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丁香一个人坐在那里羡慕别人可以尽兴玩耍时,一只蝴蝶停在了她面前的野花上,羽翼绚丽,翅膀在阳光下发出奇异的光芒。丁香静静地注视了它一会儿,伸手一扑,蝴蝶受惊飞远。于是丁香开始起身追赶。蝴蝶逆着溪水向上流飞去。丁香则在后面提着裙子紧追不舍。也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溪水在余晖照耀下发出瑟瑟红光。蝴蝶飞到远处的草丛里隐藏了形迹,而丁香也停下了脚步。此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身在何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黑夜降临山间,身边的树林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黑影,婆娑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每走一步,都会惊起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在黑暗里????的蹿动。会不会是一条蛇在向自己靠近?丁香的双脚仿佛被藤蔓缠住,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直到声音消失,才又小心翼翼地向着明月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她竟穿越了整个树林。然而,当她终于走出树林的阴影,出现在面前的并不是期盼已久的村庄,而是一幢她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宅院。远远望去,整个院落每个窗口都亮着蜡烛,灯火辉煌,宛若白昼。可是丁香却看不见一个人的身影。宅院大门前,两只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摆,上面写着“上官府”三个浓墨大字。
眼前的景象如同沙漠里的海市蜃楼使丁香不敢相信。她慢慢地向宅院走去,希望好心的主人能够收留她一个晚上。当站在上官府的朱漆门前,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这里有人居住,而且还是一个读书人。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眉目俊秀,一身白布衣衫散发出书香气息。他对丁香的到来似乎并不十分惊讶,热情地接待了她。书生告诉她,自己是在此隐居读书,而且素喜清净,因此整个府上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僮仆侍女可供她使唤。当天晚上,丁香便住在了上官府的小阁楼里。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丁香从床上坐起身,推开阁楼的窗子,明月在天,院子里的八角井边,一棵桃树花开如云。
翌日清晨,丁香便离开了上官府。那个书生将她送到桃花里西边的墓地里,就一个人回去了。
丁香回去之后,她的父母曾几次派人前去向那个书生致谢,可是他们却无一人能够找到上官府的所在。村子里开始有人传言,当天晚上丁香一定是遇到了鬼魂,因为谁也没有听说过那座山里隐居着一个书生,更不用提见过了。丁香百口莫辩,而父母又不允许她再出家门,她只有期待着那个书生有一天可以自己找上门来。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没有人见过上官府,而那个书生也没有出现过。村里人渐渐遗忘了这件事情,只有丁香却始终不能忘怀,不仅因为他曾收留自己度过一个夜晚,也因为村里人曾经的闲言风语,说当时丁香与一个书生独处一宿……丁香知道,只有他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正在父母为丁香的名节焦急时,忽然有一天,一个书生敲响了丁家的大门。书生自称复姓上官,隐居在桃花里西边凤岭之中,因一年前曾与丁香有一面之缘,心生爱慕,因此冒昧前来提亲!
因为对方是一个读书人,而且身居府第,与丁家门当户对,考虑到此事可以洗刷女儿的污名,丁香的父母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且定于当月十五为二人举办婚礼。
然而到了十五那天,一直等到明月初生,迎亲的队伍还没有到来。无奈之下,丁香的父母只好决定由村子里的四个人抬着丁香的轿子将她送到上官府去。
明月在云间若隐若现,照亮了桃花里向西去的小路。许多人簇拥着一个文饰秀美的八抬花轿,吹吹打打,热闹异常。轿子四角的流苏上下跳动,一个人从轿子的窗口探出头来。是丁香。夜已深沉,轿子来到了村子西边的墓地里。磷火闪烁,青松静穆,猫头鹰蹲在墓碑上为死者守夜,偶尔发出一两声怪叫,仿佛婴儿的哭声。天空的圆月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仿佛在见证着这一场诡异的婚礼。
丁香缩回头,轿子里重归黑暗。送亲的队伍依然在吹打,没有人知道他们将要到什么地方。
凭着丁香的记忆,送亲队伍终于到达了那个隐藏在山间的上官府。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门前并没有一个人迎接他们的到来。整个上官府灯火通明,朱门紧闭,不见人影。众人在疑惧中推开大门,寻遍府第的每一个房间,也没能找到新郎的踪影。而上官府堂屋正对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张红红的喜字,桌上还供着鲜果与一对红烛。桌边摆着两张椅子,仿佛新郎正坐在那里等待着新娘的到来!
上官府是一个空宅!众人扶丁香到堂屋坐在椅子上,嘱咐她耐心的等待新郎,安排完毕,就慌忙各自回家去了。这个即将举行婚礼的明亮府第,总有一股阴森之气,渗入每个人的骨髓里,令他们不寒而栗。
人去楼空,府第里只剩下新娘子一个人。直到子夜降临,红烛燃尽,新郎依然没有出现。两行泪水从盖头的后面流下来,滴落在丁香的手上。她开始哭泣,压抑的哭声在黑色的山中低低回荡,终夜不绝。桃花里所有熟睡的人都为她的哭声所惊醒!
直到第二天早晨,丁香也没有等到新郎的出现。她伸手撩起头上的红布,想要看一眼这个空荡的府第;然而,她忽然发现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她已经是泪枯眼干,再也不能看见任何东西!
她伸出双手,想扶住身边的桌子,然而触手的却是一块冰冷的石碑。是一个墓碑。双手仔细地抚摸着碑身,一个个字被辨认出来,上面刻着的是她未婚夫的名字,那是他的墓碑!碑后的坟墓已经被野草藤蔓覆盖,盘根错节,仿佛下面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
远处田野的墓地里,石碑林立,苏夜仿佛看见一个盛装的女子正倚在其中一个墓碑边,风吹乱了她散乱的长发,露水打湿了她鲜艳的嫁衣。在她的身后,碧草葳蕤,断壁残垣,上官府已经化成一片废墟,几棵垂柳生长其间,仿佛绿衣的宫女在哀吊曾经的繁华。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