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被十多根火把照得分外明亮。厅外站着几个持大刀的大汉。厅内正上方坐的,正是神刀会会长刘福魁。其下左手边坐的,是他的儿子刘家宝和会中的两位长老;右手边坐着的。却是沈和解神。这刘福魁虽算是一大豪侠,却有个溺爱儿子的毛病。因此,刘家宝骄横妄为,号称京城一霸。
一汉子上前报告,“禀会长,杨大人来了。”刘福魁起身,道:“好!”便出门相迎。只听见,厅外一阵朗朗的笑声,走进来一位穿着金钱花马褂的中年人。步伐稳健,像是习武之人。刘福魁作揖行礼,道:“杨大人,请!”中年人还礼,笑道:“刘兄,请!”
二人入座,刘福魁大喝一声:“上酒!”六位侍婢端着酒壶,为众人倒酒。刘福魁大笑道:“我来给诸位介绍介绍,这位是新任三边总督杨鹤,杨大人。大家不要见外,杨大人也是陕西人。”说完,指了指沈?道:“这位少年英才,是陕西蟠龙岭高迎翔的义弟沈?,沈公子。”沈?起身,向众人抱拳致敬。刘福魁又指了指解神,道:“这位少年豪侠,乃是摘星阁刑阁主的大弟子解神,解少侠。”解神喝了口酒,接话道:“我师父因忙于天下盟会的事,故不能亲自赴约,大家谅解。”
刘福魁笑道:“你师父是个大忙人,我们都知道。大家都是陕西人,自然不会怪罪。”又转脸对杨鹤道:“杨兄今天来了,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咱们就直奔正题吧!天子是否有意命兄剿杀陕西乱匪?”
杨鹤停杯投箸,笑道:“食君奉,为君用。至于皇命何为,恕小弟不便明言。”
刘福魁道:“小弟也知兄的难处。兄乃渭河黄土所育之豪杰,怎忍心对家乡父老动手?但皇命难违。是以,今日特地请来陕西绿林、武林的两位代表,来为兄分分忧啊!”
沈?放下酒杯,道:“刘会长、杨大人,陕西之民所以要乱,实为被逼无奈。连年大旱,农民颗粒无收,却还要加租纳粮、服役缴税。不交,就杀。交了,到最后还是会活活饿死。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杨鹤笑道:“反、反、反、反就是劫富济贫、哄抢官粮。抢一次不够,还要次次抢。我看,你们是贪婪成性。”
沈?道:“抢一次,你们官府就来抓一次。我们只好逃入山林中,山中无粮,只好再抢。但只要朝廷减收赋税,老百姓能吃饱,谁还愿意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去抢官粮呢?”
杨鹤大喝道:“你们这些贱民,没有资格和朝廷谈条件。”
沈?反驳,“大人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们不是没有资格谈条件。”
杨鹤很生气,正要说话,刘福魁摆摆手道,“二位不要多言了。今天是来调解的,不是来吵架的。”
解神道:“我说两句,不如你们官呢,少收一点;你们匪呢,少抢一点;大家慢慢的就相安无事了。”
杨鹤怒道:“荒唐!少收多收那是你们能定的吗!”
解神大喝道:“你们总该给百姓一条活路吧!没有活路就只有当土匪了。我平素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当官的。乱收的钱财,都用来供你们花天酒地、一掷千金。”
杨鹤起身,打断解神的话,道:“小贼!胆敢胡言乱语!”
解神也怒了,起身正要与他对骂。刘福魁大喝一声,“大家坐下!不要说话!”
大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屋顶上有瓦片摩擦的声音,“咯、咯”刘福魁朗声道:“哪路朋友?出来相见!”
“唿”的一声,一位白衣女子出现在大堂门口,蒙着青丝面纱,提着青冈长剑。刘家宝大骇道:“爹,她要杀我。快救我啊!爹。”刘福魁大喝道:“姑娘潜入我神刀会,有何贵干。”
来人正是楚曼。她与玲儿进城后,刚在客栈安顿下来,就发现玉佩不见了。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掉在十里茶铺中。她快马加鞭回去寻找。老板却说,被神刀会那无赖刘公子拾去了。她又踏着暮色赶了回来,问清神刀会所在之后,便来向刘家宝讨要。
楚曼指着刘家宝道:“小子,快把玉佩还给我!”
