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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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身在大漠,继承了这绿洲上唯一的酒店,不讲价的店,赚着商人和刀客的钱,我没有离开过大漠,因为大漠的夕阳很很,所以我死后也不离开大漠,我要一直看夕阳,看到灵魂泯灭……

  我十四岁就当了这个酒店的老板,绿洲上的人都叫我老板娘,其实我的名字叫“若芽”,连我自己都嘲笑自己会有这样一个名字。不过早己没有人叫过了。我开了十年的酒店,大漠的刀客都认识我,所以这家店成了很多刀客的交易场所。很多次我想我的一生就像我的娘一样找个男人生个孩子,再继承这家店,大把的赚银子就够了。可是他的出现把一切都改变了,也许变的人是我。

  他的名字叫“言雨”,一个与大漠格格不入的名字,一个格格不入的人。他是一个剑客,还是一个书生,连我也不知道?他总是背诗、词、却又带着剑,我听不懂他的诗词的意思,却很欣赏他的剑法,像江南流水一样婉转而流畅,虽然我从未见过江南的流水,只在他诗词中听过。他是从江南来的,为了寻仇,带着他七岁的弟弟来到大漠。他开始住进我的店里,每天早上踏着十字步法练着子子剑法。

  我知道他想报仇,也知道他来错了地方。这是沙漠,只有刀和刀客,没有武林,没有仇恨,这里的人只是为了赚钱而活。他说大漠的他仇人的地方,他的仇人就是大漠的沙漠鹰。

  “那你不可能报仇,没有人能击败沙漠鹰,何况是杀他,他的刀是杀人之刀,你的剑不过是斩子子的剑。”我记得我用极其嘲讽的语气对他说着。

  他沉默了,当我再次看到他时,他手里多了一把木刀,那木刀是胡杨做成的,硬度和轻度都合适。他不在练子子剑,却练起了杀人的刀法,为仇恨而练,我告诉他你快死了,他问我:“是刀不好,还是刀法不足以杀死沙漠鹰?”

  “你再不会我帐,你迟早会饿死。”我夸张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对不起,钱光了,不过我会赚钱的,我给你当小二。”他居然红着脸低下了头。

  “算了吧!你当店小二,我的店会垮的。”我摇手

  “为什么?”他放下刀问我。

  “你会炒菜,会端茶送水,会招呼客人,会看人的脸行事吗?”我用极快的口气说着,他摇头想说什么又停住,他转身要走。

  “当个刀客吧!”我在他身后说,“一个人头收五十四两三分七钱。反正你欠我这个数”“好!我干。”他干脆的回答到。

  他居然做就这样做了一个刀客,一个人头只收五十四两三分七钱。我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头收五十四两三分七钱?”他只是笑,露刀雪白的牙齿。他每次给客人做事进会把他弟弟留在我店里,这个孩子和他哥不一样,他总是倔强而执着。他说他要等他哥回来,就一直站在店门外。我也没拦他,就让他站着,到晚上关门时,他还站着。我打发大家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半开着店门,坐有门边,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我给他准备的水和饼,他碰也不碰。直到两天后,他哥哥们背着人头回来,他才冲到他哥身边,一脸笑容的叫“哥。”我告诉言雨,下次要早点回来,要不然他弟弟会饿死的。他抱着他弟弟冲我道谢,我告诉他,“不用谢,他什么也没吃,一文钱也没过。”他依旧笑着离开。

  他在我酒店后院住下了,那曾是洒店的一部分,他每个月给我五十四两三分七钱银子租下了。他就这样住下了。在我的店里,他会谈生意,然后将弟弟留在我店里。没事时冲我笑,每个月给我五十四两三分七钱。我己经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他陪我年夕阳,习惯了他陪我说话,习惯了他的笑。有时我很想留住这些,可自怀明白这总有一天会失去。

  大漠是弱肉强食,砸店的人经常有,我己经习惯了有人来砸店了。这次砸店的是位丝绸商人,大腹便便,穿着华丽的绸衫,带着西域的绿玉,腰间是一把弯刀。穿成这样,没被抢就证明他不是好惹的。不过定过这是大漠,人没犯他,他却犯人。他坐有桌边,悠闲的喝着茶,客人都被赶跑了,剩下的人都是看热闹的。我赢了,他们会道贺,尊我为老板娘,如果那家伙赢了,他们全向新老板到贺。

  “老哥,打哪里来啊!”我走到桌边,为他倒上一杯酒。

  “江南。”他端着酒却没喝。

  “哪能儿去啊?”我做了请的手势。

  “大漠。”他浅尝了一口酒。

  “那干嘛啊!”我盯着他的手防着他的刀。

  “砸店。”他露出两个字,最后一个字出口时,他己一刀将桌子劈碎,刀光从我身边升起,我仰身躲过,刀光从我鼻间掠过,掠得鼻尖生痛。他笑着劈一下了第二刀,灵活的动作和他人差远了。我腰身一扭,跃上房上房梁,他的刀光跟着上房梁,将房梁斩断,店里的各个部位都发出一声轻吟,我怒气上来,骂道:“妈的,你还真敢砸。”他的刀法华而精湛,刀光似一道新月,斩在人身上也会留下道月芽弯,我全身上下己被下十五道月牙伤口了,血已经将裙子染成了一道道绯的纹。言雨突然冲出来,用久不练的子子剑法为我挡了一刀,

