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你说这江湖上,哪里最好玩啊?”在渐渐看不见江陵城后,令狐天又恢复了他乐天的格。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三师兄。”栾漠峒冷淡的说道:“大师兄,我们现在去哪?”正说着,一匹马从路旁的林子里蹿了出来,马上端坐着一位一身青衫,剑眉星目,俊朗非凡的年轻公子。三人一惊,立刻勒马止步。
“子其兄,多日未见,别来无恙?”那年轻公子看来也是出身世家,且与沉墨相识。
“彼此彼此,伯云兄。怎么,又来找二师吗?”沉墨一边控马,一边淡然答道。那青衫公子朗声笑道:“知我者,子其兄也。姌儿的伤可好了?”
“你问这话,未免也太小瞧霂天山庄的人了,你难道不知,我四师弟便是公孙师伯的嫡传弟子。二师的伤,又怎么会难倒他呢?”沉墨语气虽依旧冷淡,但唇边却有了几分笑意。
“你说得公孙师伯,可是‘铁笔华佗’公孙宇,公孙前辈?”沉墨点点头,青衫公子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神。“那在下倒真是多虑了。在下虽知公孙前辈出自贵门,但听家父家母说,这公孙前辈似闲云野鹤,居无定所,即便是令尊师,也未必知道他仙踪何处,故在下才担心江陵城中没有合适的郎中。如此说来,那姌儿的伤,应是好了罢?”
“那是自然,这世上,还没我师弟治不好的伤呢。”被晾在一旁的令狐天早就憋不住了,于是,也不顾许多,就插了进来。
“这位是?”青衫公子疑狐的看着沉墨。沉墨有些生气的看着令狐天,眼神里尽是责备,但令狐天倒是满不在乎,催马向前,一抱拳,笑着说道:“在下令狐天,天云门三弟子。敢问阁下师出何门?尊姓大名?”
“原来是子其兄的师弟,”青衫公子微笑着说道:“在下轩辕子洵,乃昆仑派大弟子。”
“轩辕子洵?”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栾漠峒听到这名字,便淡淡的问道:“莫非阁下便是‘青羽公子’轩辕子洵?”
“不才正是在下。”轩辕子洵略带惊讶的答道,虽然他早就发现了这个骑着一匹“千寻雪”,一身华贵白衫的少年,因他在一旁一声不吭,所以也没多招呼他。自己在江湖上闯荡的时间不长,虽得了个“青羽公子”的名号,但还没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他万物没想到,这个看似儒雅的少年,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号,这不由让轩辕子洵感到惊诧。
“阁下是?”轩辕子洵仔细打量着他,看着少年,也就十岁的模样,生得白白净净,面容俊秀,虽说眉宇间闪动着一股英气,但怎么看,也就是个世家公子模样。
“在下栾漠峒。”栾漠峒淡淡的说道:“时常听家父提起轩辕公子,久仰大名。”轩辕子洵听到栾漠峒的名字,脸稍稍一变。
“阁下可是‘摩天神剑’栾儒衡,栾掌门之子?”轩辕子洵敬重的问道,栾漠峒略一颌首,便算是回答了。轩辕子洵一脸尊敬之,恭敬的问道:“不知令尊可好?”
“烦劳轩辕公子惦记,家父一切安好。”栾漠峒依旧淡淡的回答,似乎他这人压根就没感情一般。不过轩辕子洵好歹也是世家子弟,自然知道但凡是江湖中略有名头的人,皆有自己的脾。比如被称为“独孤剑客”的沉墨,就是典型的喜怒不形于,想来,这栾漠峒即为沉墨的师弟,和他师兄一样脾,也未可知。
“大师兄,三师兄,天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栾漠峒冷淡的对沉墨和令狐天说道:“不然,今晚就得露宿郊野了。”说罢,一擎缰绳,对轩辕子洵说道:“轩辕公子若要找师,还是明日去罢,现时江陵城门已关,轩辕公子是进不去的。”
“这我自然知道,”轩辕子洵笑着说道:“不过,栾公子,这儿荒郊野外的,四下里也没有客栈,不知三位将在何处下榻呢?”