刘福魁明白,准是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干了什么坏事,抢了这位姑娘的玉佩。可他又能怎么办呢?这种事发生过太多,他已经习惯了。但今夜碍于三位客人在此,他也不好一心偏袒他的宝贝儿子,便对刘家宝道:“你拿了人家的玉佩吗?”刘家宝皱着眉头道:“玉佩,什么玉佩?我没有拿啊!我跟本就不认识她。”眼神很无辜。
楚曼喝道:“小贼,你还敢抵赖!十里茶铺的伙计亲眼看见你拾去了我的玉佩。快快还我。”
刘福魁大喝道:“大胆狂徒!敢在我神刀会撒野!那玉佩既是我儿拾到的,你怎知就是你的。”刘家宝见有父亲撑腰,便附和道:“对呀!对呀!我拾到的,就是我的了。怎么样?”他一边把玩着楚曼的玉佩,一边扬扬得意道。
楚曼怒道:“前辈乃是一会之长,也这般向内。要霸占我一块小小的玉佩吗?我那玉佩正面刻着高山,反面为流水。你可问问,是不是被他拾到了。”
刘家宝看了看那白里透绿的玉佩,道:“世间玉饰何止千万,刻高山流水者,亦多如牛毛。你怎知我手中的这一块就是你的呢?”
楚曼剑指刘家宝道:“小子,还我玉佩!不然,休怪我手段狠辣!”
刘福魁见楚曼要动武,大喝一声,“给我把这丫头拿下!”两位大汉挥刀向楚曼砍去。楚曼只用一脚便把两人踢翻。六名大汉又将楚曼围住。楚曼轻喝一声,一挥长剑,身形如丛中彩蝶,曼舞花间,顷刻间六名大汉皆被砍伤。
众人大惊,不敢上前。刘福魁大喝道:“小丫头!你竟敢在我神刀会中伤我神刀会的人!老夫今天非剁了你不可。”正要提刀上前,解神起身道:“刘大伯,且慢出手。看我将这姑娘拿下。”
说完便一跃而起,使出分筋错骨手向楚曼抓去,身若飞鸟,臂似长猿。楚曼使华山剑法与解神相斗,几回合不分胜负。解神高兴道:“今天正好拿你练练筋骨。也让那狗官见识见识爷的手段。”
怎料楚曼剑招一变,使出“天绝剑法”中的一些招式。解神的双手险些被削去,解神大惊,“难怪她刚才能数招之内,连伤六人。原来用的是这种剑法。”忙施展轻功与楚曼绕着圈子周旋。怎奈楚曼功力深厚剑法精妙,劳是解神身手敏捷,却也险象环生。
刘福魁见势不妙,挥刀上前助战。两人夹击楚曼,却占不得半点便宜。双方僵持了不久,楚曼右手挥剑,使出一招“沧海生明月”直刺解神咽喉。解神躲闪不及,眼见生命不保。刘福魁忙挥刀格住楚曼的剑。怎料楚曼左手一掌,正中刘福魁的右肩,“咯”的一声,脱臼了。长刀落地,解神忙躲开楚曼的剑。
沈?大惊,心中疑惑,惊的是,“这姑娘竟会使姐姐教的‘天绝剑法’”,疑的是,“这掌法似乎见,过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两位长老提刀上前保护刘福魁。楚曼冷冷道:“今晚,我只是要讨回玉佩。如若还不归还,休怪小女子无情。”
刘福魁心中悲愤无比,想不到自己纵横江湖三十多年,竟败给一个小丫头,而且是在自己的小辈面前。像他这种本事不强、名气不大的老江湖,最重要的,就是面子。这是他们下半辈子养老的本钱。可他竟在交手不到百招之时,一下子输光了。羞愧至极,左手提刀便要自刎。
沈?忙上前制止,又对楚曼道:“姑娘切莫动手,个中好像有些误会。”
楚曼看了看沈?,心中一怔,“你……”,指着刘家宝道:“今日巳时,在城外南郊十里茶铺,我与他动手时,不慎袖中玉佩掉落。后回去找寻,伙计说是被他捡了去。现在却不承认。”
刘家宝见父亲都顶不住了,便哀声求饶道:“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错了!这宝贝还给您!”刘福魁大怒,左掌给了儿子一个耳光,骂道:“你这个小畜生!”
楚曼带着玉佩走了,杨鹤坐着官轿走了,解神乘着风走了,沈?也走了。他心中有许多迷惑,不知那姑娘是何人,功夫如此了得。她蒙着面纱,又为何似曾相识,而且感觉很熟悉。不管了,反正大哥要我办的事已经完了,朝廷是不会妥协的。过几天,就向外公道个别,回陕西吧!明天还得陪解兄逛北京城呢,外公说小表妹明天就要回来了,我今天早点睡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