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情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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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处,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目暮。学诗漫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漫天的大雪,道上的行人稀疏可数,一辆华丽的马车飞快地奔驰在官道上。

  车内,一男一女正靠着马车闭目养神,男子一头银发,身着黑色锦袍,面容俊雅而带着一丝神秘的气息。他对面的是一白衣女子,水蓝色的丝带绕着裙摆,直拖曳至脚踝,嘴角似笑非笑的弯着。

  忽地,男子睁开了双目,淡蓝色的眼眸像经过雨水洗涤后的天空,清澈而明亮。

  “他……对你很重要吗?”风洛尘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惬意的少女。

  葛诗闻言也睁开眼,迎向他的注目,灿然一笑道:“但凡是我的朋友,对我都很重要,天下要寻一知己并非易事,今日若是你……”她目光含笑却不再说下去。

  “若是我又当如何?”风洛尘眼一亮,紧紧的盯着她。

  葛诗偏过头望着车外冷清的街道,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若归心似箭,她轻启双唇道:“若是你……”她转过头,定定的看着他,“上穷碧落下黄泉,葛诗定然相随永不弃。”声音坚定。

  风洛尘闻言灿快的笑开,这一笑退去他周边的冷意,整个人变得柔和,散发着淡淡地光辉,若得到心爱玩具的孩童,笑得纯粹,不含半点杂质。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叹息了一下,真的够了,即便救了他日后那人将如虎添翼,但有此一言足矣!

  马车碌碌的滚动,金灿灿的阳光躲入厚厚地云层中,沉甸甸的天际似陷入沉睡的猛狮,随时可能惊醒朝你扑来。

  东郊,韩府内。

  葛诗、风洛尘及钟朴在韩府管家恭敬的带领下穿过幽静的竹林,绕过假山流水,来到一间僻静雅致的小院落,院落周边竹林、松树等环绕,空气清新洁净,实属养病的圣地。

  “少爷,您交代的客人到了。”管家站在门外,小心的通报道。

  门“唰”的一下子被大开了,韩煜火急燎园地冲出门,向来冷静的俊容上此刻溢满迫切的焦急,在见到葛诗身旁的风洛尘时似卸下千斤重担般舒了口气。

  “快,大哥方才昏厥过去好一会了,脸色愈见苍白,脉搏十分微弱……”他颤声道,话中掩饰不住他的恐慌。

  风洛尘朝葛诗点了点头,取过钟仆递过的包裹,修长的身影缓步走进屋内。

  “放心吧!冥月他不是轻言放弃的人,在这个时候他会坚持下去的。”葛诗走了几步,背对着韩煜淡然道,说完,径自往屋内走去。

  “谢谢!”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葛诗足下一顿,浅浅一笑,明白他说的是她为冥月找来风洛尘的事,“冥月他也是我的朋友。”言下之意,不必多谢。

  言毕,脚不停歇地往内走。刚一进门,一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暖和了她冻结的身子。屋内摆放着三个火炉,门窗紧闭着。

  “把窗子打开。屋内留一鼎炉子即可。”风洛尘眉头微攒,冷淡的吩咐道。萤萤的火光照在他完美的侧脸上,透出一股邪魅惑人的神采,一时间葛诗竟看呆了。

  “你会是什么神医?依我看也不过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你可知冥月得的是寒毒,你想加重他的病情吗?”宇文烨跳脚大嚷道。

  “开窗是为了让空气流通,过于闷热不仅不利于寒毒的散开,反而会致使体内血气的不畅,进而加重病情?”葛诗想了想,试探的开口道,根据人体的基本知识,推测着风洛尘的用意。

  果然,风洛尘眉一挑,双眼百忙之中瞟过她,赞赏的笑了笑,手却毫不停歇地从黑缎的银针包中抽出一根,闭气凝神,精准地刺中穴道,紧接着迅速的拿起第二根……

  “可是……”宇文烨仍不满的想要说下去。

  “烨,我看此人定是无垢公子无疑,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吗?”一个清冷细柔的女音缓缓响起,似轻泉淌过,沁入心脾。

  葛诗这时才发现屋内打从一开始就端坐着一妙龄少女,只一眼,葛诗不由感叹道:好一个国色天香,花中牡丹,说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也不为过。

  她,一脸神圣不可侵犯似傲然立于云端的女神,神色略显担忧地望向像刺猬一样被扎的满身针的韩冥月,眼眸中流露出超乎寻常的焦迫,却依旧高雅雍容的端坐着,像万花丛中盛开的牡丹,高贵而矜持。

  “我……我信你。”宇文烨不甘愿的点点头。

  葛诗兴味地瞧了眼意外老实的宇文烨,视线溜过一旁的少女,心里乐呵呵的想:哈哈……这小子,不会暗恋这朵牡丹花吧!

