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找死吗?”父亲一把扯住哥哥得胳膊,将哥哥拦腰扛在肩上,迅速带着哥哥向外跑去。
“娘,就这样丢下了吗?”哥哥在父亲身上乱踢乱打。
“……”母亲咬了咬唇,看了看外面四处乱窜的乡亲们,以及越来越多的,提刀追赶的匈奴士兵们,坚决的说:“现在爹娘只能保住你了,至于芽儿,只能算是我们没有缘分,我们对不起她,她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乱世之中啊!”
“可是……”
哥哥叫嚷的声音渐渐变远,一阵混乱彻底淹没了他们的声音。
被抛弃了吗?心,很痛。可是为什么,我却一点都不意外呢?仿佛在很久以前,在记忆的最深处有过同样的痛苦。
与此同时,几个匈奴士兵踹开了大门,闯进了房间开始四处搜查着。他们踢翻了桌子,桌上的饭菜跌落在地,“乒乒乓乓”的声音让人揪紧了神经。我的心跳得很快,即使如此,也依然只是坐在上等待着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一个匈奴人掀开了进里屋的帘子,很自然的看见了坐在上的我,也看见了大敞的后门。
“这里有个孩子。”一个匈奴士兵指着我。
“杀了吧,反正是个父母不要的杂种。”另一个士兵不耐烦地说,瞄了一眼大敞的后门以及父母带着哥哥还未完全消失得背影,便忙着在房间搜寻着值钱的东西。
“也好。”说着,前一个士兵举起了他的弯刀,“他的爹娘跑得倒是快呢,连孩子都不要了。”
“八成是个娃吧。”另一个士兵瞥了我一眼,“不是听那些抓来的汉人们说,他们最重男轻了,带着走的那一个,应该是个男娃吧。”
“那几个逃走的不管了吗?”一个翻箱倒柜的匈奴兵问。
“他们逃不了多远的,我们的兄弟会追上他们的。”先前的士兵不屑得说。
会死吧,想必是阎王发现我这个没喝孟婆汤的漏网之鱼了吧?唉,希望不要太痛。那明晃晃的弯道令我有些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痛楚的传来。
但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传来的不是痛楚而是匈奴士兵的一声惨叫。
原来,母亲离开忘记去熄灭灶膛中的火,而刚才一番忙乱的收拾,无意中又打翻了厨房的灯油和柴火。原先不大的火焰已经演变成熊熊的烈火,将一切都烧乐起来,摇摇坠的房子眼见着就要倒塌了,不堪重负的大梁在屋顶断裂,然后掉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眼前这个匈奴士兵的头上。
“快走,房子要塌了。”几个匈奴士兵顾不得我,连忙拖着那个受伤的匈奴士兵,怀揣着几件稍稍值钱的东西迅速跑出了房子,与他们的大部队汇合去了。
我叹了一口气,用力倒回在榻上,看着从厨房蔓延而出的火焰渐渐的将我周围的物品统统点燃,高温以及浓浓的黑烟熏得我直发晕。
难道是刚才的死法不够惩罚我的罪,所以换成烧死?我心知我无法反抗,也就不再多做挣扎,反正疼痛总会过去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如我所料,一场异常猛烈的大雨从天而降,竟浇熄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四周充斥着火焰被浇熄的“嗤嗤”声,四周一片狼藉,大量已经被烧成炭的木头散发着青烟和难闻的气味,烧成的灰烬的在雨水中变成一滩一滩的污泥,我的衣服以及包裹着我的襁褓也已经湿透,被污泥染的更加看不出本来。
大雨,依然在下。早已支撑不住、那被烧黑的土墙龟裂城几块,连带着烧毁的茅草屋顶的木架子向一侧倾斜着坍塌了,碎土块,草屑带着烟纷纷掉落了下来,砸在周围的地上和我的身上,我还能从那些烧硬的碎土上,微微感到刚才大火的余温。
很快,一切都静止了下来,我睁开眼睛,努力的扭着身子,看向四周。以前村子里挤挤挨挨得茅草屋,只剩一片片焦黑的残垣断壁,家禽家畜被带走的带走,抢光的抢光。有几只散落在外的,受了惊吓的小鸡四处乱跑。四周除了雨点打落的声音,寂静极了。
村子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吧,匈奴兵们也离开了吗。我再次叹了口气,看着灰蒙蒙的天,任巨大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落进我的眼睛里。
这回,又要换成饿死了吗?