“这?”栾漠峒也一愣,虽说他出身世家,但却是初涉江湖。无奈之下,他不由得看向沉墨,而令狐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大师兄沉墨的身上。
“伯云兄,你就别逗我师弟了。”沉墨淡笑道:“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今晚你既入不了城,又回不了昆仑,正愁没地落脚。老实说,你是又想跟着我们找个落脚地了吧?”
“哎呀呀,子其兄真不愧是栾掌门的得意弟子啊,小弟确有此意。”其实若换做别人,轩辕子洵恐怕才没等他废话完,就拍马而走了。可现在说这话的是沉墨,他也就顺水推舟了,谁让他们俩是生死相交的朋友呢。“那就有劳子其兄了。”
“你小子。”沉墨淡淡一笑,策马向前驰去,轩辕子洵紧随其后,而栾漠峒和令狐天对视一眼,也拍马跟了上去。一个时辰后,四人在一座小庄园前停了下来,那庄园并不大,但却建在密林之中,倒别有一番韵味。四人翻身下马,看见大门上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鹤云庄。沉墨走上前去,轻轻的敲了敲门,片刻之后,门开了,只见一个警惕的家丁探出头来。
“你们是谁?”那家丁仔细打量四人后,冷冰冰的问道,沉墨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牌子,交给家丁,冷冷的说:“把这交给你家主人,就说沉某求见。”那家丁接过牌子,说了声:“你等着。”就关上了门。
一刻钟后,大门重新打开了,只见刚才那个家丁走了出来,向沉墨深施一礼,说道:“沉少侠,轩辕少侠,我家老爷请两位少侠大厅说话。”
“那我的朋友呢?”沉墨冷冷的看着那个家丁,那家丁微笑着说:“老爷请另外二位到客房休息。”四人也不多说什么,跟着那家丁走进了鹤云庄。
这鹤云庄的规模绝不能和霂天山庄相比,但却也有自有一分趣味。栾漠峒从入庄起,就一直保持着他的冷脸,让那些见到他的婢们都不寒而栗。而令狐天呢,却孑然相反,始终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在婢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鹤云庄的客房中休息,这鹤云庄的客房与别处的客房很不相同,别人家的客房皆是一般的装饰,可这鹤云庄的客房,装饰却是间间不同,各有特。因为是借宿人家家中,所以令狐天和栾漠峒选择住在同一间客房之中。但他们才刚刚进入客房不多会儿,房门就打开了,一个家丁走进来,恭敬的说道:“栾小侠,令狐小侠,我家老爷有请两位。”
这鹤云庄庄主是一个年逾知命之年的老者,一身藏青的绸衫,一把山羊胡,迥然一副风雅儒士的模样。此刻,他正和沉墨与轩辕子洵在大厅里攀谈,正说话间,只见两个少年从门外在仆人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哦,栾小侠,令狐小侠,快快请坐。”那老者微微含笑,请两人坐下,栾漠峒和令狐天向那庄主施了一礼后,便兀自坐下了。
“适才,老夫听轩辕少侠言及栾小侠乃霂天山庄庄主,‘摩天神剑’栾儒衡之子,不知栾大侠可好?”那庄主微笑着问道,语气异常恭敬。
“蒙前辈惦记,家父一切安好。”栾漠峒冷淡但不失礼貌的答道:“不知前辈如何识得家父?”
“师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八师叔,‘清鹤剑’麴恒,麴师叔。”沉墨见两人并没认出这位庄主,急忙站起身,替麴恒解围。对麴恒这个名字,令狐天和栾漠峒都不陌生,他们在霂天山庄时,就常听栾儒衡提起三师伯公孙宇、六师叔郤君书和八师叔麴恒的名字,对他们三人的外号自然也不陌生。
“原来是八师叔,晚辈无知,还望师叔恕罪。”栾漠峒翻身,便向麴恒行了一个大礼,麴恒一惊,急忙上前将栾漠峒扶起。他虽早已离开霂天山庄,但这栾漠峒是少掌门之事,他还是知道的。虽说他与栾儒衡是师兄弟,但也万万不敢受少掌门一跪啊。
“晚辈令狐天,见过八师叔。”令狐天见栾漠峒都下拜了,他怎敢不拜?也跟着栾漠峒,向麴恒行了一个礼,麴恒也急忙将他扶起,上下打量着。
“像,真像。”麴恒喃喃的说道:“大师兄,你可以瞑目了。”
“麴前辈,你说令狐兄像什么啊?”轩辕子洵奇怪的问道,只见麴恒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长叹了一声。
“令狐小侠可知令先尊为何人?”麴恒看着令狐天,颤声问道。令狐天茫然的摇了摇头,麴恒见状,脸微微一变,而栾漠峒在听到麴恒的话后,表情也不大自然了。
“难道你师父从未向你提起过?”麴恒急迫的问道,令狐天想了想,摇了摇头。
“晚辈只知先父也是门中弟子,其他的,师父并无向晚辈过多说起。”令狐天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八师叔,你认识先父?”