  约莫一盏茶后,风骆尘收起针,将一张药单交给随后进来的韩煜,不冷不热的淡淡道:“上面的药材在最快的时间内找齐,这些药虽是千金难买,对你应是易如反掌。”言间,蓝眸瞥向坐在上位却不发一言的宇文丰轩,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诡异的擦过,随即又都迅速移开,仿佛那一瞬间的火光都只是错觉。

  韩煜看了看手中的药方,点头迅速带上管家离开。

  风洛尘回首见葛诗嘴角扯着一抹怪笑的睇着他,眼神一闪,不缓不慢地走到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将手浸入钟朴端上的清水中,边洗涤边说道:“你又有何高见,但说无妨,我还受得住你言辞上的打击。”

  葛诗掩嘴一笑,眼里闪动着狡黠的光芒,“我原以为你是因为爱穿白衣故被众人称为无垢公子,可现下你着一袭白衣,那不就成了黑垢公子嘛!”黑垢不就是污垢了,闻言,众人均瞪大了眼,这……这是什么理论?

  “呵……诗儿若想知道我这无垢之名从何而来,不必绕这么大弯子。”风洛尘摇头笑道,浅浅的蓝在眼底幻幻的流动,似流苏般光彩夺目。

  “好吧,那你肯老实告诉我了?”葛诗耸了耸肩,懒懒地靠着椅子,没有一丝被戳穿的尴尬。

  “方才你也看到了,每次行医后我定要清洗双手,久而久之,世人皆知我的怪癖,无垢公子之名也就传开了。”

  “去,水仙花还自恋狂。”葛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

  谷若水面露惊异的看着眼前行为独特的女子,方才她进门时,只淡淡一瞥,本以为是个精致的瓷娃娃,精巧而缺乏灵动。可此刻,她望着巧笑倩兮的葛诗,那一刹那,素来自负的她也惊叹于她的风采。

  她慵懒的坐着,似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入心般漫不经心,一脸的浅笑似在笑睇着世人,虽给人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般的飘渺,好似随时可能消失。

  只有当她望向脱尘绝世的无垢公子时,眼中带着的温柔和执着才让人觉得像个凡人。

  谷若水环顾了四周,只见宇文丰轩面色阴沉的冷睇着谈笑风声的葛诗二人,全身紧绷着。目光移至宇文烨,见他呆呆地望着笑得灿烂的葛诗,眼底有抹疑惑,似不明白为何自己移不开视线。

  暗叹了口气,烨他恐怕是不知自己已坠入情丝了,若是眼前的女子,她却明白为何众人会对她倾心,即便如她这般自负的人也忍不住想要结交这超凡脱俗的女子了。

  她是谁?会是烨他们挂在嘴边的萧瞳吗?是那个让冥月眼中流露出暖意的人吗?若是她,这便不难理解了。

  仿佛听见自己心底的那面淡然的心镜碎成一地。她,也许会一败涂地了,相识这么久,冥月从未对她笑得如此开心,从未……

  葛诗见雍容的少女望着自己,眼中难掩哀伤和迷茫,正疑惑着要问她,床上却传来低弱的喃呢,众人的注意顿时都被转移到床榻当的人身上。

  “瞳……”韩冥月极不安稳得低语,冷汗不断溢出他苍白的俊脸。

  风洛尘睨了眼韩冥月颊边的汗水,淡淡道:“出汗表示他已脱离险境,眼下只要他每日泡上刚才那副药制成的药水一个时辰,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你没法根治他吗?”葛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看他慢条斯理的写着药方没有半点紧张,说没办法她才不信。

  “有,但药引难寻。”风洛尘淡笑。

  这时,宇文烨忍不住插进话道:“冥月他一直在喊痛,你是不是扎错针了,他以前从未喊过痛的。”

  风洛尘斜睨了葛诗一眼,示意钟朴将药方收起后,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宇文烨:“他喊的不是痛。”

  “不是痛,难道是桶?冥月他不舒服想要吐,所以忙着找桶?”宇文烨不解的搔搔头。

  “他喊的是瞳,萧瞳。”宇文丰轩突然开口,冥月,你也……

  顿时,屋内的气氛凝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尴尬着干笑的葛诗身上。

  “呃?你方才所指的药引是何物?很罕见吗?”葛诗冷汗滴下,赶紧转移话题好躲过众人犀利的眼神。

  风洛尘勾起一抹邪笑,你那么在乎他?

