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妇人心
既然石塘对女人不感兴趣,王大圣也不好丢下他,一个人去烟柳之地找女人。
既然不去烟柳之地找女人,他们也就没什么地方可寄宿了。因为凤凰城里从没有客栈,他们没有凤凰城的邀请帖,也不能进凤凰府里住一夜。
他们在凤凰城的大路上四处游荡。
难道今晚就要露宿街头?
幸好他们还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们看到了一间屋子。
屋子无人,灯火通明。
屋里还摆放着两张床,桌子上还放着几碗水,似乎一切都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主人想得很周到。
屋子的另一角竟还摆着两口棺材,他们就不希望那是为他们准备的了。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主人那么盛情,石塘和王大圣也就不客气了,他们走进屋子,坐着,大口大口地喝水。
刚喝完酒的人,总是很口渴。
他们还没坐好,就开始像刚刚喝酒一样大口大口地喝水了。
等喝够水了,他们觉得应该睡下觉了。
他们就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
他们两人总算找到了一个共 同点。
――他们都相信脱了衣服睡觉能让他们睡得更好。
刚躺下一会,飘来一阵风,进来一个人。
女人。
这个女人穿一条黑裙,戴一块黑纱蒙着脸。
虽不能看见脸,她的脚步却是如此婀娜多姿。
黑衣女人很自然地就坐在了凳子上,好像她就是主人一样。
石塘和王大圣睁开了眼。
黑衣女人黑而亮的一双眸子盯着睡在床上的石塘和王大圣,表现出一副看不够的样子。
石塘给这个女人看得实在受不了了,很直接地就问道:“你为我们准备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要你们替我杀一个人。”黑衣女人答道。
“杀谁?”石塘在床上坐了起来。
“杀冯得利。”黑衣女人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王大圣却差点从床上跳了起来:“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你们不需要知道。”
“我们凭什么要帮你去杀他?”王大圣有些沉不住气。
“因为你们喝了我的水。”黑衣女人道。
“喝了你的一碗水就要帮你去杀他?”王大圣光着脚从床上跳到了地上。
“是的。”
“你也太毒了吧?”王大圣气愤地道。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最毒妇人心。”石塘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谢。很多人都曾这样说我。”黑衣女人倒很享受他的这句话。
“如果我们不去杀他呢?”石塘穿上衣服。
“那这两付棺材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了。”黑衣女人指了指那墙边角的那两付棺材。她的声音很甜,飘逸而勾魂;她的手指也很美,纤细而光滑。
“既然为我们准备的,那么我们也就不要客气了。”石塘和王大圣向墙角的棺材走了过去。
石塘和王大圣竟真的就打开了棺材盖,躺在了棺材里面。
“看来你对我们原来还是不错的,这棺材做得够大,够长,还是用有名的柳木做的。”石塘躺在棺材里面。
“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啊。”王大圣把头伸出了棺材,说了一句气话。
“我是不会亏待死人的。”黑衣女人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知道你们是怎么中毒的吗?”黑衣女人突然又坐了下来。
是的,石塘和王大圣已经中毒了。
从这个黑衣女人一进屋子他们就知道这刚刚喝的水里放了毒,她是算准他们毒发了才进来的。他们现在全身都很软绵乏力,内力一点都使不出来,心里还有一种烦乱异常的感觉,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老实地躺在棺材上,不去抢解药了。既然那个黑衣女人敢进来,那她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了。
毕竟棺材不是活人睡觉的好地方。
“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放毒的?我们一直都很小心的。水里根本就没毒。”石塘很老实地说道。
他也在棺材里坐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你们很小心。所以我也是很小心地在水里放了一点东西。水里本来就是没毒的。你们喝了水之后,还闻到了这些白色蜡烛燃烧时的白烟,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就会焕发它们的毒性。所以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全身无力,内劲都提不上来了。”
“对付你们这些老江湖,是不得不这么小心的。”黑衣女人很得意。
“唉,这会真的载在女人手里了。”石塘似乎看到黑衣女人面纱后面的笑。
他叹了一口气,又躺了下去。
黑衣女人道:“我可以肯定地说,只要你们肯去杀冯得利,我就可以给你们解药。”
王大圣在棺材里说话了:“就算我中了毒,我也是很清楚地知道我们根本就杀不了冯得利。就算我们杀得了冯得利,那凤凰城几千人会放过我们吗?就算我们逃了,那我们的家人呢?严武镖局可是还有八十多条人命啊?毒死我也不能连累他们?”