“岂止是认识,我与他……”麴恒一时语塞,只得别过头去,叹了一口气。
“八师叔,事情已经过去了,您又何必再提呢?”栾漠峒冷淡的说道,麴恒听了这话,猛的一转头,双目好似要喷火。
“过去了?栾小侠,难道令尊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麴恒愤怒的嚷道:“难道,我门下数位弟子的鲜血,就这样白流了吗?难道……”
“八师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师父到底有什么没跟晚辈讲?”令狐天见栾漠峒要和麴恒吵起来了,不由插了嘴,再说,这是有关他的事,他能不插手吗?麴恒看了令狐天一眼,长叹了一口气,而栾漠峒也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说好。
在令狐天的苦苦追问下,麴恒终于道出了实情。原来,令狐天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麴恒的大师兄令狐珲。当年,“玄天剑侠”令狐珲仗着一柄玄羽剑和一套天慕剑法,行侠仗义。不仅为自己博得了好名头,也博得了一位少的倾心,不久后,令狐珲就和那位少成亲了。谁知,那少竟是唐门弟子,那唐门前掌门唐荃海得知门下弟子擅自和天云门的人成亲,勃然大怒,于是找到了天云门的死对头逍遥派,希望能好好惩治一下天云门和他那个弟子。
当两派的人到达令狐珲的家里时,令狐珲恰好因师门有命,回到了江陵,所以家中只留下了他子和他们刚出世几日的孩子。那唐荃海因没能杀死令狐珲,故而迁怒至刚出世的孩子身上,杀了他母亲不算,还对孩子下手,幸亏当时还是天云门少掌门的栾儒衡路过,救下了孩子,才保住了令狐家的后脉,但天云门从此也与唐门结怨了。
后来,逍遥派的人和唐门的人找上门来了,在霂天山庄发生了一场恶战。在那场恶战中,双方各有伤亡,而令狐珲也因身受重伤不治身亡,临死前,给孩子取名为令狐天,并将孩子托付给了五师弟栾儒衡。
当令狐天第一次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一时间竟呆立在那儿。他既感叹于门派之争的残酷,又怨恨唐门前掌门的专横,害的他家破人亡。栾漠峒看着令狐天,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师兄心里在想些什么,而这正是栾儒衡不愿告诉令狐天他身世的原因。怨怨相报何时了?栾漠峒暗想道:再者,唐门前掌门唐荃海早已在十年前因毒害五毒教教主殳,而被九华派掌门厍青惪一剑杀死,这仇,除了向逍遥派寻,就只能向唐门现掌门,“魔毒君子”唐载寻了。但这逍遥派自是不必说了,以三师兄的武功,根本就进不了幽空谷,而那唐载,虽说年纪尚轻,但已有一身非凡武艺,而且毒功更是得其父的真传,阴狠狡诈不亚于其父。唉,三师兄这仇,不好报呀。
想到这,栾漠峒不由同情起三师兄,也有些怨恨八师叔。他说什么不好,非得说这事?
