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以眼还眼 (二更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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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媚儿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嚷声在草棚外传来,鸡鸭的鸣叫声,扑腾声,仿佛衙门中的皂隶进村骚扰时那鸡飞狗跳的声音。

  二叔奶大方的招呼声:“四婶子,老姐姐,你们多拿些,呀!这芦花鸡又下蛋了,还热乎乎的呢!”

  武嫂子在外面焦急地叫嚷:“你们要拿就拿,不要糟蹋那地。哎!不能在地里乱踩呀,踩到菜了!走田埂过去,多不到几步的路。”

  大妮子抬起头,向外望去,媚儿轻轻扳过她的头说:“练字!”

  就这样又等了些时候,大妮子写几个字就要抬眼惊慌地望望柳媚儿,那双大眼满是不安。

  外面似乎已经满载了胜利果实准备装车逃之夭夭,柳媚儿这才整理衣衫扶扶鬓发出到棚子外。

  “呀,是二叔奶来了,看孙媳妇这耳朵,都没听到。”

  见柳媚儿笑盈盈从棚子里走出,二叔奶脸色大变,一阵尴尬后吱唔道:“我……我不过来看看,摘些菜去尝鲜。”

  “是,尝鲜,尝鲜。”旁边一位精瘦凸眼的妇人附和道:“二奶奶的孙儿媳妇真是能干呢,看这种菜养鸡养鱼,一片荒地收拾得有模有样。”

  媚儿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摸摸一车车一筐筐的菜和那些伸着脖子挣扎鸣叫的鸡鸭感激地对二叔奶说:“二叔奶,有劳你照顾孙媳妇的买卖,带了这么多主顾光临。你看,这账目都笔笔记下了,武嫂子那里已经算清。这些菜钱是当面结清,还是先赊欠着改日孙媳妇让人挨家挨户去登门讨要?”

  武嫂子心领神会,凑到前面手里抖着张记账的毛纸,也不看上面写的,指了那精瘦的叫四嫂子的女人说:“这位奶奶前天摘了两斤青菜,昨天摘了两筐青菜,踩坏了四两的菜,拿了八只鸡,一只鸭,五条白鱼,还有十只鸡蛋。共计五百六十二枚铜子。”

  “武嫂子,看你精细的。这都是自己人,是二叔奶带来的主顾,不妨让出两分利,再咬牙把零头去掉,多些回头客,就收五百枚铜子吧。”媚儿故作责备地说。

  精瘦的妇人脸色大变,二叔奶一脸的哭笑不得,正要开口,柳媚儿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说:“哪位是……齐家婶子。”

  众人的目光投向一个正用菜去遮掩鸡蛋的胖妇人。

  “你这是拿了,一共是一筐菜,七条白鱼,一篓河虾,两只鹅,四只鸭,还有……一篓子大概四十多只各色的蛋,是你和二叔奶一道拿的。”齐家婶子红紫着脸,望着二叔奶求助般没有说话。

  “都是二叔奶介绍来的主顾好说话。我也是元家掌房的丫头拿钥匙,买菜种田养鸭的钱是要如数交回给公公的,各位都是长辈,看这钱能否今天就结了?”

  武嫂子在一旁看得大快人心,窃笑不已。

  二叔奶慌忙拉了媚儿借一步说话,讪讪地央告她说:“媚儿,你看,都是二叔奶的亲戚朋友。邻里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就通融这一会。再不,这回的菜我们不要了,就两清了。”

  媚儿温然一笑道:“二叔奶的话,孙媳妇愚钝不甚明白。二叔奶的意思是说,今天的菜不要了,这些亲戚邻里前些日的菜钱都由二叔奶请了?那媳妇就去禀明公公,看可否下次族里每月按丁按户收香火份钱时给抵扣了,这些钱就算我们这房提前垫交给了族里,利息也不要了,就算是孝敬二叔公的茶钱如何?若是如此,还需二叔奶写个凭证。”

  二叔奶一脸的窘迫,媚儿看了看单据说:“也不是很多,一共是合计起来是五两银子另四十二枚钱,这已经是让过两分利的价,孙媳妇分毫没赚,收个本钱。这样,就再让些,凑个整数,五两银子吧。”

  二叔奶脸色惨白,又不忍在这些人面前丢了脸面,忙笑了说:“那我就先垫上,我们回头再去清算。”

  留下字据灰溜溜地卸车逃跑。扔下雇来拉车的人追在她们屁股后面喊:“哎,说好的两枚铜子的脚力钱,就是不回去,如何也要把一枚铜子给了!”

