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中央的青铜炉中炭火虚虚。赵王凌慵懒的斜倚在巨大龙椅的白虎皮之上,仍旧是那个拥有一头长长棕卷发的少年,只是这次一身镶金龙袍,头上也配上了龙头冠。
“明日就可以进入秦国的疆界了。”凌边玩弄着手中微微透着寒气的光杯边把脸转向正坐在车前向外张望的相如。
“还是小心为妙……”相如似乎忧心忡忡。蓝底秀百的腰扣长袍柔软的铺躺在地上露出雪白的里衣,大大的波浪袖口和领襟也向外张扬着,嵌着四颗用数串珍珠相连的红宝石的四角帽下如轻纱一样的进发如阳光般洒下,左耳华丽的饰品重重的垂在了地上。华丽奢侈的让人目眩。凌的目光在相如身上,无法离开。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龙吗?”凌用有着漂亮指甲的细长手指轻轻划过龙椅上的盘龙。
“……您从来没提起过。”相如思索片刻。
“因为……这样我会觉得离你更近些……”轻细的声音向魔咒般在车内回荡。
“我不明白……”
“你经常去麒麟崖。“
“您……知道?”相如心悸,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而每次也只是静静的等待他回来……
“我知道你在想念她……你的母亲……”凌悠悠的说,走到相如面前托起他漂亮的脸庞“我想……如果我化身为龙,你是否会更愿意留在我我身边呢?”
“王……我很庆幸身为你的麒麟……”相如由衷的说。
“你也只愿意身为我的麒麟罢了……这是你最大的妥协了。”凌凄楚一笑,起身将光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不……我从没有妥协。”
“若你生身为人,你会爱我吗?”
“……”相如无言以对。
“呵呵……你不必烦恼。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够了,也许,上天许你作为我的麒麟,便以是对我最大的奖赏了……”凌宠溺的笑说,却又是如此的无奈……这也许是它唯一可以做的吧。
“王。”相如开口正说些什么,忽听车外有让你通禀“天渐晚,请您决断是否就地安营。”
“呼……择地吧。”凌闭目轻叹,继而冷冷的命令到。
“诺。”车外领旨。
无月的。秦赵边界,一处背山的空地,赵王的营盘便扎在这里。山上错落的尚未苏醒的树木近似悲鸣的低唱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火把之间营帐错落,一支支巡查的队伍森严的在账间穿插。一切都平静的如浮在河面上的冰。
“谁?!”一个护卫警觉起来!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队伍中四个护卫向前举剑慢慢向黑影躲藏的那个营帐之后移去。静无声,营火无精打采的燃着。突然!寒光一闪!只听‘飒——飒!’数声!四名护卫相继倒地,一剑封喉!帐后跳出两人,身着行服,手持轻剑,从身量来看应该为一男一。其中子的剑上还鲜血未凝。
“有……有刺客!!!!!”沉寂片刻,剩余的护卫高呼并向前冲去!营间马上动起来,顷刻间,数百护卫已经涌来,赵王营帐周围也被围的水泄不通。两刺客挥剑相拼,数十人不得近身!可人多势众,二人之力终究有限,渐渐以抵挡不住。见那子摇身向地上掷去两颗弹丸,霎时间一团黑浓雾腾空而起!本已朦胧的又盖上了一层黑暗,卫兵们马上就乱了阵脚,而那刺客却似乎不受任何影响冲入敌阵砍杀……嘶吼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赵王营前,护卫们一个个警觉的观望着悄无声息的四周。
凌在帐内点燃了一盏昏黄的烛灯。
“呼……真吵。”空荡荡的营帐,凌自语道。
忽然,烛火摇曳,醉人的摆动着腰肢……密不透风的营内一阵寒风从凌身后飘来,一扫而过。凌转身,却见一黑衣蒙面人立于身后烛光的阴影之中!
那黑衣人举剑便刺!可赵凌似乎并不急于闪躲,冰冷的脸读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利剑割风而至!突然,一个白的身影滑过,在距赵凌咽喉一寸之处,那剑却戛然而止——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剑刃!那刺客竟对手中的兵器无能为力,但凭他如何施力手中的剑终究纹丝不动。
刺客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个能够阻止他快剑的人——金发垂地,白袍披身,一副文弱之相。而那张让人惊的脸此时已被一层乌云笼罩“你是谁?”刺客问道,声音浑而有力,却透着阴森……那是相如所听过的最为特别的声音……仿佛那声音根本不属于人类!
“蔺相如。”相如答道。同时,掌中流出的透着淡淡粉红光芒的鲜血开始慢慢腐蚀剑刃,丝丝作响。相如望着刺客仅露出的一双青绿的双目,想从中得到些蛛丝马迹。那双眼睛让他感到了不可言喻的怪异气息。遥远……却又熟悉……
“哼……”刺客冷笑了一声,放开已经化为废铁的剑“没想到赵王出使竟会携麒麟在旁……失策。”说罢,那刺客身旁居然吹起一阵旋风!相如微微扭头,用手遮在眼前。等再一定睛,那人已不见了踪影。几乎就在同时,帐外亦来人禀报,另一名刺客也已飞身无踪了……
“秦国的刺客!”凌回身坐于榻上,怒不可遏“想在我进入秦国之前至我于死地?!卑鄙!”
“未必。”相如心绪未定。那人显然不是人类,而且看穿了他的真身……这着实让他不安。
“你是说有人蓄意想挑起秦赵之战?”
