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这口血一吐,心里好像也畅快了些,直喘粗气。
吴道人要跑来扶,他忙说:“不碍事,不碍事。”便去看季霖。
季霖哼地一声,拂袖向阴宅走去。
赵毓抬头一看,乌云尽散。他去拉季霖,却反被季霖打开:“你刚才叫的是谁?”
“……季霖。”赵毓站住道,“是我前世在唤他,不是我。”
季霖不说话,竟未入阴宅,另从旁边山道上去。赵毓当然追了上去。一路上,季霖用仙术,行步如飞,赵毓被迫也凝神聚气于足下,竟也只离他十澜而已。
来到一处山崖前,赵毓一看,对面山上玲珑阁于月辉之中隐约可见,那这便是龙子所修炼的那处山崖了。
正想说什么,季霖开口道:“你可知此处风平浪静,何来断崖?”
赵毓摇头,待他说下去。
季霖笑道:“你看这断崖!是你那银龙在东海上任时,逐魔于此,化东海之浪为巨刃劈之而成。”说罢,携赵毓飞于空中,“呐,那几处石痕,当时我几百年仍不见长大,向月吐纳也聚不了精气,恼羞成怒,便狠狠撞了几下,也不过如此而已。”说罢,携赵毓落回地面,“若非有你仙气,我龙珠尚不得以一己之力长明,我修行要千百年,而你不过百日之后,便可尽数想起前世光景。”
说罢,又携赵毓落至地面。
两人并肩迎风而立,看天高月明。
赵毓道:“霖儿,赵毓一介凡人,只识你,不识得什么千年银龙,更不识得自己前世。我那位前世为你长生不愿要,神仙不可做,渡三世轮回也是他做的主,我等区区凡人弃一世亲情人伦,只等着升仙以救命。你若觉得赵毓高攀了仙家,不如等赵毓恢复了仙元,再来找他?”
季霖别过脸去,良久才说:“我也只识得你!你到时不要不识得我!”
赵毓去拉他的手:“和我回去罢!”
季霖不动,赵毓叹了口气道:“我道那时说我前世对你一见倾心你怎么无甚反应,原来是在烦恼这个。你那千年道行的样子,真是恭维不得。心高气傲,比现在难伺候一万倍,也不知我那前世怎么看得上!”
季霖这才笑起来,和他拉了手回去。
两人这次没有用仙术,老实实手拉手走山路,从月明中天一直走到天发白才回到阴宅。
一进大院,远远就看到道长站在厅前笑脸相迎。
赵毓心里骂道“老”,便走上前去。
“二位乘游玉山,好兴致啊!”道长笑道。
“道长黎明上阴宅,兴致也不错。”赵毓也笑。
“公子虽然一未睡,但仙元刚固,时不我待,吃了饭及早开始罢!”道长也不废话。
正值吴道士从厢房出来,见到道长,不吃了一惊:“老师!”
道长训道:“文山,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一心要渡公子成仙,好记你一笔功劳罢!你这个人,就是改不了这急于求成的子,如何得得了仙道!之前为了讨好天兵,杀了常州那条龙,没得到什处,又跑去江阳取千年龙血炼剑!那龙虽有罪,好歹也是千年道行,在天上也曾担当重任,如何容得你冒犯!若让你得逞,日后纵然他不重回天界,他亲族也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道士诺诺称是,退到一边。
饭后,道长突然细看赵毓:“我上次和公子说,公子眉间有郁气,现在看来,却是加重了。公子莫非有什么心事未明?”
赵毓笑道:“世事变化,赵毓十七岁,一下子扛不太住。”
道长也笑:“赵公子果然在说笑,不论是公子,还是前世赵大人,做事明快果断,缜密过人,没有什么扛不过来的。不过公子既然暂不想说,小仙也不多问。开始罢!”
“慢着,道长,晚生有一事不明:昨已激发我仙元。如今还要在这凶宅作甚?”
“公子时间不多,非常时刻自然用非常之法。无鬼神则保平安,有鬼怪相扰,便激仙元出来护体。通俗说来,好似新兵上阵,闻击鼓之声,要茫然无措些,但反复几次,战鼓一响,便只知勇往直前了。到时魔劫来临,生死场上,哪容公子另片刻凝聚心神!”
赵毓点头称是。
这次入定比上次更快,竟有些轻车熟路,元神出窍,然知其所往,虽然执念中隐隐要去找前世的季霖,但昨与季霖这么一闹,反而心中抵触,不愿见那银龙。
这样想着,周围便杀声震天,自己却又于那城下了,各路神兵飞身攻上城墙,血流成河,胜势已定。他忽然觉得心又在狂跳,便知要去寻那银龙了。恍神间,城门大开,自己一马当先,率大队涌入。
只见城中银光耀目,他抬头一看,大吃一惊。空中一条巨大银龙,张牙舞爪,只见其首,不见其尾,龙须粗如柱,龙眼大如钟,稍一摇首,便狂风大作,一吼便地动山摇。
这不是让他吃惊的,最让他吃惊的是,已有四位大将摆阵围攻那巨龙。
赵毓吼道:“我不是说不伤他命吗?”