  众人落荒而逃。

  大妮子高兴得在田埂上跳脚拍手称快,柳媚儿将借据折叠好塞进袄绣中,对大妮子说:“大妮莫急,给你买红花布新衣服的钱是有了。”

  武嫂子将被二叔奶那些人擒去的鸡鸭放回圈中,叨念说:“没想到少奶奶平时文静的一个人,说话做事也如此爽利。真是出口恶气,别看这地里闹黄鼠狼子和老鼠,都没这些人糟蹋的东西多。”

  采摘的菜和打捞上的鱼虾老武带上大妮赶早去集上卖了个好价钱,回来时剩下些小河虾和白鱼,武嫂子要媚儿带回元家去添两个菜。

  媚儿回头时,却看到大妮子拉着弟弟的手眼巴巴望着河虾咽着口水,心里顿时不忍。

  大妮子家境不好,怕平日难得吃到荤腥。想想连小狐狸都能保证一天两只鸡,大妮子的伙食反不如狐狸,心底叹气,就抖抖那竹篓看看鱼虾说:“武嫂子,今天中午我们就趁鲜把这些河虾和白鱼做来吃掉。”

  大妮子的眼里冒出金光,媚儿摸摸她的头说:“大妮,去河里把鱼虾洗洗净,再去拿两个鸡蛋来,姑姑给你做河虾煎蛋。”

  小姑娘清脆的应了声就向外跑,武嫂子忙阻止道:“少奶奶,别糟蹋了好东西,给她们吃可惜了,少奶奶还是拿回家去吧。”

  媚儿只是笑了牵着大妮子的手去洗虾,开解武嫂子说:“给大妮子吃,也比给刚才来的那些母蝗虫吃要值得。既然是从蝗虫口中夺下的食,不如就我们自己消用掉。”

  媚儿打了两只鸡蛋将小河虾搅合在一处,柴锅烧得火热,自家地里产的菜子新榨出的油烧热飘着清香,黑色浓郁的油烟熏得大妮子直闭眼。鸡蛋河虾下了锅,“刺啦”一声响,噼噼啪啪的响声,鸡蛋裹着河虾膨松的变成金黄色,香气诱人。小姐弟手牵手欠着脚尖聚精会神的看着锅中美味,贪婪的眼神令媚儿看得心酸。

  摸摸小弟的额头,媚儿嫩声嫩气地逗他说:“小弟仔细读书上进,长大考秀才中举人,就天天有河虾吃。”

  “姑姑,中了举人能吃到鸡吗?”

  弟弟刚开口,大妮子堵住他的嘴羞他说:“你就知道吃!”

  武嫂子用围裙擦着手,问媚儿道:“听说东家大少爷立秋就要去赶考了?依了大少爷的人品学问,怎么也能中个头名解元公。”

  媚儿绚然一笑,点头道:“元朗在用心攻读,我不担心他的学问,只是提防他那耿直的性子会得罪主考。”

  武嫂子附和说:“是了是了,上次我曾听染坊里的伙计们议论,说是大少爷的学问顶呱呱。只是头回考秀才时,考官收考生的孝敬银子,大少爷不肯给,得罪了考官,被考官寻个借口说他夹带,给轰出了考场。”

  媚儿记起此事无奈地笑笑说:“何止如此,还平白的挨了二十板子杀威棒,回家被老爷一顿狠打,罚他一个月不许出书房门。”

  说到这里,脸上泛出嫣然笑意,那是欣慰的笑。当年她爱上元朗,决意要嫁给他,也是从此事坚定的决心。世人皆浊,元朗独清,而且是那么义无反顾的不后悔。当年若不是她央告爹爹赶去元家为元朗求情,怕元朗要被公爹的家法板子打得血肉横飞了。真是可惜,那时元朗十三岁,明明可以中秀才,却与功名失之交臂。人人都在责怪元朗的愚蠢,竟然以卵击石,只有媚儿和爹爹这元朗的业师能懂得元朗的愁烦。

  三年后,元朗再次去应试时,经过上届的风波,考官已经不敢明目张胆索要贿赂。但是考官私下收受了一位士绅子弟的贿赂,偷偷将元朗的试卷同那胸无点墨的行贿之徒的试卷调换。此事被元朗察觉,毅然辩驳,单凭了笔迹为自己澄清冤枉,一举中了童子试头名。金秋桂花飘香时,该是元朗参加乡试的时节。

  十年寒窗,只争一朝,但愿元朗能够秋闱夺魁。

  在田地里忙碌到日头偏西,柳媚儿早早地收工,装了些菜回转元家。

  身上的鞭伤隐隐的痛,回到宅院四周鸦雀无声。

  媚儿觉得奇怪,每天这个时候,潘姨娘总喜欢在庭院里晒太阳逗鸟,两位妹妹在院里踢毽子玩耍。

  那种清静带了丝不祥的预感,媚儿的心有些暗跳,挪步进了公公婆婆的院子来请安,小叔子三省如一只疾奔的野猫倏地从身边跑过,吓得媚儿贴靠在门旁。

  “嫂……嫂嫂。”三省立住脚,神色慌张对媚儿说:“嫂嫂不要去,爹爹发怒罚大哥呢。”

  媚儿放下背篓好奇地问:“你大哥犯了什么错?”

  三省跺脚道:“嫂嫂,大哥不知道如何脑子坏了,他不肯去乡试赴考,说是不要做官,要一辈子守着元家染坊,再不然去帮嫂嫂种地去!”

  柳媚儿听得将信将疑,忽然噗嗤地笑出来,真不知道元朗是闹得哪出,如何异想天开不去赴考?整个乌镇就数元朗的才华出众,远近闻名的才子,他不去赴考岂不可惜?再者,公公还指望元朗这长子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