他说话时还不时地在棺材里翻来翻去。
“你们以后怎么办我不管。你们只有杀了冯得利才有解药。”黑衣女人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那你们打算现在死吗?”黑衣女人冷笑道。
“为了自己的生命去杀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而且最终还是要赔上自己的生命。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我从来不干。这是我的原则。”石塘又搬出了一条原则。
“他不去,我更不能去。”王大圣从棺材上坐了起来,说完这话后,又马上躺了下去。
“我还可以很肯定地说,天底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再有解药。只要你答应我,我就给解药你们。”黑衣女人面纱后面的表情一定很严肃。
但她也得到了很严肃的回答。
石塘在棺材里躺得很安稳:“坚守原则。”
石塘还是不会说谎。
这个时候谈原则是很难让人相信的。
王大圣却是没有回答,只是在棺材里不停地翻身。
“你们慢慢享受吧。”黑衣女人带着一丝冷笑,一拂衣袖,脚步轻盈地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王大圣不停翻身发出的声响。
………………………………………………
吕剑锋在破庙里疼痛得头脑晕晕沉沉。
“你死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有个阴森森的声音问他。
“没……”吕剑锋昏迷中的声音微弱得简直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听清。
那个人竟也可以听到了他的声音。
“没死就好,我可不想要一个死了的徒弟。”那人说出令吕剑锋心里一震的话。
吕剑锋朦胧的眼睛中之模糊地看到一团火红的东西。
似乎是那人的头发。
那人忽地把吕剑锋像抓小鸡一样一把抓起,冲出破庙。
吕剑锋只觉这人的速度极快,他耳边呼呼生风。
奔跑了一会,这人奔到一个山头,忽然停了下来。
吕剑锋就又像扔一只死鸡一样被他一下子扔到了地上。
初十五,月圆之夜。
月光很温柔地散满了大地。
那人突然把手搭在吕剑锋的肩膀,吕剑锋突然觉得那人手里似有一种巨大的吸力,自己体内的内力急速地全给他这抽去。
吕剑锋就像被抽了全身的筋骨一样。痛苦地喊了一声,挣扎着蜷缩在地上。
他的全部内力都给抽去了,
对于一个学武的人来说,没有内力,就如同一个废人了。
这个人为什么还要在他死之前折磨他呢?
吕剑锋内力被抽去了之后,连睁开眼睛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他只能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到被这人只轻轻一碰,自己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一下子就付之东流了。
他差点晕过去,却又被黄蜂针毒痛醒。
黄蜂针毒在他失去内力抵御之后,已是蔓延到他全身。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街巷里躺着的死狗。
一条遭人唾弃的死狗。
但那个人却并没有唾弃他这条死狗,反而还高兴着:“你中的毒还这么深,太好了。”
吕剑锋心里又再痛了一下,这句话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人无理撞到之后,这个人不但不扶他起来,还狠狠地踩上几脚,再骂上一句:“该死的,挡住大爷的道。”
但这个世间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王,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吕剑锋又突然受到一股吸力,这股力量大得吓人,他竟被这股力量吸得悬浮在半空,四肢全都展开,就像在无形中被几个人架起来一样。
而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还站在他三丈以外。
难道面前的这个不是人,是神?
否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这样的事?
难道是上天可怜他,要来搭救他?
但这个阴森森的人,带着阴森森的声音与冷笑,却不像是仁慈圣洁的神派来的使者。
是福是祸?