  葛诗嘴角抽搐,你没见我现在生命饱受威胁吗?这个问题你自己想。

  风洛尘站起身遂她意的把众人的注意力从她很上转移到先前的话题上。“药引是生长在千雪山的一种罕见的雪狐―灵魄,浑身雪白,但有比一般的雪狐体形更为小巧,长年在极寒的冰山雪地生存,以捕食极寒的食物为生,生命力旺盛。它的血就是医治寒毒的唯一药引。”

  “咦!有这么奇特的动物。”好想捉一只当宠物。

  似看穿她的想法,风洛尘淡然戳破她的美梦。

  “灵魄极为聪颖,动作灵敏迅速,说它们似箭亦不为过,加之她们长年在深山雪地,习性凶残,想捉它们难如登天。”

  “公子难道没有其他方法了吗?”谷若水脸色一白,不愿希望就此破灭。

  “哼,一只小小的雪狐有何难。明日我就出发把它捉来。”宇文烨冷哼着,挑衅的瞪着风洛尘,越看他笑眯眯的就越觉得不爽。

  “哎哟!”一个爆栗在他的头上响起,他转身瞪着不以为意,缓缓收回手的葛诗。

  “你打我干啥?”

  葛诗弹了弹手指,“别插话,我正听到重点呢!”

  “你……”宇文烨气结。

  “你所说的可是黑风堡领地内的灵兽?”已交代妥当的韩煜返回屋内,听到他们的对话,神色略一变。

  “正是。”风洛尘点点头,走至床前将韩冥月身上的银针全数拔下,收起。

  在对上葛诗兴味盎然的眼眸时认命的解释道:“黑风堡是位于北边的武林第一大堡,势力盘大,传言黑风堡内高手如云,而堡主性情古怪,喜怒难测,黑风堡虽甚少涉及武林中事,但若有人冒犯了他们的忌讳,黑风令一出,必死无疑。”

  “但四个月前,听闻黑风堡有异常现象发生,所有黑风堡弟子皆返回堡内,与此同时北方蛮夷也蠢蠢欲动,这两件事不无关系。”宇文丰轩沉声道,锐利的眼眸落在袅袅升烟的火炉上,语气中难掩凝重。

  “我去黑风堡一趟,无论龙潭虎穴,我定带回灵魄。”韩煜手握紧,眼神在飘过床上昏沉苍白的韩冥月时愈发坚定。

  “好,我也去。”葛诗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语出惊人道。

  “什么?你不能去?”宇文丰轩一惊,脱口道。

  风洛尘只是淡淡的望着她,瞬间后,他漾开一抹绝色的笑容。

  “舍命陪佳人。”

  另一边宇文烨怒目相对的直跳脚。

  谷若水怔怔的望着与风洛尘相视一笑的葛诗,心里又涩又甜,这般率性的人,败给她又有何话可说呢!凤目瞟向一旁的阴沉着脸的宇文丰轩,连这般冷情的人也不能自拔的陷下去了,可惜……谷若水望着心灵相通的风洛尘两人,暗叹了口气,他注定要败给风姿绝世的无垢公子了,依他以往的作风,也许不久就要变天了吧……!

  “事不宜迟,明日我们就出发。”韩煜长眉紧锁,急切的道。

  “明日怕是太赶,煜,我知道你很着急冥月的状况,但这件事非同小可,需从长计议才是。”谷若水温声道,似水的凤眸凝着他,冷静而娇柔的嗓音安抚了韩煜的焦急。

  “抱歉,我一时着急。”韩煜深吸了一口气,淡声歉然道,一但遇到有关大哥的事他总是不能冷静下来。

  “兄弟情深,这也是理所当然,没什么好抱歉的,去黑风堡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还是先将冥月的寒毒压制下来更为要紧。”葛诗灿笑道,移步往外走去,“男女授受不亲,我就不留下了,若有人想借这难得的机会一睹冥月美人入浴时的模样尽可以留下。”言语间满是戏谑的捉弄,只等着鱼儿乖乖的上钩。