“好了,好了,师叔,两位师弟奔波一天了,也累了,您就先让他们去休息吧。”沉墨在这种情况下,又很好的表现出了大师兄该有的样子。安顿师弟,劝慰师叔,同时又不能怠慢了老友,也真是难为他了。
好容易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令狐天躺在上辗转反侧,有生以来,他头一次失眠了。就在这是,窗外一阵悠扬的箫声传进了令狐天的耳中,他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却看见,大门那儿已经站着一个人了。
“师弟,你?”借着模糊的月光,令狐天认出了那个站在大门那儿的人就是栾漠峒,他看上去似乎毫无倦意,双目透过门缝,看向院中。见令狐天起来了,便示意他安静,同时招他过来。令狐天悄无声息的穿好衣服,从上爬起来,走到了门边,看向院中。
只见院中,一个棕衫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吹萧,而在他对面,一个紫衣子正在优雅的坐在石桌旁,玉手支着腮,看着那个吹萧的男子。那紫衣子气质淡雅,犹如茶一般,虽只是侧面,但亦不难看出她的天生丽质,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子居然有一对紫的眸子。那紫的眼眸里,虽有一抹淡淡的忧伤,但却不失快乐的神采。
“是大师兄。”令狐天此刻已经认出了那个吹萧的男子,正是他们的大师兄沉墨,但那个子是谁?不知觉间,箫声已经停止了,那个紫衣子站起身,走到了沉墨的身后,深情的搂住了他。沉墨放下萧,反身将那子搂入怀中。在月光下,两人紧紧的相拥着,尽情的享受这短暂的快乐。
“原来大师兄也有心上人啊!”令狐天一脸的惊讶,低声惊呼道,栾漠峒白了他一眼,一副这不是秘密的模样。不过,令狐天刚才那一声,在他自己听来已经是没声音的呼声,却引起了院中两人的警觉。
“谁?”沉墨低声喝道,那子见门上似有一道黑影一闪,遂抬手发出了两根幽寒针。那幽寒针内含天下至寒之毒,七幽寒冰之毒,中毒者,将连发寒毒十日后身亡,死时尸体上将挂上一层薄霜,与自然冻死无异。
“好险。”令狐天看着栾漠峒指尖夹得那两根毒针,不由惊呼。栾漠峒一见此针,便已知这子来历与身份了。要知道,栾漠峒不仅自幼便随公孙宇学习医术,更随他学习识辨毒物和调毒配药之术,自然知道这寒毒的厉害。好在他从七岁起,便常在毒与七幽寒冰齐平,甚至可能更甚于斯的青龙水中泡澡练功,所以对着寒毒,早已毫不畏惧。
“嫂子好狠呐,在下与嫂子无怨无仇,嫂子就用幽寒针对付在下,这若是日后得罪了嫂子,嫂子岂不是得出五彩粉了?”栾漠峒打开门,冷冷的对站在月光下的紫衣少说道。
“师弟,怎么是你们?”沉墨一惊,他还以为是什么贼跑到他俩的房中了,却没想到就是他俩。
“我还没说你呢,你倒先怪起我们了?”令狐天理直气壮的说道:“大师兄,你大半的吹什么萧啊?这谁睡得着啊?”
“你小子什么时候睡不着了?”沉墨笑了笑,说道:“你一睡着,就连小师和八师一起在你耳边大喊大叫,你都不会醒的,更何况我的萧?”
“那大师兄也得考虑考虑我呀。”栾漠峒冷淡的说道,但眼里却闪动着笑意。“我可不像三师兄,睡得那么死。”
“这对你好像也不该有影响才对,四师弟。”沉墨淡笑道:“依你的内力,要抵抗我的箫声,还不是易如反掌?”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令狐天开玩笑的说道:“是我们打扰了大师兄和嫂子相会咯。那在下在这向两位赔罪了,冷教主,小生这厢有礼了。嫂子,日后‘五毒双煞’若来找在下,还麻烦嫂子赐药哦。”五毒教教主冷月白皙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层红晕。
“什么嫂子,三师弟,月儿还待宇闺中呢,别玷污了人家的清名。”沉墨蹙眉喝道。听罢此言,栾漠峒不由淡淡一笑。这可不常见,至少在冷月、沉墨和令狐天看来是这样,他们都惊异的看着这个被人传为不会笑的霂天山庄少庄主。
“都叫了月儿,还不是嫂子吗?”栾漠峒冷笑着问道:“大师兄,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冷教主见过师父呢?”
“四师弟,你!”沉墨有点生气了,他厉声喝道:“你别这胡言乱语,什么嫂子的,你再多说一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可话音刚落,沉墨突然感到背后被什么扎了一下,立刻反身想看个究竟,可没想到一个人却拦住了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