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越急越扎不好领带。快到上班时间了。胡奚骑着自行车在人流中左冲右突飞一般到达公司。
乘电梯一直上到八楼,在前台工作人员那里登记,写上报到时间。还好,差一分钟迟到。屁股未触凳,“全体起立”的喊声就响了起来。呼啦啦一阵响,大家纷纷立正站好。潘老师威严地走上讲台刚要发话,一个人从前台那里慌慌张张向自己的位置跑去。
潘老师一看表,大喝一声:“站住!”
又是何醇。
“迟到一分钟。站到前面来!”
何醇低头讪讪地走到台上,象被揪上去批斗的老学究。潘老师象被激怒的豹子。
“我反复强调,不允许迟到。迟到三次立即开除!这个月的工资扣除一百元。列队站好!”
乖乖,一个月一共三百,一下子没了三分之一。
“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不光彩的事!今天早晨,我们发现,就在你们中间,有一男一,竟然在公司课堂中一起过,荒谬绝伦!念公司没考虑这方面的规定,在此不点他们的名字,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每人每月扣除工资一百元。以后发生此类事情,决不姑息,立即开除!”
话音刚落,脸膛黑黑,眼镜白白,面容也象江浙一带但身材高大挺拔的初经理走上台来。这位经理只在培训结束时训过一次话,再就象监工一样在经纪人们中间走来走去,一般不吱声。今天显见事件的严重。他说话胡奚觉得听不太懂,好象是“hello”了一声,然后嘀里咕嘟地。
“想干什么嘛。风华雪月嘛。不是时候嘛。拉来客户嘛,拉二百万来嘛,五十万也成嘛,五十万不行十万也行嘛,一个还没有嘛。佣金高高的,高级宾馆高级房间!五星级,总统套房!那才温馨浪漫嘛,不睡木地板,木地板哪里行嘛。”
高大的经理先生一边说一边连摇其头。潘老师面对所有人又是一声大喝:“有没有信心!”
大家“嗡”地一声回应:“有。”声音不高也不弱。那意思二十出头的人们似懂非懂,感觉迷迷蒙蒙的。
这等于训话。每天一次的齐声高喊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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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霏听胡奚说了公司的规定,陪他上街买了袜子和领带,理了发吹了风。从来不系领带、不吹风的胡奚,这么打扮起来,真是增添了几分帅劲,神采飞扬。这叫形象。胡奚第一次知道注意自己的形象。柳霏端祥他的神情,也的。尽管还为班的事伤心,但胡奚新的事业象潘老师给了经纪人们莫大的希望一样也给了柳霏新的希望。特别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象找回了相遇时的,每次造爱都发挥到了极致,真可谓痛快淋漓。
亨通公司的纪律异乎寻常的严格,和国营企业天南地北。世界上的事情大抵物以类聚吧,纪律再严格,胡奚对看上去傻傻的憨憨的何醇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好感。大家松散开以后,胡奚过去安慰他:
“呵,感觉挺好?一百块没了。”
“嘿,也太不讲情面了嘛。”
“就该不讲情面。谁让你迟到的?我们以前在国营单位埋怨什么来?是不是埋怨管理不善?现在这才叫管理,这是我们期待已久的,就应该接受它,遵守它。”
何醇不置可否。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初经理不象中国人,说话很怪。”
“你不知道?他是新加坡人。潘老师是广州人。期货先在广州兴起来的。我们这个公司据说是中新合资,国家不允许外国人自己干,他们就找了个中方合伙人,那个姓滕的,一天到晚瞎溜达,什么也不管,就是中方的代表。名义上合资,其实就是新加坡的。”何醇压低声音,神秘地凑过来,“嗳,晚上在公司过的,谁啊?”
胡奚心里话,原来自己跑到新加坡公司来了,和新加坡人打上交道了。这新加坡人真没什么特殊的,电视上总看他们多么文明多么先进多么漂亮多么帅,其实大部分总归还是汉族人,一模一样。这姓初的,外表太一般,都说了些什么话。但人家能跑到中国来开大部分中国人不懂的期货公司,你就不能跑到新加坡去开他们不懂的什么公司。也就是一念间。胡奚也正关心那过的事呢,“对啊,是谁和谁啊,胆子真大。”
一歪头,吓一跳,只见孟先河就坐右边,正听他说话。听到这里,讪讪地,非常不自然。胡奚一下明白了,和孟先河上班下班同进同出的肖伶,那个瘦瘦的极其苗条的孩子的身影浮现出来。赶紧朝他嗯嗯啊啊打哈哈,也变得不自然起来。何醇乐了,“哈哈,好事,多的事。怎么不是我啊。”胡奚马上附和,“对,对。好事。”心里话,真的是好事,他俩晚上怎么过的?真诚加羡慕的表情打动了孟先河:“好哥儿,今晚请你们喝酒。真是的,罚一百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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