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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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顾子卿一时情动,竟拉住赵毓的手,赵毓猝不及防,龙子突然出现,使屋内二人大为尴尬。季霖倒是面无表情,走到赵毓面前:“你叫我?”

    赵毓明白过来自己的泪水沾湿了龙珠,老实摇摇头。一边暗道季霖又长大了一些,俨然已和自己相距不过一两岁之间!

    季霖突然笑颜微展:“好端端见面为什么又哭成这个样子?”说罢去看僵立一边的顾子卿,奇道:“你怎么拿着他的扇子?他可是当宝贝一样藏着。”

    “此物本是先生所有,现在还予他。”赵毓说。

    “哦,我记起了,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未消!”龙子跳上案,拿起一根紫毫在手中把玩,“原来先生便是那写字之人!晚生想问,先生要哪般恨才能消?”

    “季公子!”赵毓厉声阻止。

    季霖并不理会,径自说道:“晚生从祺儿处,也听过先生与赵毓旧事,真情可感,憾意无穷。只不过人生无可奈何之事十有,人常道:天地万物,各有其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先生既然志在封侯拜相,何苦又在此拉拉扯扯,当断不断,一错再错?”

    顾子卿看看赵毓,知前缘尽断,怆然道:“小公子说得是!”便道了声“保重”,匆匆离去。

    赵毓瞪坐于案上的季霖:“一派胡言!你何苦这么为难他?”

    “就算是胡言,那书生还不是走得干脆!我对你百般宠爱,言听计从,日思念不敢惊扰,他一来却把你弄得这般梨带雨的模样,你又何苦为难我?”季霖愤道,“若非今番误打误撞,你要什么时候才肯见我?”

    手指之间,玉杆笔被折成两段!

    赵毓说:“赵毓和公子天人殊途,比与顾先生更甚,怕亦须当断则断。不单赵毓为难公子,公子亦在为难自己!公子即知天地万物,各有其主,怎会不知天道不可违逆!”

    季霖蓦地瞪大双眼,咬牙道:“天人殊途!你倒没有别话!只怕在江阳已做此念想!也罢!”随即拂袖而去。

    当晚,赵毓正准蓖寝,龙袅袅而来,赵毓忙起身来迎。

    “赵公子,霖儿多有得罪,我代他来赔罪。”

    赵毓不眩

    只见龙从腰间掏出那囊,放在几上,笑说:“缘生缘灭,不过如此。还请赵公子宽心。”

    “姑娘也知道我们是个无法长久的,故不加阻拦,对也不对?”赵毓望那囊,半晌开口道。

    龙笑道:“公子果然是识大体!此事并不简单,霖儿又子倔强,只有公子亲自开口才能死心。”

    赵毓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龙珠递与龙。

    龙奇道:“怎么这龙珠在公子手中,竟如此眩目?”

    赵毓道:“我也觉得这些天亮了些,以为自有消长,故不以为意。”

    龙摇头:“不然。霖儿以前每月十五都要对月吐纳龙珠,却也聚不了灵气,龙珠一直十分暗淡。如今离了他身,竟有这般长进,难怪他最近身形变长,神力也有所增加。恐怕是公子身上仙气所助。只不过他一番心思都在公子身上,并未注意到此番缘故。”

    赵毓沉吟道:“既然对他好,姑娘信得过,不妨把龙珠寄放在我处。”

    “只怕霖儿不愿。”龙略微思索道,“对了,公子近日来仙气越发重了,竟不自知么?”

    赵毓也觉得奇怪:“这倒是没有……”

    “凡人仙气如此之盛,非寻常之事,定有鬼神相扰。府上竟无人告知?”

    “我都浑然不觉,何况他人?”

    龙凤眼一眯:“这就怪了……贵府四处布有神符,以制住仙气飘散,迷惑鬼神,若不是霖儿当年误入此地,我们也不会注意到公子。这些神符明显是为了守住公子,怎能说无人知晓呢?”

    赵毓听了心惊:“真有此事?”

