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格外晴朗,连续多日的大晴天下来,道路上的积雪都已经化尽。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脸上,风也不那么凉了,偶尔吹来,反让人很舒服。
太谷县贾家堡村外,四辆骡车在十余名骑士的护卫下缓缓而行,因为天气转暖,所以骡车外的油布都撤了下去,车窗也都打开,虽然时辰尚早,但是阳光照射车厢里,仍然暖意融融。
经过几天休息,姜智勇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原本他所受的几处伤并不严重,各处都已经结疤。只是拼斗激烈,流血过多,才昏迷了两天,经过调养,气血恢复的很快,已经不需要人扶持即可行走自如。
望着车窗外的景致,姜智勇略微出神。刚才在路上,桑治平曾隐晦地询问他的志向,智勇没敢据实以告,仅是提到要像张师一样内安社稷,外御列强,扶保大清,成就功业。看桑师一副失望而落寞的样子,智勇心中不免疑窦丛生。桑师此举何意?难道真有辅助自己,开创新局的想法不成;还是在张之洞的指派下,想摸自己的老底,看自己是存有异心,不能有志一同,辅佐张之洞上位呢?
智勇清楚,张之洞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自己若不跟他混,他肯定会撤了梯子,把你扔到一边去。放着自家的奴才不培养提拔,干嘛要养头白眼狼搁身边闹腾呢?
此时还不是跟桑治平摊牌的时候,再看看吧。若是桑治平能为己所用,倒是好事,凭桑治平的能为,确实是个富国安邦之才。怎奈历史的惯性在那里,智勇不会傻帽地认为凭他现在的表现就能让老桑放弃张之洞,跑来跟自己混。自己才多大,即使再强,跟张之洞比起来也还差得太远。无论从政治手腕,人脉发展,人才储备,财力基础等各方面都欠缺得很呢。从目前来看,自己还是要稳扎稳打,不能再急躁冒进了。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点一点的做。
在沉默中,骡车顺利进入贾家宝村,来到了车二师傅家门口。车外,武家大少武恒鑫早一步下车,来到智勇他们车边,躬身等候桑姜二人。武家向来攀附权贵,对张之洞也是极尽了贿赂之能事,怎奈张之洞油盐不进,他们就转而对张之洞的亲信桑姜二人下手。桑治平无欲无求,处事淡然,如一汪清水,武家人也拿他毫无办法。只有姜智勇对武家人比较客气,但是平时一直躲避,从不与武家人正面打交道,让家主武成凯很是郁闷。如今有李春发幸而救了姜智勇,武家人等无不欣喜。现官不如现管,武家根本在太谷,张之洞坐拥山西,一个政令下来,就能让武家损失惨重。即使武家上面有些关系,也架不住这位全国知名的清流四谏一参啊。在张之洞手里落马的高官可是不少了,谁还愿意得罪如今在慈禧面前的红人呢!
昨天上午巡抚衙门来人,非常客气地将护院李发春请了过去,武恒鑫知道老李是去见姜智勇,他虽然早有交代,让老李在那位姜爷面前多美言几句,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李发春是个刀不架到脖子上不吭气的主,想让他说好话,那是比登天还难了。他在家里坐卧不宁,直等到下午两点,这位李大爷才回来。跟自己告假说明天要陪姜爷去太谷见车二先生。
武恒鑫大喜,连夜派出快马,一方面通知贾家堡车家,做好迎接准备,一方面跟父亲武成凯汇报自己这边的情况。
车二先生早年就在武家做骡车车夫,当初就是在武家做护院的形意拳鼻祖李洛能先生学的功夫,如今他也兼着武家的总护院一职。武家家主武成凯赶紧跟车二先生商量,两人当天就赶回贾家堡,将迎接事宜准备停当。武成凯还派人返回太原,让大儿子武恒鑫陪同姜智勇等人来太谷。
见桑治平、姜智勇下了车,已经三十二岁的武恒鑫满脸堆笑,躬身说道:“两位先生旅途劳累了,家父与车师傅都在院内,马上就会出来迎接的。”
姜智勇冲武恒鑫笑了笑,说道:“武兄不必如此客气,泽华此来乃是拜见,可不敢让先生出来迎接。何大哥!”
因为姜智勇意外受袭,张之洞对他的安全十分在意,此次他来太谷,虽有桑先生陪同,他还是特地让何安率八名差役跟随保护。
听智勇叫自己,何安赶紧小跑过来,躬身施礼。智勇刚要说话,就见前面车家的院门大开,一群人簇拥着两位长着走了出来。走在左边的一位长着身高体阔,虎背熊腰,看面相应该在四十多岁年纪。他头戴黑色毡帽,脸孔方正,双眉粗重,两眼有神,上唇胡须浓密,脸色红润,一身黑色长袍,更显庄重。与他并肩之人戴了顶深绛色瓜皮帽,身穿同样颜色的马褂,体态略胖,面容慈和,一双眼睛总爱眯缝着,笑意莹然。
智勇猜想着黑袍的肯定是车二先生了,遂与桑先生一起上前几步与两人答话。双方互道姓名,那黑袍者正是车二先生,着深绛色马褂的则是武成凯。两人身后的则是车二先生的一帮子徒弟。李发春也上前给师傅见礼,并跟诸多是兄弟们混在一处。众人分宾主和和气气地进了院门。
智勇琢磨着如何才能得到车二先生的准许,拜他为师呢?这可是个不小的难题,毕竟自己身份在那摆着,若是强行逼迫人家,反倒影响了后续为己所用的计划。忽而看到武成凯笑眯眯的脸,心中一动,有了定计。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