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弄错了,我不是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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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木弄这么一个庄稼医院其实起的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说起来他一无资金,二无产品,有的只是一个铺面,出卖的是技术。反正这年头医生和药铺子也是分开的,医生负责开方子,病人去药铺抓药。

  给人治病是这样,给庄稼治病也走同样的程序。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干的还真是一个没本钱的买卖。实际上他也没任何本钱可言,从泉水村出来时,他和嫂子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和十斤糙米。就这十斤米,也不够他和嫂子吃几天。

  好在林木自信满满,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内发家。毕竟,在古代,还从没听说过有专业的农技师,自己手头掌握着垄断性的专业技术。这年头又没有农药化肥,庄稼的病虫害想必不少,市场的前景还是可观的。

  可是,现实同心中的预想出入极大。铺子开了快三天,竟然没做成一单生意,这事让林木觉得古怪,可却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反正就是没人上门。

  开张不顺,让人沮丧。嫂子带来的那十斤米虽然不少,可林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菜里也没油水,食量极大,两天下来,就消耗了两斤,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一周,二人就要断粮。

  林木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不早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庄稼医院这个新生事物的确在县城里引起了轰动,当时还有很多人过来问情况。许多人都将林木当成了给人看病的医生。

  “大夫,我脚疼得很,帮我看看。”有人终于找上门来了。

  林木苦笑:“我不是给人看病的。”

  “兽医?也成,是不是便宜些?如果便宜就给你看。”

  “……”林木呆了半晌,扭头朝里面喊了一声:“嫂子,送客!”

  “不给看病,还说是大夫呢,还说是大夫了,骗子!”患者一脸不满。

  ……

  “大夫,我头疼得很。”

  刚开始林木还诸多解释,可说到后来嘴也干了,口也渴了,加上缸中白米告罄,心中有邪火阵阵往上拱。他也懒得同进来的客人分辨庄稼医生和人医生的区别。只懒洋洋地说:“大概是略感风寒,弄点小柴胡煎汤。”

  客人大叫一声跳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能这样。开的什么方子,小柴胡,还用到你这里来吗?不成,今你必须给我开药,不然……哼哼。”这人的重感冒很厉害,鼻腔里的清鼻涕都喷出来了。因为鼻塞,说话时都张着大嘴,露着血盆大口,看得人心中害怕。

  客人看起来好象有些钱的模样,穿着一身绸缎,态度极蛮横,一边说,一边试图用手指朝林木脑袋上戳去。他这病本不严重,找任何一个医生都能看好。可惜,此人是个极难缠的主,要么嫌药效太缓,要么嫌药味太苦,要么嫌药价太高。几次三番下来,此人算是名声在外。

  反正有这么一个患者,对任何医生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因此,峨眉县城中的医生都不愿出方子。无奈之下,只得找到林木这里来了。

  林木闪了几下,终于被戳中了脑袋。靠,还跟我铆上了,娘的,不给就是开个药方吗,开给你得了,吃不死你也得让你躺上半月。

  在以前,他也曾经看过不少所谓医书,毕竟农药虽然作用于植物,却有一定的医理。所不同的是,农药作用于植物和昆虫。

  他前世本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按说火气已退。可这一世却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体内雄性激素涌动,性子也变得有些冲动。他提起笔来在纸上刷刷地写着:“生姜一两,花椒二两,辣椒三两,八角一钱,广椒半钱,用热油炒制。待熟,煲之以猪骨汤,投二两牛油于内。以一斤鸡肉为引,早晚煎服。”

  林木坐办公室时闲着无事,练得一手好毛笔字,这一下龙飞凤舞,倒也将患者给糊弄住了。他眨巴着眼睛问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大夫:“老师,你这个药引子是不是多了点,一斤?”

  “吃的就是药引呀!”林木哈哈大笑起来。

  “喝汤不?”

  “如果你不怕烫,无妨!”林木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他摇摇头,“这个方子你看起来是不是有些眼熟。”

  来人眨巴着眼睛:“好象有一点点……像火锅。”他也不敢确定。

  “就是火锅。”林木大笑,“你去吃顿火锅,出身汗,回家睡觉。”

  “你……”那人怒极。

  林木忙道;“别生气,别生气,都说了,我是给庄稼看病的,不治人。”

  ……

  时间就这么一天接一天过去了,死活也不开张,林木心头的焦噪越发地不可收拾。就嫂子带来的那点米也不够这么坐吃山空的,更何况家里根本就没有山。

  既然坐在铺子里等不到生意,为什么不走出去推销呢?毕竟,农民都住在城外,坐在城里能等到什么。服务在田间地头,送知识上山下乡才是王道。

  于是,林木出城走想农村广阔田地,准备大有作为。他穿着一双干净的破布鞋,手柱竹杖一支,身上破襟乱衫随风飞扬,颇有些意气风发。

  素姐看得目光一闪:“叔叔穿的这一身真是精神呀!”

  林木呵呵一笑,得意地说:“咱是谁,翩翩美少年也!”

  素姐:“等以后日子好过了,脱媒婆给叔叔说门亲事。叔叔年纪也不小了,如此,你大哥在天之灵也会很欣慰的。”

  “这个……扯远了,扯远了……”

  林木有些抵挡不住,忙一拐一拐地出门去了。

  “大叔,你这畦茄子都长虫子了,怎么不想法子治治?”脱掉已经没磨得露出大拇哥的布鞋,将已经热得冒汗的双脚放进溪流,凉意袭来,舒服得直想呻吟。在烈日下走了一天,热得几乎中暑,林木身子本弱小,有些承受不住了,满头都是汗水,一张脸病态地潮红。

  “虫子么,又有什么庄稼不长这个的,找时间摘了就是。”老农关切地看了林木一眼:“娃娃,你脸色很不好,可是病了?”