    龙点头道:“霖儿把囊交与我,我便觉得不大对劲,开天眼看时,原来里面也缝着一张和府上四周同样的神符,上用朱笔书了公子生辰和咒语。”说罢,手执囊,略微作法,让赵毓来看,果然,囊中一张符隐约可见。环顾四周,墙上也都是同样的神符。

    “难道是这囊离了我,所以仙气无从抑制,加重了?”赵毓皱眉。

    “我炕是,初见公子时,公子也带着此物罢!当时倒没觉得什么。只是父亲访公子,回去说公子身上略微沾染仙气,怕不是凡人。”

    “若要制,定不是什事。如今已非囊可抑,怕不是福反是。”赵毓眉头紧锁,江阳那恶鬼之事又浮现眼前,觉得恐怕要大费周折,“我自幼母亲便极爱请些和尚道士来家中做法,这囊又是母亲亲手所制……”

    “那便是了!”龙说道,“若公子心中疑惑,何不去问问?”

    赵毓苦笑:“十七年来母亲都未告知此事,可见有心瞒我,现在又如何能问得出来?姑娘先请回,容我想想。”

    龙点头,正待离去,赵毓叫住:“姑娘不是怕季公子不愿,何故忘了拿龙珠!”

    龙回头一笑:“其实霖儿只叫我把囊拿给公子,并未叫我取回龙珠。公子要还,还是自己还罢!”

    “赵毓只觉得无颜再见季公子,到时只怕徒惹伤心。”

    “霖儿不会为难公子。难道公子连再见他一面也不肯?”

    话音刚落,已不见人影。赵毓长叹一声,把龙珠收回怀中。看那囊,心如刀绞。

    次日,赵毓找到祺儿与堂兄,到茶楼中商量。

    堂兄拍腿道:“你真是个不省事的,好不容易了结了两桩孽缘,却又出了这种事!”

    赵毓叹道:“当日在江阳那妖道和恶鬼说我是个有仙根的,我只觉得不要也罢。现在看来,竟大有玄机。”

    祺儿在一旁说:“两位公子都是逍遥自在,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何苦碰成仙这种麻烦。可见夫人瞒住公子,也是有这番心意。”

    赵毓被他一提醒,问堂兄:“我出生之时,可有什么异象?”

    堂兄摇头:“当时我也才四五岁,记不得了。不过似乎乱成一团的样子。”

    祺儿挠挠脑袋,说:“我倒想起一事,我是夫人娘家远房,听说夫人选我陪伴公子时,特地求道人算过八字。”

    “不足为奇,”堂兄脸露不屑之,“我家伴读的小厮也和我合过八字。”

    “可那时带我去的人说,只要陪到公子十八岁生辰,后来就看造化了。至于什么造化,我娘当时也问,他们说是一位道长所言,并不明就里。”

    “十八岁?那不是近了?”赵毓越发纳闷。

    三人面露紧张之。

    “可是说你十八岁便要成仙?”堂兄恍然。

    “那公子不是要死了?”祺儿失,忙掩嘴道,“呸呸呸!”又忽想起什么,“最近听老爷房里儿说,最近老爷请了许多道士,没一个不摇头离去的。不知与此事有什么干系……”

    三人商量无果,便离了茶楼,忽身后有人叫道:“赵公子,请等一等!”

    他回头一看,竟是当日在江阳的吴道人,转身便走。

    吴道人追上他们,道:“小道吴文山,可请三位到道观一叙?”

    赵毓不耐:“你又玩什么样?”

    “若小道没猜错,公子怕是为身世所苦,小道可略解一二。”

    “哼!”赵毓对他无从客气。

    “当日在江阳,公子怕是对小道有些误会。小道虽道行粗浅,却也看出公子仙气越发重了,为三界所窥,世间妖魔无不虎视眈眈。纵公子无惧鬼神,但如今□凡胎,若遇强敌,怕有命之忧!”

    赵毓冷笑:“我问你,你从哪个道观来的?”