然而还没容得我多想,就在雨已经渐渐的停下时,一个童稚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傅,匈奴人真是过分,隔三差五的跑过来扰百姓们的生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匈奴强过我们,他们打我们也是在所难免的。只盼着当今天子能够快快成长,想要平叛匈奴,只有当今天子了。”一个令人安心的成年男音传了过来。
“当今天子,真的能够解决这近百年的匈奴大患吗?”童稚得声音说着与之不相匹配的老成话,竟将国家大事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挂在嘴上。
“是的,当今天子,乃是一代有所作为的君主。”原先的声音和蔼的说道,“也许他将会给百姓带来不少的灾难,可是能够平叛匈奴,替后世解决这近百年的困扰的天子也就只有他了。”
平叛匈奴的皇帝?那就是说,当今的天子应当是汉武帝刘彻了。我在心中一声哀叹,虽然他是个有作为的皇帝,可是作为他的百姓好像离“安居乐业”有着相当一段的距离。紧接着,又突然想起,这已经不关我的事了,毕竟,我一个婴儿,几乎不可能存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废墟中,至于最为这个朝代的百姓需要做的事也不需要我的关心。
“师傅,这里还有一个小孩子是活着的耶!”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童稚得声音已经近在身畔。“多亏师傅刚才做法降雨,要不然他一定已经被烧死了。”
“是吗?还有一个孩子是活着的吗?那一个让人安心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周围有没有什么受伤的大人?”
“没有了,就只有他一个。真神奇,周围的东西都烧光了,他却依然毫发无损。”说着,将脸探到我面前。
他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他。这是个小男孩,虽然用那稀疏的头发扎了两个羊角辫,直直的立在头上,可是人们仍然能够一眼认出,他是个小男孩。衣服虽然朴素却干净整洁,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唯有眼睛闪着异常聪慧的光芒。
“是吗,这么说可能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我们先带着他往前找找,也许能遇到他的家人。”那位被眼前的男童称之为师傅的人走上前来。
“他长得这么可爱,为什么他爹娘,要丢下他自己逃走呢?”童稚的声音终于找回于年龄相匹配的问题。
“是个娃呢!”那个师傅远远的看了我几眼,“这也就难怪了,否则无论怎样,他也会被带走的。想来她的家中应该还有几个孩子吧,因为实在赶不及救她只得将她丢在这里了吧。”
要带我去找父母吗?父母一定不会再次抛弃我,可是,跟着这个人也许是比跟着现在的父母要好的选择,我暗暗思索着,想着如何做才能让他们明白我的意思。
可惜,身不由己,我无法表达我的意思,费尽了力气,除了能够挥动我的短胳膊就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真是婴儿的悲哀啊!
那位师傅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抱起我。
我眯起眼睛在他怀里仔细打量着这个“师傅”的脸。长长的胡子快要长到胸前,清瘦的脸庞,坚毅的眼神看得出是个相当有学识又见识的人,高高挽起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朴素的道士袍,看上去倒的确是仙风道骨的。只是那眼中的惊异让我十分无法理解,也十分不舒服。
“怎么了,师傅?”旁边的男童一眼看出师傅的惊讶,不由奇怪的问,顺便也替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孩子,不属于这里。”那个师傅十分肯定地说。
什么话,说得好像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似的。我不高兴的眯起眼睛,决定将仙风道骨改成阴险狡诈。
“徒儿不明白师傅的意思。”那个男童继续疑惑的发问。
我也很想明白啊!我带着疑问看向那个处于惊人的道士。
“这个孩子的身体寿命已尽。”那个师傅摸摸胡子,“而现在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身体。”
“师傅的意思是?”男孩语气老成,眼睛却是在滴溜溜的乱转。
“世事皆有因果,这个孩子定不是偶然才来到这里。”说罢拉起我的手仔细查看了一番。
“师傅可看出了什么?”男童好奇的问。
“为师的修道,还看不太确切。”那个师傅叹了一口气,抱着我跨过残垣断壁,向前走去,“这个婴扑朔迷离,前世今生同处一世。总之,麟儿还是与为师一同将其送往她应该去的地方吧。”
“那是哪里?”麟儿跟在他的身后好奇的问。
“如今天子所在的地方。”那个道士师傅抱着我,一边仔细用不将我裹紧,一面继续向村外走去,“她的此生的命数在皇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