  “关你什么事?”我异常气愤,这是我的事,他插什么手。我推开他,扬手就一巴掌将他打开,他愣愣的望着我。“拿稳你的刀子。”我指着那丝绸商人骂道。

  我抽出一柄匕首,那柄匕首是乌金做的,浑身乌黑,自从母产亲死后一直没用过。我的武艺来自于,母亲。其实我母亲是一个歌,不懂武功,她只教我跳舞,她最擅长的是琵琶曲。我的绝技是匕舞,不过我很久没有跳了。我记忆着琵琶曲,舞动手里的匕首,全不顾那月芽的刀光砍来。我闭上眼,尽情的舞起来,这是一支死亡曲,跳完就死,死的人也许是敌人,也许是自己……我听见匕首和弯刀相碰的声音,听到皮肤碎裂的声音,听到裙边飞舞的声音,然后是我的匕首划破了那人的脖子,匕首带出的血,划开大大的弧度,双沿着裙边落下,一滴也落在裙上。当我回头看言雨时,他的眼光没有惊讶,全是我看不懂的神情。

  那天解决掉那个人时,没有赶上夕阳,只能坐在沙地上看月亮。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在仔细的看过一次月亮。

  “对不起,我道歉只是因为我用剑挡下那一招,我并不为我做的事道歉。”言雨在我身后淡淡的说。

  “你别坏了规矩。”我没转身说道。

  “什么规矩,我喜欢你,我救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错。”他第一次生气的将声音提到这样大。现在的他丝毫没有江南儒雅的风度。

  “我不是千金,也不是大家闺秀,我比你大五岁多,我有多少男人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头也不回的看这天上的月亮。

  “青楼子聂琼为员李之问写有:玉惨悉出凤城,莲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后,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识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窗前雨,隔个窗儿滴儿滴到天明……聂胜琼可以喜欢李之问,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他低头解释着。浅浅的月下,他是那样的俊,的没有一丝尘迹。他只是一个在诗书中寻求爱情的男孩,在这沙尘弥漫的大漠遇先见谁就谁,这次只是碰巧遇见我,他不明白大漠只有赚钱人……

  “你和你弟弟有一点像了,你有了他的一点固执。”我放肆的笑开,一直笑到我没有力气那,他在大漠里唱一的那首词。

  玉惨悉出凤城,莲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后,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识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窗前雨,隔个窗儿滴到天明……

  而我在屋内,看着母亲琵琶上的灰尘。很难想象当年母亲在你亲面前是如何弹那首琵琶曲,父亲又是怎样听的,我早忘了琵琶曲曲是怎样的旋律,我只记得父亲用一句话形容过,他说,“一曲琵琶惊起梦的蛮慌……”

  言雨很执着,执着的和他弟弟一样,或许他本身就是这样。我一遍一遍的告诉他,我不会爱他,也不会和他一起去江南。而他说:“你不必去江南,也不必喜欢我,只要我爱你,我会留下来陪你。”我问他:“那你的仇呢,不报了吗?”他说:“仇恨不是我全部,也许我报仇会死,所以我不强求你爱我,只要我爱你就好。”我笑着问他:“要是有天我了你,而你却为仇恨而死,我该怎么办?”他看着我眼睛说:“那我就留下来,不要仇恨了。”我不敢相信这个为了仇恨而来大漠的男孩,他会这样说,他的话像江南的雾气一般令我迷惑,我不敢再呆在他面前,只得转身离开。

  时间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真的很可怕,它会将永恒不变的感情冲淡,也会将平淡无奇的感情加注沧桑和深沉。他来大漠九年,做了大漠九年的刀客,陪在我身边九年,但也没有放弃过报仇,因为我从来没有说过爱他。我想以后我也不会说出。我己经三十三岁了,做一个店的老板娘刚好,但做一个二十八岁男人的情就太老了。他一遍一遍的说:“若芽,如果你爱我,就要告诉我。”而我每次都只能以沉默回应,我不能回答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梦魇,我三十三年来第一次用这个词,的用这个词。他死了,杀沙漠鹰时,死的,死在大漠里,头颅被人换了五十四两三分七钱。那天他告诉我他要去报仇,他看着我的双眼问我:“你爱我吗?”我笑而不语,转身离开。他轻轻一叹,骑着骆驼离开,我扭头看着他的背一点点没入夕阳中。那是我最后一次看他……

  他死了,他的弟弟拾起他那柄木刀,做起了刀客。他很懂刀客的规矩,从来没有想过报仇,只是用第一次做刀客赚来的钱,赎回了他哥哥的头。他将那木刀放在我店时里,他说:“我离开大漠时会取走它。”我笑着小心的把木刀收好,用布紧紧的包着,像是要留住什么东西一样。

  言戟和他不一样,言戟活得执着。他只想看他哥说的流水婉转江南的海。看着十六岁的他脸上的沧桑,有一点心疼,这个孤独又坚强的男孩……

  “老板娘,我来取刀。”言戟终于来取刀了。

  “你决定了吗?”我轻轻的问他。他点头不语,这天迟早会来的,我早知道。我问他:“你真的要离开吗?”他说:“我走了,我不会连累你的,你放心做生意吧。”我一阵苦笑,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想起了言雨,于是我轻轻的唱起来。

  玉惨悉出凤城,莲楼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阳关后,别个人人第五程,寻好梦,梦难成,识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窗前雨,隔个窗儿滴到天明……

  沙漠鹰的人终于来到了这里,我的匕首再也挡不住冰冷的刀锋,当血从我的脖子流到黄沙丘上时,我看到了言雨,他说:“爱我要告诉我……”想到了离开大漠要看海的男孩,是呀,离开吧,早该离开了!于是我对风说:“去吧,去江南吧,那里有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