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公，醒了，来亲亲咱的孩子。”张莹睡眼惺忪，喃喃的说。
“你怎么跑这儿睡来了。”
“我要做个好老婆，一辈子只和一个男人睡，一只睡到死啊”
王昆笑了，第一次这么开心的笑。他敏感的意识到，微笑对于他来讲，将来或许是很奢侈的事。又是雷打不动的牛奶面包，他总是吃不饱，也不好意思自己单做，拿岳母的话讲，只有农民才早餐吃的肚子发鼓。
吃完饭下楼从超市提回来够吃一个星期的东西，又交代了期间孕检的事宜，王昆匆忙的去公司请假。
公司领导第一次痛快的准了他假，临走还不忘说一声，小王，生了孩子后别忘了请他喝酒。
出了公司大门，看到梁斌和开发商郭总正说笑着进来。梁斌诡异的笑着小声对王昆说，怎么样，和领导成一条绳上的蚂蟑，不错吧，领导能跳多高，咱们就能跳多高。王昆把他拉到怪叫捶了他一拳，正色说，你小子我告诉你，那个水泥的签字，我打死也不签，我和你比不了，我要当爹了，我可不想，孩子将来到监狱里看我去。
王昆风风火火的登上了北去的客车，深信极度疲惫也极度放松。出了京城，车子绕行在山间，第一次看到了自然的绿草和野花，天高云淡，百鸟翻飞。他第一次思考自己这么喜欢农村却还消尖了脑袋挤进城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高楼吗，是为了父母吗，是为了娶个比村姑会撒娇的老婆吗？他想不明白。
突然感到脖子温热，一股难闻的气味从身后袭来，不知道是谁，晕车吐到了自己身上。
王昆气的猛回头，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正擦着嘴角，一边敞着奶子奶孩子。孩子依然哭，她麻利的把一点馍赛进孩子嘴里。
“对不起，大哥，把你衣服弄脏了。”女子不好意思的说。
看到孩子，王昆没了火气，一股似乎与生俱来的关爱让他把注意力放到了孩子身上。
“你这大包小包的多不方便，怎么没人送你。”
“孩子他爹去山西煤窑了，我不给他添乱就好了，女人带个孩子还是能应付的。”
王昆不说话了，想到张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女人，怕是扛一根稻草都不愿意的主，心里陡然生了许多忧虑，他希望早日当爹，又怕孩子出生。现在想明白了，自己这个七零后，从农村爬进城市的边缘人，或许最大的贡献就是自己的孩子不在一辈子守着巴掌大的一块薄田，出生是为了放养，生娃也是为了放羊，可是城市好吗，他依然不知道。
孩子又哭了，王昆把自己的饮料给孩子喝，猛然发现，孩子确实兔唇，怔怔的呆在那里，心里涌起许多悲凉。
“大哥，你是去那里？”女人说。
“哦，我是去挂甲村。”
“哦，我也是去挂甲村，去看我姐姐。”
“你姐姐是？”
“我姐姐叫曹颖。”女人怜爱着孩子，嘴里哼着小调。
“难道你就是曹丽？”
“那你是？”
“我是王昆。”
话一出，两人都禁了声，车外是齐刷刷向后倒去的风景，王昆觉的自己脸热的发烫，或许红了，像车外的野花，也或许像血，血淋淋的往下滴。
按照地址，他和这个本来应该成为自己小姨子的女人来到医院，在医院楼道里，王昆嘱咐不要说自己来看她姐姐，然后又把名片给了曹丽，因为他在北京认识个治疗这种病的专家，告诉她趁早去北京。嘱咐好，自己跑到县城的商店，买了补品，狠一狠心，花了他下个月交房贷的钱。站在病床门口，他没有进去，看到姐妹俩相谈甚欢，他不明白，当年她怎么就被人强奸了，又是谁，让他们断了联系，他怀疑是他老爹，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搞明白。
回他老家还要倒车，约莫着只能天黑能到家，看日头还亮光光的挂在中天，王昆并不着急，就去街上给老娘物色几件新衣服。
不着急的还有他的老爹王树山，王树山背着手站在上岗上看四围隆隆的机器把青山铲成秃头，他的脚下就是王家的祖坟，一个个馒头似的土丘掩映在几棵繁茂的松柏下，以坟茔为中心是也和别处一样富的流油的铁矿，这是他分的荒山，浙江的铁老板已经和他套近乎了，要开采，他只两个字回答：不行！
他也想发财，但是那要迁坟，而他引以为傲的是，他们的祖坟荫蔽了后代的人脉，不然的话王昆不会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的，宁愿穷，他也要发展人，过日子就是过的人。
迈着方步踱回家，让老伴儿给掂掇了几个菜，二锅头喝的孜孜做响。
“村长不是牛吗，他也生个孙子啊，我看他没那个种。”王树山说。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抱孙子？”老伴儿问。
“傻婆子，王昆电话里说了，做了B超，就是个可以播种的。”
老伴儿听了，也很高兴，又忙活起来。
但是只高兴了一会儿，从儿子的电话口气里，他隐约感到那个没见过面的亲家母不是省油的灯，恐怕洗礼宴要出乱子。这个他是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只为了自己这张老脸。这辈子虽然自己没能当官，但是从生产队的时候，他就一直是队长，改革后，如果不是因为在儿子王昆的婚事上被现在的村长抓到了短处，自己依然会是村长。
农村什么最大？除了孩子就是面子，面子有时候比命还重要。
王树山喝的面红耳赤，遂又跺着步去村头的大柳树下等儿子，偏偏树上聚满了乌鸦，喳喳的叫，他就大喊意欲吓他们走，乌鸦飞起，云一样遮蔽了天日，一点稀屎恰好落在他的脸上，他破口大骂，却看到村长的儿子正躲在树后，贼一样的看着他。
王树山心头一惊，怎么这小子回来了，他不是杀人了吗，现在正通缉他，不觉惊出一身冷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