最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头顶,双手,双脚,各有一股强劲内力涌入。
这五股内力极为霸道,像五条巨龙在他身体上急窜,气海急速旋转,蓦地喷涌起磅礴真气,如滔滔怒潮轰然狂卷,沿着他全身奇经八脉贯穿全身,竟连续运转十八个周天,直冲向任督二穴。
吕剑锋只觉全身燥热,有如火焚,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是涨得要爆裂开来,似乎每处大穴之中,同时有几百枚烧红了的小针在在不断狠狠地刺入。每一根头发都好像胀大了几倍,每一个汗孔都快要爆炸。
体内的黄蜂针毒似乎也一下子被驱逐得荡然无存。
这时的月光不再温柔,月亮也变得很狰狞。
吕剑锋一直在受着煎熬。
过了片刻,吕剑锋只觉身体不断剧烈地震动后,五股内力在丹田相交相融,终成水乳一片,他内内外外的真气激荡,身上数十处玄关一一冲破,只觉全身脉络之中,有如一条条水银在到处流转,舒适无比。
在月光下,吕剑锋站在当地,感觉自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强大得连他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体内充满十分强劲的内力,不知比以前强大了多少倍,一股股炙热之极的气流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举目远眺只见群山叠障,野兽吼叫,再看天上明月,思绪不由的拉回到以前三清山与清水村的温馨月光。“三清派全派覆没,三百多条人命,爹娘被害,清水村血流成河”,想到这里心中的杀意猛然暴增,脸上杀气如狂浪般涌现。
他的内力如同受到召唤似的,竟不自主地随着心中的杀意而起伏涌滚,蠢蠢欲动,根本就不听他的使唤。
他急忙收功平复体内狂涌不止的杀意,谁知越想控制自己的内力,心中的杀意却亦随之不断升高。
这时,天空中一片云朵遮住了月亮,广阔无垠的黑暗再度降临垄罩着茫茫大地。
月光也不再照射着他。
他的杀意也突然慢慢消失。
他心里对自己突然会不自主地产生这么强烈的杀意有一种恐惧感。
他的神智也渐渐恢复清醒。
他终于看清了面前的那人。
瘦矮的身材;鹰爪般的手指,长而尖细;一身火红的衣裳;火红的长发,不仅披肩,而且还把他的面部都给遮掩住了。
吕剑锋在他那散开遮掩的长发中,只看到那人长着一双火红的眼睛。
那人一双火红的眼睛正用异常诡异的目光盯着他,就好像在欣赏一件自己做的艺术品一样。
他心里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吕剑锋抱拳道:“多谢前辈相救。”
红发人发出诡异的笑声,说了一句令吕剑锋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的话:“你还叫前辈
?叫师父。”
吕剑锋惊道:“师父?前辈,晚辈早已拜名师学艺,一日为师,终生为师,绝不另拜他人为师。”
吕剑锋知道三清派从此在江湖上是消失了,他们这几个余下的三清派弟子随时都是充满了危险,他不泄漏自己三清派弟子的身份,是为了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红发人冷笑:“你体内还有你那名师的武功吗?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这么强的内力是我给的,你不拜我为师拜谁为师?”
红发人似乎在拿着吕剑锋的命和武功来要挟他。
对于红发人的态度,吕剑锋很生气,答道:“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你先废了我的武功,在输你的内力给我,你可以再废了我武功。要我拜你为师,办不到。”
“我还不舍得杀你。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往你体内输的内力是什么功法?那是焚阳魔功。你现在已经变成一个魔人了。你随时都会魔性大发,滥杀无辜。而且你每到月圆之夜,你体内的暗黑魔毒就会发作,天底下就只有我红发老魔能解。我还可随时控制你体内的焚阳魔功。我看你到时怎么求我?哈哈哈哈……”红发人抬头狂笑,在黑夜中显得极为狰狞可怕。
吕剑锋听到这些话,如听到晴天霹雳般,没想到自己一夜之间竟做了武林正派所不齿的魔人,自己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三清派师父师叔们。
想到这,吕剑锋万念俱灰。
“我宁死也不任你摆布。”吕剑锋突的一掌拍向自己脑门。
他掌还没拍到脑门,体内的焚阳魔功就突然像波涛般涌起,但觉头脑突然一阵眩晕,他就昏倒过去。
“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了。我十年的功力可不能白费了。哈哈哈……”红发老魔的狞笑回荡在山谷。
山谷里的野兽似乎都给他这可怕的狞笑吓得不敢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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