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零 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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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晓行夜宿。

    其实这个词也不太准确。因为姜承昶一行,每日天色微明就起身,又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被暗夜噬尽后才休息。兼之夏日昼长夜短,天亮得早黑得晚,一天十二个时辰,到有七八个时辰,是在马背上过的。

    但是没有人抱怨,不但因为她们的忠心,更因为她们都知道,此行不但关乎到姜承昶的一生、更关系到她们这些左右之人的一辈子。

    经过一路狂奔,这天,她们终于抵达华国境内。照这个速度,只需再有七八天,便可以回到皇都。

    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姜承昶命令勒马休整。

    就在侍卫们纷纷下马,打水喂马之际,忽然远方有一人策马朝她们飞奔而来。

    陡然警觉的侍卫,在看到来人的衣饰之后,重新松懈下来。只有纪允然心中一紧。

    “纪小姐,皇都中有要信交与殿下。”那人甚至来不及下马,便急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纪二小姐说,这事千万耽搁不得。”

    正准备将信收起来的纪允然闻言,拆开了信上的火漆。

    一看之下,纪允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稳住无意中开始颤抖的手指,她又仔细缓慢地从头看了一遍。

    确认没有看错后,她不知是该怒还是该苦笑。这事情委实荒谬至极,冲击得她无法思考。

    “怎么了?”河边洗浴归来的姜承昶一眼看到风尘仆仆的信使,再见纪允然面上似笑非笑地奇异神情。立即意识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连日惊变迭起,她已没什么力气再去惊异,从纪允然手中拿过薄信,先看了一遍。

    随即,她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姜承昶强行捺下心中的惊异。向信使问道。“除了信之外,还有别的事情么?”

    信使摇摇头:“回殿下。没有,纪二小姐就只交待了这封信。”

    “你从皇都来。可曾听到什么?”

    信使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皇都……皇都仍在流传,您……您与历国……”见姜承昶脸色不好,她又连忙补了一句,“但说这种话的人比前些时日少多了。”

    “这种话。只要有一个人还在说,就不算少。”

    “是,是。”

    压下烦燥地心情,姜承昶朝她一挥手:“即没有别地事,你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打了个手势,示意周围的侍卫散开,姜承昶走到纪允然身边,道:“雨笙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纪允然声音有些颤抖:“她、她向来对太子多有不敬,况且又是那样地性子。怎么可能……殿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这上面写的可是清清楚楚,什么近日流言纷绕。幸得太子援手,白纸黑字,也是误会?”见到纪允然惊惧之色更甚。姜承昶放缓了语气,“允然,我不是疑心你们。若连你们也不能信,我还能信谁去呢?我只是很奇怪,她怎么会突然与太子有了来往、还特意写信来告诉我们?”

    这同样也是纪允然地疑问。没有人再比她更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纪雨笙会与太子有什么牵连。然而目下白纸黑字,还是纪雨笙亲手所书,又由不得她不信。

    难道,这又是太子设下的什么圈套?

    相比纪允然的重重疑心与惊惧,姜承昶却要坦然得多。她这次回来,随身的人都以为是因为国内局势有变,才急急赶回来。没有人相信,其实她为地只是一句“母皇病甚重,盼早归”。

    自从那次夜探宇皇行宫之后,她所专注的事物,已悄然改变。

    ----其实不如说,自始至终,她想要的就只有一样东西,其他种种,不过是曾以为必须的外力罢了。

    当她发现其实无须再关注那些事情,也有另外的法子可以得到心中所想时,她已将它们悄然放下,只是还没有告诉别人而已。

    因为她心中仍有忐忑。

    她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生怕从那人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几乎不敢去问,又不愿不去问。

    还有,她怕来不及……

    一旁纪允然注意到,姜承昶由惊异而迅速平静下的表情,不由有些不安。

    “殿下,我可以担保雨笙决不会……”

    “无事。”沉浸于自己思绪地姜承昶这才惊觉,伸手在她肩头上一拍,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雨笙不会背叛我,想来其中定有隐情。等入了皇都,我们再看罢。”

    感觉到隔着薄薄地衣料透来的手掌,透出坚定地温暖,纪允然原本慌乱的心也慢慢安宁下来。“谢殿下。”

    两人默立片刻,纪允然忽然道:“殿下若那天依了我,现在也不必如此担心。”

    “那天、哪天?”姜承昶想了想,才恍然她指的是什么事,“可是照你的意思,我竟要靠挟持一个小男孩来做为存身依凭么?”

    纪允然悻悻道:“我也是想事急从权,最后不也没动手么---反正殿下就是光明磊落,不肯为之罢了。”

    “不,我并不磊落。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姜承昶淡淡道,“你忘了之前他姐姐的事情么?如果与我同行的换作是他姐姐,我一定会出手。但是既然是他……允然,我还没有流落到需要欺凌弱小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啊。”

    她最后语气十分可怜,饶是纪允然满腹心事,听后也不禁笑出声来,“知道,殿下只与能力相当的人过招。凡是能力低于殿下的,一概视而不见。这么说来,我倒想起来,我的剑术与身法也远不及殿下啊,殿下是不是早在盘算着将我甩开了?”

    “哎呀,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姜承昶笑笑,揉揉她的头,“既然知道自己的弱项,那还不赶快改正,否则哪天半夜我趁你好睡,一罩麻袋就将你抬出去丢了。”

    刻意的说笑冲淡了不安与惊疑。彼此对视的瞬间里,两人都觉得,只要有对方在,不管前方有多么艰险,都可以并肩笑对,携手同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