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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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希望学院干了几次义工之后,我是越来越喜欢这群小家伙了,兴起时除了跟他们一起学习辨认动植物,还会把大家聚集起来挨个儿轮着讲故事——想当年蒲松龄老人家就是这样写聊斋的,我哟鼓励写作积极也没什没好——还打算今后固定时间出本特别专辑呢。为了增进师生之间的友谊,连家里那条大狗也被我带出来献宝了,虽然被小子们压得有点无奈,看得出它也是爱热闹的,不仅再也不像之前那么喜欢打呼,甚至还懂得调节众孩童之间的矛盾,锄强扶弱,我一高兴就给他换了个名字叫佐罗(在外人面前江名“小贡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至于旺财来福翠之类就更不敢用了)。当然,最大成就是终于在莹的指导下学会了骑马:原先那个绯璃只喜欢坐车,等她回来我也非让挽监督她好好补课不可——不兴就我一个人为了不穿帮学这学那的。

    书院里本来就是熟人多生人少,说到熟人,不得不提提流音那孩子——他背起史书来是一溜一溜的,也颇有自己的见解,可惜就是板着一幅学究样儿——绝对是当年被老夫子影响太深。孩子们为此小小苦恼了数日之后,为了提高他的工作效率与亲和度,我干脆把这超龄的家伙也拉进了“故事会”,逼着他学习用活泼而引人入胜的方式讲述历史——结果非常有成效,正应了我本人诌出来的一句"名言":本来就没差多少年岁,何必制造威严来塑造威信呢。

    除了碧岸家弟,另外还有锦祺和裕杨也跟我一样,是有空必到的:前者主讲提纵之法,后者当然是教暗器,天天和一堆小屁孩互却了白粉的石子儿玩——被我“嘲笑”之后,某人似乎再也不现那金丸了,可怜兵刑两部的子们就这样少了一个捡失物的乐趣。看着锦祺腾挪左右,身法潇洒矫如游龙(比电视里演的那不知为何一定要拐来翻去不知所云的凌波微步可好看多了),更招引了不少教职员工围观,我忍不住叫好:

    “若是能把你这功夫录下来拿去卖,以后的经费就不用再慈善募集了!”

    “那是!哥哥可是名动都城四公子之首的‘燕舞公子’呢。”身旁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充满憧憬地两眼开,说出了我没听过,又或者是没在意的八鬲—想到周星星版的唐伯虎,赶紧轻咳了两声。

    “‘燕舞’?”我捂住脸笑(小时候喜欢看电视的看应该还记得那个“燕舞,燕舞,一片歌来一片情”吧,要配曲调唱喔),好半晌才收拾起心情瞧瞧另外一位,“那你呢?难道是‘金丸公子’?”说完根本不敢看他,双重的笑点差点儿让我乐得坐下地去。

    “我早就不用那玩意儿了!”他的回答听起来有少许火药味儿,这个感叹号用得是不虚的。

    锦祺停下绚丽的脚步,眨了眨桃瓣儿一般的目,眼角微扬地叫道:“小绯绯啊,你怎么这没关心时事,连‘四公子’都不知道?还有还有——就是因为你,他现在改叫‘弹丸公子’了!——我不开玩笑了!”他突确牙咧嘴地揉着右臂,送出一个苦笑,让人惊叹某人手中暗器的无踪无影.“你这也叫兄弟啊!!”

    “四公子究竟是哪四位?”吸取从他人身上获得的惨痛教训,我决定向这位小家伙问询时事。

    小家伙见有人尊重他在八卦事业上的权威,甚是得意地马上开始侃侃而谈,眉飞舞,似乎连尾巴都要翘起来了.“说到这‘四公子’,有三位现在都在场呢!——除了轻身功法第一的‘燕舞公子’,以暗器闻名的‘如意公子’(原阑叫‘金丸’啊,遗憾),就是精通音律、明达六史的‘箫史公子’和擅绝丹青,书画双绝的‘妙笔公子’了。”

    左右看看,另一位"四公子"也只有流音能当得,赶紧夸奖一句先。“不愧是流音,瑚害呢!”再看看那仍旧对老友不满的家伙,我颇为和蔼地开了个玩笑来缓和紧张气氛,“‘如意’倒也不错,只是没有个‘吉祥公子’来配。”看那人面更沉之后赶紧拍拍小少年的肩膀,继续八卦,“那‘妙笔公子’又是谁?”