旁边一个军师模样人道:“赵大帅,您与季大人相交甚深,可先行退下,容我们摆阵杀了,不用您为难!”
赵毓只听自己又吼:“放肆!季大人是天朝命,当活捉回去着天刑司审问,怎可伤他命!”
“魔军气数已尽,这条龙深中魔毒,上谕说若不能活捉,矩正法也可。何必在这种时候白白折损手下兵力!”
“你们退下,我来!”说着,赵毓便弃了马,跃飞于空中。
季霖化为人形迎了上来,眼中微微发出紫光,银甲寒光闪闪,满头黑发尽散,迎风飘扬,哪像当初在天庭为齐整淡然模样?
“赵大人,可是要活捉我?”龙子微微笑道。
“季霖,和我回去罢!我定替你在天帝面前求情,可免你一死!回去去了魔,还可重新为朝廷所用!”
“哼!我龙族率魔众杀了十万天兵,血流成河而有余,天帝怎能饶我!魔又是那去掉的么!”
“季霖!”赵毓正要再言,
不等他想,季霖又化作巨龙,周身紫光,向扑了过来。
下面三军旌旗摇动,有人喊:“赵大帅,下手罢!季大人原身是银龙,现在通体紫光,魔毒入侵,没有回转余地的!”
赵毓怒道:“有没有轮不到你来告诉本帅!”他一边闪躲那龙扫过来的巨大身躯边大声道:“季霖,你使出巨术也是徒劳,现在魔军九帅去了六帅,伤了根本,你一时也用不了多大神力,还是收了罢!”
那龙哪里肯听,赵毓心里都道前世自己白费功夫。
只听城外鼓声大作,下面军师飞上来道:“大帅,快动手!曹大人派陈大帅带援兵来了,到时不仅功劳被抢,功亏一篑,他对季大人,怕是也没您那心肠了!”
赵毓心一狠,也使出巨术,和那龙一般大小,口中念咒,手上抓得一把金光,那龙见状,狂怒不已,愈加凶狠,冲将过来。
赵毓翻掌一盖,那金光对银龙劈头盖下,将他罩在里面。银龙在金光中挣扎,愈挣扎愈痛苦的样子,它大吼一声,嘴里射出一束银光,赵毓衣袖一挥,牢牢接住。
“季霖,你争强好胜,最爱面子,何苦再作困兽之斗,这样下去,只会更难看!”赵毓只觉得心头一酸,便收了金光,连同那龙,收在了一个黄的伏魔袋里。
赵毓顿觉得自己心情沉重,一时俏、失望揉合于心,下令:“莫伤了投诚水族!”便转身离去,当日便搬师回朝。光复洛城,大功一件,一路上人人喜气洋洋,,唯有他和银龙一战,表面无事,为了不伤那银龙,硬接了他几招,大耗仙气,只顾着调养仙元,心中也是郁郁不欢。
赵毓困在前世身体中,为愁绪所郁,差点离他不得,又模模糊糊经历了些和银龙一起的往事,元神一挣,清醒过来。
道长然在房中,赵毓想到他说要自己激仙元防身的话,警惕起来,只觉得四周暗了些,还有轻轻的嬉笑声。他定睛看去,竟能看见几个小鬼在周身跑来跑去。浑身一激灵,放出仙光,吓得那些小鬼四散而逃。他心中得意,开门去找道长,哪知出房门,一道银光扑面而来,入定时所见一闪而过,不及自己反应,已抬袖子去接,竟也让他接到了!
道长和季霖站在中庭。道长拍手称赞:“公子天资聪颖,那么快已会收放仙术了。”
“起步而已。”
“何止。会收放仙术便可念心法了。”道长递给他一本书道,“修仙先修心,公子还是看看这本心法。别看它无关奇门遁术,却是仙术之本,总之,万变不离其宗,公子还请好好揣摩。应该不会太费时,因为仙力渐回,看这些自然也通透得快。”
赵毓笑笑,接过天书,翻开,竟无一字。他只好动用仙法,才看得轻上面的字。内容不太有意思,想想,竟也理解得透。
“道长,每次入定都要回忆前尘往事,太过累赘,有什么法子避免么?”
“当然。只要制住执念,牵引思绪即可。公子入定时若能一边思索心法,再好不过。前尘往事,成仙后,自然会想得起来,现在也不用太过纠结。”
“那最好了。”赵毓笑道。
“对了,公子……虽然你现在还未上天,不用守仙规。但清修之时,不宜行□……”
“咳……这个……我知道。”赵毓脸微红,略有些尴尬。
“什么房?什么事?”季霖不解。
赵毓脸红道:“我们分房睡。”
“不可。”道长突然道。
赵毓见他神有异,只好见风使舵地圆场说:“正好,我也不敢单独睡。”
趁龙子不在,赵毓忍不住去找道长:“大师,你说我和霖儿不可分房……”
道长叹道:“公租几日愁眉不展,怕也是为了银龙未除的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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