  听他这么一提醒,林木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挺不住了。在外面走了一天,也看到过不少遭病虫害的庄稼,可每每上前推销自己的灭虫业务时。农民总这么回答:“大不了摘掉虫子就是。”听到这样的话,林木心中发急,说这么大地,全靠人工摘得忙到什么时候呀?农民却笑笑说,“娃儿,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没做过农民。这人呀,力气花了,睡一觉就回来了。可钱花掉就没了,我们种地本就是为赚钱的,还花钱买药,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的话听得让人丧气,的确,在没有比中国农民更勤劳善良的人了。他们可以花一整夜的工夫给地锄草、抓虫,在他们看来,花钱买农药根本就是败家子行为,也不可以理解。

  在遭到无数的嘲笑之后,林木有些怀疑自己所选择的这个项目是不是在立项的时候就错了。出发点错了,日后再怎么努力,终归于白搭。

  怀疑如毒蛇一般在心中撕咬,让林木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了,心中也一阵发慌。

  “大概是饿的吧!”现在听这个农民这么一问,他只觉得一阵头昏眼花,这才想起中午还没吃饭呢,忙从怀里掏出嫂子为他准备的干粮。打开碧绿的荷叶小包,里面有二两白饭。

  看到这点米饭,林木心中突然一阵温暖。这二两米若熬成稀饭,足够他和嫂子吃一天的了。他还记得早晨出门时素姐将这包米饭放在自己手里时说过的话:“叔叔说过,闲时吃稀,忙时吃干。这日头又毒,叔叔小心中暑,还是多吃点为好。“说着这话的时候,素姐的眼睛恋恋不舍地落在白饭上,良久才从上面挪开。

  “恩,是饿的,这人一饿就莫得精神,吃点东西就好了。”那个老农看了林木手中的米饭一眼,从身边地里摘下一个茄子递过去:“娃娃拿这当菜吧,我这里还有一撮盐巴,蘸了吃。”

  “多谢大叔。”林木谢了一声,咬了一口茄子,感觉到蔬菜那种特有的涩味和清香,他惊讶地叫一声:“味道不错呀!”

  “呵呵。”老农笑了笑:“吃吧,吃吧,吃了就有力气了。”

  三口两口将茄子啃掉,林木却没去动那包米饭,郑重地包好放进怀里,“我吃饱了。”

  看到林木脸上的强笑,老农叹息一声:“娃娃,家中有女人吧?”这个年头,百姓成亲都是极早。特别是女孩子,有不少十二岁就做了母亲。林木看起来也是一个成年男子,自然已经结婚生子。

  林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老农摇头,“我也曾经年轻过,那个时候我还在煤矿做工,遇到过节矿主请工人吃饭,我们几个都将肉拣出来用树叶包好,连夜给老婆儿子送回去。那个时候,家中老婆儿子那个高兴呀……”说到这里,老农民满脸的笑容,似乎沉浸在幸福当中,“你有儿子没有?”

  林木忙笑道:“我连婚都还没结,哪里有儿子。家中就一个寡嫂。”

  “哦,原来是这样。”

  林木穿好布鞋,起身欲走,但心念一转,又停了下来,说:“大叔,你这畦茄子要捉虫不?”

  老农叹息一声:“娃娃,都说了我不买你的药,庄稼地也不需要大夫。”

  “不是不是。”林木有些着急,忙道:“我的意思是用手帮你捉,不用药的。反正你刚才也说了找时间抓的,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现在弄。我也不要你的钱,给几个茄子就成。”

  老弄听林木这么说,有些意动,想了想:“也好,不就几个茄子而已,你若要送你也无妨,这就干吧。”说着话,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领着林木朝田中走去。

  这片菜地并不大,可虫子却是不少。

  这还是林木穿越到明朝之后第一次下地,若在往常,地里的活都是嫂子包了。本来,他还以为下地没什么大不了,可今天做动手就知道其中的艰难。

  茄子的害虫大多寄生在茄果中,需要人用指甲将它们从中挖出来。然后直接踩死在脚下。这活儿看起来简单,其实却很麻烦。一口气挖了三十多个茄子,心中开始烦躁起来。指甲缝里全是果肉,满手都腻满了汁液。

  即便是柔软的茄肉,挖得多了,手指甲也开始阵阵发热。不片刻,指甲缝里就开始发疼,发涨。偏偏指甲因为吸收了茄子的水分开始发软,挖到最后,指甲开始派不上什么用场,一接触到茄子子色的表面,就疼得钻心,只恨不得摘下这可恶的长条形什物一撅两半。

  腰也开始挺不住了。茄苗最高一米,需要弯腰一点一点向前挪去。这一忙就是小两个小时,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汗水一颗颗落下,连眉毛都被浸透了。咸咸的汗水从眉毛上流下,直接渗进眼睛里,又辣又疼。

  大口地喘着粗气,时不时将手插在腰上放松一下已经变成化石的腰杆,放眼看过去,不大的一畦地竟似看不到尽头,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疯。

  老农民笑着看了看林木:“娃娃,不成就别做了。”

  “我还行。”林木咬了咬牙,突然说:“闭上眼睛要睡,睁开眼睛要吃,家里还有女人呢!”他恶狠狠地从一颗茄子里扯出一条肉嘟嘟的小虫,在手中捏成一团绿色的液体。

  “哎!”老农叹息着摇摇头,“喝口!”他将一个小茶壶递了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