“秦国在这时行刺,无异于把自己置之于不义。而且……秦赵结怨已久,这一点很容易为人所利用。”
“除了秦国!又会有谁?”赵凌余怒未消。
“不敢妄断……”在这乱世,有谁能将世事尽收掌中呢“暂且不要声张,静观其变吧……但是一切要加倍小心才是了。”
“就依你意吧……”赵凌柔声道,拉相如坐于自己身旁“让我看看你的手。”
“无碍,已经开始愈合了。您知道到的……这世上能伤我的,只有您。”相如微笑着,任赵凌轻轻吹拂着自己受伤的手掌——前一刻还鲜血淋淋的手心现在已经几近痊愈了。
“比起可以伤害你,我更想得到的是使你幸福的能力……”赵凌微皱眉头,满脸凄凉。每每见赵凌如此,相如便一阵酸楚……凌将他紧紧的锁在怀中,就像一松手他便会如惊鸟般飞走。
“我不会离开的。”相如轻轻扶着凌颤抖而滚烫的背。
“这就够了……”凌轻叹。
相如深知,他的王深深的恋着他……但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凌对自己的感情,懊恼着自己竟让自己的王如此苦痛……对自己的无用,他无力去反抗……
他的唇,他的眼,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的一切都在起诉着他对自己的渴望!但他火热的身躯似乎永远也无法温暖身下这个冰冷的恋人。当凌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投向自己的时候,相如不知所措……越是用力的去配合,却反而觉得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而凌……也越来越寂寞。两个身体交缠着,灵魂却无法找到焦点……
三月的风中,飘荡的只有寂寞。
翌日,黄昏时分,赵王仪仗到达了秦国的皇城之下。入城,一副繁华之景。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赵王的马车散着耀眼的光辉,凌下令打开车上的番账。人们从两侧便能睹见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的赵凌王,还有旁边一身华丽朝服的相如。正街两侧人山人海,感慨赞叹之声不绝于耳……感叹仪仗的奢华,赵王与相如玉雕般无暇的样貌。
不久,仪仗便在秦皇宫前停了下来,宫门大开,秦王邑人竟然亲自出城迎接!一把挽住赵凌的手便向宫中走去,一副久未谋面的故人之姿。而凌微笑着迎合着他,与其一同走在前方,后随秦赵百。
相如跟随其后,望着前方纲手阔步的秦王,还是那副单薄的身躯,还是那张紧凑在一起的脸。而却已不是当年沦为赵国阶下囚时唯唯诺诺的秦邑人了!现在的他摆足了帝王的气派!而他身边的,则正是当年的赵国巨商,现在的秦国丞相——吕不韦!这个卖国求荣的赵国败类!刺客也是傲视众人神采奕奕。一副赵人的身躯却以秦国的忠臣良将自居!只要一想到此人,相如便怒从中来!
可是,如果没有这个人……嬴政是否还留在赵国呢……如果那样,他会是怎样凄楚的境地呢……想到这里,相如不环顾,却没有他的影子。这未尝不是好事吧……如此相见,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在三年前已经注定是两条平行线了。相如努力说服着自己,他只是怀念那个曾经有一个户舔伤口的同类的日子罢了。至于嬴政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意义。
正在这时,吕不韦似乎感到了相如对自己的不悦,放慢了脚步与相如并行。在他魁伟的身躯旁,相如的更显的柔弱不堪。这似乎也让吕不韦尝到了一种压倒他人的优越滋味,只见他鄙夷的微微一笑。
“想不到赵王出使竟还携着后宫的佳丽,真是风雅之极啊!”吕不韦冷嘲到。
“我只是赵国的一名贱臣,想必是吕丞相您误会了。”相如微笑着回应。
“哦?赵国还真是一方宝地啊!连男子也生的如此!不过……不知是不是空有其表啊。”
“丞相言笑了。我赵国当然不仅育人容貌。”相如依旧面不改“就连大人您这样才双全的大秦名臣……不也是出自我赵国的河山?”
“你……!!!”吕不韦顿时面如生铁,但又无言以对。
“大人……难道您忘了您身上流的是赵人的血脉了吗?”相如故作惊异,又好似恍然大悟“虽我赵国地杰人灵,不过,像大人这样懂得深谋远虑的人物,我赵国恐怕是少之又少了。如果要说是出自我赵国……恐怕委实的委屈了大人了。请大人恕罪。”说罢,相如便独自向前走去,不再理会已经怒发冲冠,气的动弹不得的吕不韦。
“相如!”来到秦宫正殿之前,一个少年一下子扑到相如怀中,原来是廉颇。他被委任为先锋将军,一直行进在赵王的队伍之前。已经数日没有与相如相见了。
相如宠溺的任廉颇拉着自己撒娇,一边向前走去。
可正当走到正殿门口时,他僵在了那里——大殿门外的红木漆柱旁斜倚着一个身着黑长衫套重纱硬袍的少年——那人双臂环于胸前,一头如黑般的长发在头后束成一缕马尾,一条长长的金丝发带垂于胸前,下嵌红玛瑙石。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扬去,露出一丝狡嚸的坏笑。一双如豹般锐利的深邃眼睛正久久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啊!政儿!”秦王向那少年招呼,又将头转向赵凌“这是我的儿子嬴政!”
“果然仪表不凡。”赵凌眼中霎时蹦出一道道仇恨的火!但仍然轻轻的说道。
相如见此状,惴惴不安,最担心的事情似乎马上要发生了……而就在此时,嬴政已然大步走上前来。
“赵王陛下。”嬴政轻轻屈伸,向赵凌行礼。但眼睛仍然一直停留在相如已经苍白的脸上……这是对赵凌最大的挑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