    “小道师出华清山华清观,云游四海。”

    赵毓冷哼一声:“我从小见过和尚道士无数,从没听说这道观!先生还是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赵某生死自由天定,无须他人置喙!”

    吴道人叹息:“公子何苦倔强!公租条命,可是龙子当日苦苦央求,用龙血所换!公租样置自己命不顾,可不怕他伤心?”

    “我现在同季霖,已经毫无瓜葛!”赵毓脸发白,颤声说。

    “容小道说一句,龙珠是在公子身上罢!公子一出意外,那龙子便有感应,定是这珠子吸了公子的血。公子想想,龙珠乃是龙精气所聚,怎会随便吸他人鲜血?公子仙气独具,竟能养得了那龙珠!哪能凭公子一句话,说没干系就没干系!”

    “少拿他诓我!你说我为三界所窥,还不是为一己之私而来,叫我如何信你!”

    推拒了那道士,赵毓越想越蹊跷,匆匆带祺儿回到赵府,准备停当,到王夫人厢房,扑通一声跪倒:“娘,救我!”

    王夫人吓了一跳:“毓儿,你何故如此?”

    “孩子一觉醒来,发现房中贴满了此物!”赵毓手中捧一堆凭记忆所画的假神符,诓道。

    王夫人果然深信不疑,颤声道:“你……你怎么能看见这符?”

    “昨见一仙人入我厢房,说我仙气渐重,要收了我,免为妖魔所窥!”赵毓声带哭腔,拜伏于地。

    王夫人怔住,突然掩面恸哭。

    赵毓吓得上前抚慰,只听王夫人边哭边说:“毓儿,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你是一仙人梦中所托,把你推入我腹中,怀胎十月,呱呱坠地时,他便要带了你回去。我和你父亲看你可爱,硬是不肯。他拗不过,就在府内作法,说你本是天上仙星投胎,仙气只可长不可消,易为妖魔所害,历尽苦劫,故布下神符无数,望能守住你仙根。那仙人说,若能过得了十八岁魔劫,可保无虞!”

    虽母亲叙述得不清不楚,赵毓仍觉心惊:“那魔劫,却是什么?”

    “道是极严重……”王夫人边梳边说,“你放心,你爹已重金招请各方神士,可保你平安。”

    “请到了么?”赵毓想起茶楼祺儿所言,问。

    “这……”

    “是不是全推了?”赵毓倒抽一口冷气。

    王夫人面露坚毅之,执他手道:“毓儿,你放心,离你十八岁生辰,还有一段时日。何况那仙人来历,我看也大有蹊跷,不可全信。”

    赵毓怔住,才知关系重大,此劫怕是躲不过了。

    强自镇静回到房中,他复用刀划开手指,滴血于龙珠上。

    龙珠果然金光闪闪一阵,季霖便立于他面前,竟已是一翩翩公子,年纪与自己无二,只不过脸铁青,并不说话。

    赵毓见他,又喜又痛:“好久不见,竟长这么大了。”

    季霖别过头去,并不看他。

    “此次叫公子来,是想把龙珠还于公子。”赵毓笑说,“公子既然还了赵毓囊,赵毓再留此宝物,倒不成话。”

    季霖接过龙珠,仍不答腔。

    “赵毓生意所迫,要出远门,故无法再为公子养着这龙珠。”

    “谁稀罕你那点仙气!”季霖看似并不在意理由牵强,转身便走。

    “霖儿!”赵毓看他背影唤道。

    季霖站住,赵毓含泪说:“那日,江阳道上客栈中,赵毓说要同你相好,并不是顽笑话!赵毓确实身不由己,你若长成,日久天长,自然明白我一番苦心。”

    龙子忍无可忍,终于转身恨声道:“你好糊涂!我虽已不是孩童模样,你却到底还是这般看轻我!你以为,你同我那么容易断得干净?若得干净,龙珠何能听你的话唤我出来,又怎能吸得了你的仙气!赵毓,你自恃聪明绝顶,自命参透天道,当我年幼不懂凡人感情,不了人间生老病死,你还不明白,你我不是当断不断,实在是断无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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