姑爹想拿柴刀砍人……”“是你姑爹拿柴刀,还是我金汉哥?”

  “是、是我姑爹,金汉叔拉他。”

  “是李老板叫你来喊我的?”

  “是、是,他、他给我两块钱。”

  林贵讲出事的经过,提到他姑爹牛绳,不自然地哆嗦。莫全听他讲后,卷了一根喇叭筒抽完,转身回走说:“我不去了,你也莫去了。”林贵紧张地说:“全叔,万一他们……”“他们要打也打过了。”莫全头也不回,自个走了。

  山里没有急事,你再急,山还是那么高,路还是那么陡,去哪都要很长时间,除非你长了翅膀。往往听到急事的时候,真有急事已经完事了,根本不可能救急。小河边的炭棚到李冬生请工挖的矿洞,走得快要半个钟头。林贵赶来报信用去半个钟头,再回去又是半个钟头,一个钟头里,打架早打过了,不打的话也和好了。莫全没去劝架,不单因为时间。听林贵讲金汉拉牛绳,他料定这场架打不成。金汉是村长,只打村里人不打村外人,镇住双方不成问题。另外,他觉得李冬生耍花样。马背屯的人是他招集来做工的,他有责任追讨工钱。林贵报信要他去劝架,他担心李冬生为了从小河边逃跑,特意支开他。“李老板,金汉哥。”

  莫全返回小河边的炭棚,二秋已经走了,他坐在木排上钓鱼,刚钓上一条三个手指大的鲫鱼,李冬生和金汉出现在岸边。从水路去石肉村,这里是码头。李冬生有些意外,干笑说:“嘿嘿,阿全兄弟,钓鱼呀?”莫全说:“不钓了,我去石肉,我表哥找我?”他没撒谎,覃良几天前托话叫他去的。金汉说:“李老板,你搭阿全的木排,我不去了。”

  “好的、好的,你回去吧,村长。”李冬生向金汉挥了挥手,慢腾腾捋起裤脚,脱下皮鞋和袜子,放进一个塑料袋,这才光脚走进水中。莫全故意让木排离岸边有一点距离,三月天的水相当冷,李冬生走到木排边,打了个寒战。坐上木排立即穿袜子。木排向下游漂去,莫全脸上恢复平常的木讷和憨厚。李冬生不自在了一会,主动开口说:“阿全兄弟,我晓得你怕我不给工钱就跑,放心了,你想想,我投进去这么多钱,怎么舍得跑?再讲了,我跑的话,矿上的机械你们拿去卖了,绝对不止欠的二千块钱。”听了这番话,莫全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山野求生,不动脑子很难活得长久。尤其打猎时,一不留神,自己反而变成猎物。久而久之,他身上具备一种超强的自我保护意识。哪里有危险、谁的心眼不好、做什么可能吃亏?他常常感觉得到。不过,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认为过于小心。“梁老板,上礼拜你说马上打款,现在还是马上,你的马上到底算多长时间?哎哟,我的工人罢工了,大哥,我不要求你今天、明天,这个礼拜你打款过来,我叫你三声爸爸!反正我爸死了,正好没得叫。”到了石肉村,李冬生马上进碑厂打电话,连打几个都是催款的。

  莫全料想李冬生拿不出工钱,否则,不至于狼狈到支开自己回来。他也跟进碑厂,不是监视李冬生。他喜欢看机械,喜欢听机械的轰鸣。每次来石肉村,必到碑厂转一圈。李冬生开始挖矿后,运了不少机械进莫寨,还带去一个操作的老师傅。老师傅不习惯山里的艰苦生活,希望有人代替,因此,收他为徒。天天像灌鸭子一般,把各种机械的操作、修理、保养技术传授给他,几个月下来,老师傅拍屁股走了,尽管他只是一知半解,维护探矿机械正常运转绰绰有余。今天,碑厂内静静悄悄,一台机械都不响,他无聊地瞎逛,经过办公室外,碰巧听见李冬生打电话。“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化验结果出来了。哈哈,我们的矿,品位比我想象的高一倍,现在原矿就卖一千一吨,估计一天最少出十吨,我打算,头两个月先卖原矿,有钱了马上自己选矿,最多一年,咱们发大财喽!”李冬生打这个电话之前,还打了一个电话,本来愁眉苦脸,一下子乐开花,在办公室里又蹦又跳。这个电话大概打给他老婆的,莫全听了十分惊奇。那道简单的数学题他会算,意味着李冬生将要一天进帐一万块,而且可能更多。“阿全兄弟,不去找你表哥了?”李冬生发现莫全在办公室外遛达,出门递来一支烟。莫全还在想那一万块,迟钝地接过烟说:“啊,我、我马上走。”李冬生摸出十块钱,笑说:“去买包好烟抽,阿全兄弟,你如果不放心,在厂里守着我好了?吃住我负责。”“不是、不是,我、我走了。”莫全钱也不接,大步走开。

  李冬生在身后叫:“过一个礼拜来接我,跟他们讲,下次进莫寨,我每人多给三天的工钱。”从碑厂出来,去不去见覃良,莫全犹豫不决。他不喜欢覃良,还有些反感,所以得到覃良的托话几天了,他也不来石肉村。覃良瞧不起莫寨人,就算他这个表弟也不例外。上次给覃良送半边野猪,喝不上一口水、见不到一个好脸色,还被覃良夫妻当傻瓜耍得团团转。算亲戚关系,覃良的母亲是他母亲的大姐,两人是血缘很近的姨表。可在他眼里,覃良不及牛绳的傻老婆亲。“喂,你找哪个呀?”

  “找我表哥。”

  “你表哥是哪个呀?”

  “是覃良,他、他喊我来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