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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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期图文并茂的《炎都之窗》发行后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强烈重视,虽然成为焦点的“天鲜酒家”目前只推出了一款广告中所说的精药膳,仍旧吸引了千万同胞前去捧场,把移乐得成天笑呵呵,顾不上拧我的脸了。占了两个版面的广告牌上有“形象代言人”浅红的双重造型,“观音”手中净瓶微倾,倒出几滴琼浆正好落入盛着“儿娇”的小盅,由红纱舞者轻轻捧起——浅葱的精湛画功帮她母亲和我都赚了不少钱——下一刊的广告费已经涨了十倍上去,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期。第二个获得终身九折资格的是钱杉,没办法,谁让他从阑肯收我的钱而且和“怀沙钱庄”之间还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又是一个悠闲的夏日傍晚,我在起居室里一边翻着挽交回来的报告一边琢磨是否同意小表弟主编一个法制版,浅华则在一旁研习典籍,推敲下个专门适合消暑的药膳主题;即使各做各的,也有男搭配干活不累的效果。

    刚想停下喝杯茶,浅葱忽然就有些气息不顺地跑了过来,迅速拉上门窗,郑重地解下佩剑半举在面前,“绯璃,哥,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看了一眼那鞘上的海蓝宝石,“干将。”莫邪镶的是翡翠,这点我还是记得的。

    “没错。”他呛啷一下拉出一尺剑身,显出百炼精钢上镌着的两个字,神情很是激动。

    我和浅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然后呢?”

    “这是真正的‘干将’啊,不是仿制品!”浅葱看见无动于衷的我们,语速更快了一分,“是我们越剑派的吉祥物——我本来以为是你们为我打造的——可,可这竟然是真品!”

    “等等,你是越剑派?”我笑得滚到了浅华怀里,“你使的可是纯钧剑法啊!”

    幸好浅葱心宽不曾着恼,好好解释给我听,“越剑派共有三套剑法,其中有一套由天资卓绝的第七代掌门所创,便是纯钧,干将和莫邪就是他老人家留下来的。据他的遗训,拿了其中任何一把的派中弟子便可成为长老,双剑合璧者可为掌门!”

    “当掌门不错啊,浅葱不想吗?”原来那家伙还留了这一手啊,我算是五体投地了,果然当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唉,想当年她的考分通常只有我的三分之二,原来智商都用在这些地方。

    “可是——这、这个——又不是我的。”浅葱一时情急,明显有些词不达意。

    “给了你就是你的,”再说我留着也没用,“当掌门是有点辛苦有点危险,看你自己决定好了,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会强烈支持你——”

    “咱们慕家在那里也埋了几个人,”浅华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大概是说不能把他和师父借出去的意思,“你当掌门应富什么问题,越剑派武功不错人然多,管理起来也不用费太多精力。”

    “嗯,而且作为你的顶头上司我可以给你几天带薪休假……”

    在我们俩的联袂“怂恿”之下,浅葱稍有些步履不稳地捧剑离开,我的下一步行动是大叫了一声“空梁”,看上去最多不惑的老头子就飘到了跟前,一脸恭敬地笑,嘴巴开得有些谄媚,“教主大人有何差遣?”

    “我问你,这‘鱼肠’背后有何秘密?”怀沙也是,那些药品的简介倒是写得非常清楚,就这些兵器没有任何注释。

    空梁清了清嗓子,又吸吸鼻子,“禀教主大人,这‘鱼肠’——这‘鱼肠’是天下第一刺磕象征。”

    “这么危险的东西师父你也要?”浅华有些生气地加大了嗓音。

    “不、不是——”空梁连连摆手,“这‘鱼肠’只是始皇手下‘空刹’和‘洱仁’之间的竞争奖品,一年一评唯胜者得之,江湖上是不知道这说法的。教主大人——”他竟然眨起了眼睛,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

    “既是如此,你就拿着吧,我只是‘空刹’教主,跟‘洱仁’丝毫无干——那,‘打神鞭’不会也是什么帮派的信物吧?”

    “还是先请师傅说说其他几件兵器的特殊之处吧,查了这么久,应该有些眉目了。”浅华镇定地接下了我表示怀疑的目光,“璃璃,我擅自请师傅调查那些东西的来历,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啊,没想到你这么细心呢——空梁,那你查出什么没有?”