  “你……真、真是不知羞。”哪有正常的姑娘会面不改色的说这些话的,宇文烨结结巴巴的呆呆跳下陷阱。

  “我怎不知羞啦?我就是害羞才说要出去的,你这么激动……难不成是你想留下来看,被我说中了!”葛诗像不敢置信般啧啧道,眼神异样的瞥了他一眼,“虽说我对断袖之痞不存在任何的歧视,但你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真是世风日下啊!”她边是叹气边是摇头的走出房门。

  “喂……等等,你说谁有断袖之痞,该死的,你给我停下说清楚。”宇文烨铁青着脸,气急败坏地追着消失的倩影,身影一掠,飞速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韩煜随后朝众人点了点头,也跟着大步跨出门,没有人注意到他眼底的那抹笑意。

  谷若水呆怔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能回神,过了几秒后,终是忍不住浅笑出声,笑声慢慢变大,她从未发现原来看别人被捉弄会是这番有趣的事。

  “冥月就交给公子了,有劳了。”谷若水掩嘴止住笑,优雅的向风洛尘施了个礼。

  “恩”风洛尘冷淡的点点头,收起先前的温和,前后判若两人,仿佛在他面前的绝色少女只是一堆石头,引不起任何注意。

  谷若水颇讶异的望了他一眼,却聪明的不再追问,只盈盈的轻移玉步离去,留下两个暗怀鬼胎的两人。

  “宇文公子特意留下,是对洛尘有何指教吗?”风洛尘冷睇着霸气十足的宇文丰轩,言语间虽是客气却充满硝烟。

  宇文丰轩傲然的盯着一身黑衣显得邪魅刹气的风洛尘,勾起一抹冷笑。

  “赐教不敢,听闻风公子医术高超,不日前我曾派人极力寻找公子,却意外的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公子可想知道?”

  风洛尘看着他突然大笑,细眼一眯,冷冷的道:“是吗?竟有能让宇文公子感到奇怪事,洛尘还真是有些感兴趣呢!可宇文公子怕是难得遇见一件有趣的事,倒忘了在下还要帮贵友祛除体内的寒气,这事可耽误不得,毕竟受人所托,终人之事方为君子之道。”

  眼一寒,宇文丰轩脸色一变,忽也爽然的笑道:“风公子见笑了,丰轩不察差点误了冥月的病况,来日方长,若有机会定与风公子畅饮一番。”他拱拱手,似两人已成知己相交般熟捻。

  “若有机会,洛尘定然相陪。”风洛尘也客套着,眼里却透着千年似的寒冰。

  “如此甚好,丰轩就不打扰风兄就医了。”宇文丰轩朝风洛尘拱手,在两人各自的笑脸面具下,大步离开。

  待宇文丰轩走远后,钟朴才拢起浓眉,困惑的道:”风主,宇文皇子是否知晓您的身份了?属下总觉得他来意不善,不知他会有何举动?”

  风洛尘望了眼阴霾的天际,神色难测的转了转手中的环玉,沉声道:“宇文丰轩他日必是劲敌,告诉其他人,近日要加强戒备,我若不在,绝不可轻举妄动。”

  “风主,属下有一事不明。”钟朴向前一步,躬身道。

  “说吧!”风洛尘步至窗前淡淡道,修长的手臂伸出窗外,一朵银色的雪花在他的手中融化。

  “风主当真要救此人?他可是宇文皇子的谋臣,属下担心日后……”他忧心的看了看虚弱的韩冥月。

  “黑风堡此番这么大的动静,且久久不见暗日有禀报,必定是出了事了,捉灵狐只是顺道,处理黑风堡的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他……”风洛尘看了眼床上低喃的男子,“我另有打算。”

  “风主英明,属下越矩了。”钟朴低粗的嗓音里满是钦佩。

  “你的忠心我知道,你就不必介怀了。”风洛尘摆摆手,忽脸色一沉道:“有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管家领着几个下人抬着一大桶热水进来了,有的人手里还捧着一大批的药材,却是起先风洛尘要韩煜找的药。

  “公子,这是我家少爷吩咐要交给你的。”管家必恭必敬的道。

  “恩,放下吧,把你家少爷放进桶内。“风洛尘只淡淡的瞧了眼那些珍贵的药材,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探入桶内,测试一下水的温度漠然道。

  诗儿,你这回欠我的人情可不小啊!你该用什么补偿呢?他冷漠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化去了唇边的冷意。

  不远处,葛诗忽然大了个寒战,怪了!难道是感冒了,她怪异的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