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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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手掐着药罐子的两耳,王昆把药罐从炙热的燃气灶台上取下放在地板上,轻轻一放,一声脆响,药罐如香蕉剥皮般碎裂,药汁混杂着中草药洒的满地黑黄。收拾是来不及了,王昆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禁不住黯然神伤。

  那个药罐是母亲节那天,王昆和张莹托朋友花了很多钱请该市最好的陶艺师烧制的,等着来年送给自己的母亲。罐子凸肚抿口,黝黑中泛着光泽,显得圆润而古朴,既可以作为一件艺术品赏鉴,又有上好的的使用价值。没想到竟然这样短命,王昆很心疼,碎的不只是个价格不菲的罐子,更是自己一颗对母亲挚爱的心。

  王昆家的厨房是临街的,从屋里隐约可以听见外面涌动的车流声,各个或开业或庆典的爆竹争先恐后的在天空中炸响,和煦的阳光满洒在这个现代与传统,贫穷与富有交杂的躁动城市。王昆站在水雾弥漫的厨房,感觉到从没有过的孤独,失落和无助,不知道是水雾还是眼泪,脸上湿漉漉的。

  手上的药液慢慢变的粘稠而后是片片的蜡黄,站久了,腿也有些麻,王昆走去洗手间想清洗一下迸溅的药液,推开门,一声尖叫,把王昆吓的打个冷战,是岳母,岳母正在里边擦拭着双手,看见王昆的突然出现,显得有些惊魂未定。王昆下意识的问了句:“妈,你刚才去厨房了,那个罐子碎了,是怎么回事?”岳母迟疑了一下,有些嗔怪的说:“你说什么呢,我最怕这怪怪的药味儿了,我去厨房做什么,现在的产品质量可真是差啊,唉,这是个孝顺的孩子。”说完,扭着腰身去客厅。

  看着岳母的表情,王昆满脑子疑问,从她的表情看似乎这里有蹊跷,便仔细的检查盥洗盆,并没有发现什么一样,放里心,一边清洗一边自责起自己的多疑。

  打扫干净厨房的碎片和残渣,王昆回到客厅。

  每天这个时候,没有特殊的事,他都会准时坐在电视机前,中央台的教育频道播放育儿方面的电视讲座,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王昆认为,其实是不应该让孩子输在母腹里。

  岳母沏了杯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说:“喝杯茶吧,这是上好的铁观音,你最爱喝的。茶可以安神清心,这些日子把你累苦了,好在张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快要生了。”听岳母这么说,王昆心头掠过一丝暖意,伸手接杯,却猛然看到岳母袖口上残留的中草药渣叶。转念想想岳母刚刚的表情,王昆明白了一切,想直接挑破说,又碍于长辈,把杯子放下,诚恳的说:“妈,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您谈谈,工作忙没时间,今天就简单说几句,说的对不对你别怪我。”岳母也坐下,挺直了腰杆,向后捋了捋头发说:“你说吧”“妈,是这样的,在平时我就从你们三人的眉眼中看出不对劲,但是我宁愿相信这不是真的,今天我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看看岳母脸色惨白,王昆又放缓了语调,“妈,我是把您当作亲妈看待的,你们两亲家母好好相处行吗,我妈是农村的您多担待,现在社会都讲究和谐,何况我们是一家人呢。”说着,王昆感到一股气顶上来,讲不下去了。岳母坐在沙发上看着王昆,冷着脸,一言不发。

  屋里一片安静,只有墙上的卡通时钟滴滴答答的响。

  张莹突然从卧室闯了出来,“王昆,你什么意思,本来我妈就怕草药味儿,你还埋怨我妈,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只有你妈,你早就看我们母女不顺眼了。”张莹挺着肚子火气冲天。

  王昆被张莹的举动惊呆了,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他还从来没有看到妻子如此这般泼妇似的嘴脸,半响说不出话来,突然的感到这个中日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妻子竟然是如此陌生,陌生的近乎冰冷。王昆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把茶几上放的鱼缸端起来举过头顶,一声脆响,鱼缸粉碎,大眼凸肚的金灿灿金鱼在玻璃碎渣上翻转弹跳。

  二话不说,王昆拿起外套就往外走,经过母亲的卧室,隐隐的传出母亲压制着的抽泣声。王昆一阵心酸,犹豫了一下,想去劝劝母亲,转身看到张莹母女恶狠狠的看着他,感到如芒在背,决然的走出家门。

  母亲听到关门声,赶紧推开防盗门叫王昆回来,王昆已不见踪影。

  母亲落魄的关上门,看着张莹母女,局促的站在门口,半响,说:“亲家母,都怪我,本来那个范美娜说领我到药房煎药,那不是得花钱吗,我心疼钱了,想,有的是力气,能自个儿干就自个儿干,没想到会是这样。唉,都怪我,亲家母,我给你赔不是了。”岳母站起来,插着腰说:“在屋里煎药会把墙熏脏的,城里不比你们农村,蚊子苍蝇的不在乎,这暂且不说,你这儿子,脾气也太大了,他摔谁呢,我不怪他没教养,这都是父母的过。”说完,咚咚的喝了几口茶。把脸扭过去,胸脯气的一鼓一鼓的。王昆娘也白了亲家母一眼,没去理会她,把张莹扶坐在沙发用手摸着张莹的头,说:“孩子,别怕,生气动了胎气就麻烦了,等王昆回来,我教训他。”说完默默的打扫破碎的鱼缸,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一个人落寂的走回房间。

  看都走了,岳母也没了出气的对象,只好起身把女儿推进里屋的卧室。

  卧室很宽敞,最显眼的是中间那个欧美田园风格的大床,典雅而舒展,上面铺着淡黄色的金丝床罩,上面撒了很多,张莹近日从淘宝网淘来的各种玩具。床头柜上摆着夫妻二人去庐山时买的十二生肖彩陶俑,王昆说要让张莹生十二个孩子,肩挨着肩,占满十二生肖,把孩子当宠物养着,自己做动物园的园主。墙上贴着NBA乔丹王朝时候的全家福,那是王昆的最爱。岳母来了,屋里有多了些花花草草,王昆很不喜欢这些花草,认为自己不是唐玄宗,卧室脂粉气太浓,容易让男人丧失斗志。

  张莹斜倚在床上,拿下个金猴彩陶俑,看着它,又摸摸肚子,咬着嘴唇,扳着泪,但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下来。

  “傻闺女,别哭,王昆会自己回来的,妈怀你的时候,你爸也这样,最后还不是被我制服了,男人就这样,既要上刑有要给甜枣。”岳母一手端着杯,一手把一勺莲子羹送到张莹嘴边。张莹扭过头没有吃,说:“可是我爸每次喝多了,都说因为你自己落下个不孝之名,没脸见朋友和老家的兄弟姐妹。我不想让王昆也这样,爱一个人,就应该爱他全部不是吗,况且,连父母都不爱的人,你说他还能对别人好吗。我们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张莹眼含着泪,迷茫的看着母亲。

  岳母把杯子放在身后的五斗柜上,向前探直了身子,直直的看着张莹,说:“傻孩子,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我没看明白,在关键时候,你不把自己老公和他家的人压制住,做媳妇的就会一辈子没好日子过,听妈的,妈还能害你吗。”

  张莹还想争辩,看着母亲母亲头上偶尔飘出的白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