    “禀教主,折扇貉子分别是逍遥派、灵鹫山庄汉的信物,至于那渔网,老儿一时还没查到。”

    有了前车之鉴,我只用了一秒钟就回过神来,“有没有查过星宿派?”其实我更喜欢古大师的武器命名模式,小楼一听雨——多有诗意。

    空梁和浅华都有些惊诧,前者目中竟发出一道崇敬的热芒,“教主大人英明,老儿原本对那个只擅长用毒的门派不屑一顾——老儿这就去办。”嗖的一下,眼前就只剩一点点残影了。

    被这么一打岔,我突然分外怀念那个从小就喜欢跟我抢小说看的家伙——据这里的史书记载,始皇明空四十五岁时将皇位传给了长,占了个太上皇的位置成天不住在宫里,最后连啥时候在哪里驾崩的都不知道,连皇陵都是她孙即位之后顺便修的衣冠冢——这样也好,省得我对着墓碑想她年老时候的模样。对了,“打神鞭”的事体还没讨论完呢,我斜斜飞了个自己认为算是媚眼的玩意儿过去,“浅华,那鞭子是昆仑派的信物还是太公门的?”难道你想丢下我修仙不成?

    “没有那种门派,”他的手心突然沁出一点点汗意,“那个——璃璃,这个是,是‘空刹’内部的印信,是——”

    “好了好了——”挝了一下他形状高矮都很完的鼻梁,“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教主正君的符节,我说得可对?”

    浅华大大松了口气,“是这个没错——你知道了还问——”句末加了些羞恼之意。

    “是我聪明猜出来的好不好。”我又动手刮了一下,“你呀,就是喜欢名分(一定是空梁背后通了气,这个叛徒),所以那时候非要这个不可——只是为什么早些不说明真相?怕我不肯给你?”看他略微失神了那么半秒,我学移的手法在那颊上轻轻揪了两记,“傻瓜,空刹是保命的资本,难道我会交到其他人手上不成?”眼前人眼中突然闪过的一丝狂喜叫我有些心神不宁,不敢再继续与其对视,有些东西已经被完全注入了骨髓——不孝或是不义,我总得选一个,下定决心之前怕是不能再贪恋别人的温暖……

    “浅华,我有事要跟绯儿单独商量。”裕杨走进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恢复了各自的工作,写给挽的回信只差收尾了。

    “若是与朝中机密无关,你就直说好了,没有什瞒他的。”我放下墨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起来那人就擒已经有半个月,从那时起我们俩一直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绯儿——”裕杨略略叹了口气,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我和她,从来就没有超过同窗之上的情分,你别多想,放过她吧——已经——足够了。”

    我的心又凉了半分,身子往椅背里靠了靠,“那人的姨母执意要告她私吞巨款,你怀疑——不、你认定是我指使的对吧?”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是在族内解决,极少诉诸公堂的,一旦递了状子,其实便有除籍之意了——对寻常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他眉头紧皱,良久才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应该是——有人为了讨你的欢心——”

    “哦,有这个可能。”我平淡地应了一句。

    “绯——绯儿,她真的很可怜——我相信,不是你出的主意,只是有人想要献殷勤,所以才——窘这儿吧,她孤身一人到炎都来,朋友也很少,真的——”

    “她不是有你这个好朋友么,若是萤情,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啊。我很久以前就说过,她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任何动机去帮她;而且,我也不屑去折磨她。”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不论是谁这心,我总是要承他的情,“而且我倒想问你,为何要害我。”

    裕杨有些发慌地离开了座位。“绯儿——你这是——从何说起!”

    “新婚伊始,夫婿便在外租屋,其内居住的不论是何人——被人知道恐怕都是要成为笑柄的。”

    他的脸如遭霜冻,连连摇头,“绯、绯儿,她孤身在外,我只是在签租赁约契时陪着去过一次,之后就——这腰上的徵记需是做不得假的!”

    “我相信裕杨当然不会做出苟且之事,只是别人未必这么想——你可知我从他人口中听说此事时是何心情?”她被赶出家门的时间刚好在我们婚礼之前,说到底,你早认定了是我害她,能隐忍至今也不简单了——小昭从窗口跳了进来,一边咕噜咕噜地撒娇一边自动爬上我的膝盖,人的情感若能像动物这般简单,世间该消弭多少纷争。

    “我问你,是莹那一酒杯砸得你心疼了,还是你原本就内心有愧?裕杨对寻常子很是冷淡,为何只对她另眼相看?莫非是早就有些说不清的情愫,只是为着御史大人属意绯璃才无奈舍了?所以你才担心我瞧破了这一点,定要与她为难?”杯中茶水已凉,竟觉得分外涩口,你只道我心胸狭隘,就不想想即使嘻真那样也不算是捏造事实?

    裕杨静默片刻,发出了古怪的笑声,眼中尽是萧然,“我说过多次心中只有你一人,为何绯儿总是不信?”

    “我一早便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又何时信过?或者,你能否认接近我是出自令尊的指令么?”看那薄唇越抿越紧就知道他无法返,我朝一边的浅华发出个苦笑,“你现在能明白,我为什么反对包办婚姻了吧?”

    “绯儿——义父有那个意思是没错,可他并未强逼——朝中身份相当的子又不在少数——我对你的真心并无虚假!”

