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了肚子,天已大黑。
他们在东南西北生了几堆火,以驱蚊、防蛇,也可防夜半的风寒。
在草地上,他们有的坐着,有的半躺,万全策则抱着肚子走来走去,说是加速消化。
中午没吃东西,晚餐这一顿,他是放开了肚皮来吃的。
单他一个人,就横扫了两条鲤鱼。
“喂,老万,走来走去的,是不是鲤鱼精跑到你肚子里去了?”李绍嘉笑问。
万全策走到他面前:“是就好了,可惜我没这福份。”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李绍嘉便故意:“怎么可能?你这么高大威猛,还不被女孩追死?”
“嘿嘿,没有的事。”
万全策这嘿嘿里,分明有几分得意。
“别装了,说来听听。”李绍嘉紧追不放。
“是啊,是啊,说来听听。”
其他人也道。
万全策坐了下来,挠了挠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师妹送了一条绣花手帕给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抱抱什么的?”
“没有,连手指都没拈过。”万全策赧然地道,神情却是甜滋滋的。
嘿,一条绣花帕就令他这么甜蜜,再发展下去的话,岂不更那个?
李绍嘉心道。
“你师妹肯定很漂亮吧?”郭超常忍不住问。
万全策头一昂,自豪地道:“虽不敢说美如西施,倒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湘女嘛,本就万种风情,何况是你万兄的师妹?”郭超常似赞却贬。
万全策岂能听不出来?
眼一瞪,呼地站了起身,就对郭超常扬起了虎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找打。”
郭超常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忙道:“没啥意思,没啥意思,随便说说而已。”
“你娘的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万全策骂道。
刹时充满了火药味。
李绍嘉赶紧圆场,拉着万全策的手说:“万兄息怒、息怒。老五这么会说人家,也让他说说自己的婆娘。”
“对,说,得说。”其他人附和。
郭超常一脸为难。
“不说就扔你下潭,洗洗你的臭嘴。”赵卓宾道。
“我、我、我――”
“我什么?”
“我没啥好说的。”郭超常难为情地道。
“不可能没有,仔细想想。比如夜里看你们河北梆子的时候,是不是趁机摸人家大姑娘的屁股了。”赵卓宾引导着说。
郭超常对赵卓宾翻了一下眼白:“老六,你也别把我看得那么差。我虽然长得尖腮猴脸的,可怎么也是出自太极世家,做人的基本准则还是有的,还不至于去摸人家的屁股那么低下。”
“那五哥你就挑高尚的说。”李绍嘉似乎听出郭超常话里有话,便道。
郭超常被逼得不说不行了,只好道:“其实那是很虚的事。”
“怎么个虚法?”
大家都来了兴趣。
“就是看上了一个唱梆子戏的花旦。”郭超常红着脸道。
“哇,花旦哦。”
“呵,厉害。”
“难怪深藏不露。”
“花旦也对你有意思了?”
“有意思就不是虚的了。”
“别吵,别吵,让我五哥说嘛。”李绍嘉眼里闪着花旦的倩影似的。
“也没什么好说的。很简单,就是我的目光不离她,她的目光满场流盼,偶尔才落到我身上。”郭超常道。
“这确实也太简单了。”
“应该多多少少也有点荤的故事吧?”
“是啊,即使是暗恋人家,也有点梦里那个之类的东西嘛。”
“我追了她一年。”郭超常突然道。
“哇,如何追的,快说快说。”
“她到哪唱戏,我就追到哪。”郭超常一扫难为情的神色,很有点自豪地说,“不论风吹雨打、霜天雪地,我都从不间断。”
“嗯,这倒很有追求精神。”
“如果花旦身穿红裙在雪地里跑,你在后面追,那意境更美。”
“俗套了吧?”
“在雨中相送相别,那才更有诗意呢。”
这些家伙,一个个都跑题了。
李绍嘉在心中窃笑,赶忙将主题拉回到郭超常身上:“五哥追得这么辛苦,花旦不可能不动一下心吧?至少也送了点什么东西给你吧?”
目光一闪,郭超常的脸上就闪烁着幸福的光芒:“是一条裙带。”
“呵呵,比老万的花手帕还要强哩。”
“是她含情脉脉地送给你的?”
“不,是她遗落在舞台,我嗵地跳上台去捡了就跑。”郭超常兴奋地说。
“裙带充满她身上的香气?”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李绍嘉望着郭超常笑说,“你这也不算虚了。”
“虚虚虚。”郭超常连说了三个虚字,“因为从此以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为啥?怕她向你要回裙带?”
“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
“不,是我当兵来了嘛。”郭超常答。
唉。
都唉了一声,很可惜的样子。
“五哥也不用灰心,等打完日本鬼子,我们帮你说亲去。”李绍嘉拍拍郭超常的肩膀,为他鼓气。
有了女人的话题,他们都变得异常精神,也忘记了日间被雨林的捉弄,兴致勃勃地聊到夜深,他们才渐渐睡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