    “你的真心我当然是信的——”而且也算是我自己的错,“只不过这种事情换成谁都会心存芥蒂,裕杨,若易地而处,绯璃不会因为任何一个男子对你这般发难。”

    “那是因为绯儿你从来就——”他狠狠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把头扭到一牛

    “如何?”我吁了口气,觉得两边太阳穴有些闷闷的疼痛,“我用情不如你深,只能说是格如此,天生就不会一见钟情、不懂澎湃——总之我和她的遭遇确实无干,也决计不会帮忙。你若没什么话说,我是要继续写信的了。”手一抖,竟写了“见信如晤”四个字,只好哭笑不得地涂掉,再加上让她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自己跑出去找蓝菱交接了事。

    安冉说那“酹月”没道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只好当成“贵客”在家里供着;倒是从他的两名随从身上找到了一封从西垣皇宫里出来的信件:是那垂危的皇再次询问“拢月”一事。若你是听了他的话才来招惹我,拿到解药就该消失了吧——既然没有,又订了那一年之期,是不是说明不像周皓然说的那般虚假呢?装着那对耳扣的荷包,我每日都要捏上几十回,似是捏着自己的疑惑之心——是啊,从不曾问你,为何会我。

    再说另一件蹊跷事——暗暗命人查了蔡家的琉璃产业,全国三四十家分店的产量统统加起来每月也用不了一石辰砂,莫非想要囤积居奇?在我那矿藏耗尽之前根本毫无意义哪,那得是什蔑年马月。

    “绯儿——”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你还是在生我的气么?”

    “那晚——坎提拉的那个雨,你和他说的话,能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么?”我在栏边坐下,望着对岸小山头上的亭子——那里,曾经有个孩装扮成公主等待她的王子到来。

    静默了一分钟,裕杨终是开口了,“他——说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又碍于身份不能时时陪着你,所以并没有起除掉我的心思,要我安心。我们接下来就一起喝酒,我一时起了意,想在酒里加——结果被他发现了,嘲弄说自己早就服过那东西——”

    “你、你竟然——”想给他喝“相思成灰”?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那么几天,绯儿就为了他不要我,我——只想吓唬吓唬他,不是真的——要他死——”裕杨的声音越来越低迷,听得我心底寒凉。

    “好了,是我的错。”柳木栏杆被我的指甲刻出几道印痕,胸口又被狠狠地绞了两下。“所以,你才告诉了我真正的解药,还说是什么聘礼——”

    “那的确是聘礼没错的,只有直系血脉才有资格知道药方,我——不想失去绯儿。只想着倘若他的毒解了,或许就——”是么,若你想要他走的话,是可以用解药来要挟他;不过裕杨,你把东西交给我的目的的确不单纯呢。“绯儿,我又不像浅华那样定下婚约之后才一心对你,难道我比他还信不过?”

    “若你真要与他比较的话,浅华不曾给其他子留下尚有机可乘的念想。这世上有两个字叫作避嫌,事态再怎么紧急我也没有跟之前有过纠葛的男子单独见过面。”

    “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你不明白么?我若是不信,也就不会与你相商了,只是我也有我的尊严不容侵犯,我不是不容你有同窗友人,只是她几乎每次见我都要诬蔑造谣,你却只觉得她是弱者需要庇护,叫我用什么心情去包容她帮助她?退一万步说,她在我和莹还有竹君面前已然承认作了亏心之事,你堂堂前任城御监察竟要我用威压下诉讼?裕杨啊裕杨,我真是看错了!你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在她手里吧?”

    “不要用那种受伤的眼神瞧我,你放走儿那天便该知道我不是良善之人!”不知怎的,心头之火越燃越旺,眼前的人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不得不再次侧过头去望向涟涟水面,“无论如何,也就是这样了,我做不到心里只有你一人,你也放不下她,听起来还是公平的。”

    “绯儿,你非要这么说不可么?我只是有些同情她,毕竟同窗一场——”

    “够了,我不愿再为别人的事费神,你也不必继续解释——”不要怀疑裕杨对我的感觉,当真是爱情么?一直在等他主动说明此事,最后却是这般结果——到底是我要求太高了还是国情有别?真想说出没有下一次——你若还要继续帮她的话现在就可以走,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凉薄……看到他神伤,我终究是心软,不由得便松了口,“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确实查不出这背后是谁策划。”那宗案子前两天刚刚过了一次堂,十一天之后会再次进行一次聆询然后作出裁决——若是有人着意讨我的好,也该露面了吧,可惜,就是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裕杨长长叹了一口气,在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他面上表情时便转身离去,那一瞬间,我听到了自己心里最后一片瓣凋落的声音——这一回,是他放弃了……过了好久浅华的声音才传到我的耳中,包裹着掩不住的怒意:“我——都听到了,裕杨他——”

    “疑邻斧——我早就猜到七八成他是不信的。”本人既不是圣母,也没啥王八之气,信誉度当然差了那么一点点。“我要去一趟祥亲王府,今晚不必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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