    “是董尚书家的亦临公子,”少年缩紧稚嫩的小脸,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点遗憾,“不过,他与左相家的结亲之后,就没听说有什么杰作了。”

    “呵呵,被金屋藏娇了呗——"有很多调查研究表明,艺术家容易在逆境中创造奇迹,所以蚊且认为那人现在很幸福好了."既然有‘四公子’,应该也有‘四佳人’了,流音啊,令一定是排第一的。”我现在还是对出彩的同更感兴趣些,所以免不了要接着调侃调侃——没想到流音只是勉强笑了笑,这才发现他面带戚戚之,顾不上继续谈,压低了声音问他,

    “你和‘妙笔公子’很熟么?”

    “还好,他与比较熟——”少年那躲闪的样子像极了小白兔,如果真是弟弟,少不了要在那看起来手感不错的颊上捏上几捏.“最好不要在面前提他。”流音虽然不曾生嗔,面上表情却是有些异样,马上让我开始浮想联翩,差点儿要把梁祝的桥段套在两位当事人头上,不知不觉就为脑海中的故事叹起了气: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好可怜啊——话说莹那“百从中过,片叶不粘身”的习兴许就是这样养成的;而那位妙笔想必也是心死了,不然也不会没再流传出佳作来——本应正是风华年少,才气纵横之时呢。碧岸家虽属巨富,可民不与斗,这段情缘也只能说断就断,连旁人也要唏嘘……

    正当胡思乱想的时候,流音反倒安慰起我来了,语气稍有些矜持,更显出少年独有的青涩可爱,“绯——别想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我们去吃点心好不好?”

    “呃——好,我正巧有事和你商量。”学校新开,还很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弊端,这两天我也仔细想了想对策,可以趁这个机会与主持者谈谈——听说有点心吃,裕杨也跟了过来,只剩下仍在授课的燕舞公子不甘地继续舞动。

    莹的办公室里东西很全,光是点心就摆了一小桌,害得发过誓再不吃云片糕的我也不小心捏了一块儿,到手以后才想起当日的誓言不敢入口,导致喝茶时甚是不便;装作不小心掉了吧,又怕被别人说浪费,真是左右为难,只好决定先用语言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然后再慢慢放回去(反正手是洗干净了的).“其实真正读不起书的那些孩子都没来,虽然我们连食宿都免了,还是有些家庭就指着小孩帮工赚钱。为了吸引那些人,咱们实行一个奖学金政策吧,算、史、文、武,一月一评,凡是头三名就奖一贯钱——足够贫寒家庭三口人开销了,这样一下,至少能先把虹子拔出来。”我的慷慨陈辞让其他人连连点头,只有金主暂时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不错是不错,可这样一来一个月的销就多了十二贯,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莹眯着眼笑,虽然显现出平常不太表现出来的精明,却是更兼实可亲.“除非你又有什么来钱的招数——如果能像上次的纸帕那么有用,别说头三名,头十名我都可以答应。”

    “你以为我真是财神啊!”我悠闲地喝了口茶水,顺势把糕点放在茶碟上,作出一副轻松模样,“不过是有一个解决方式,就是把奖学金的冠名权卖掉——你想想,若果将来县盛郡试甚至会盛殿试出来的人是领着诸如‘碧岸氏奖学金’晋身的,这影响会有多大。换成我是你,早就把这样的奖学金分发到多个有潜力的书院去了。”

    “那你自己怎没行动。”莹转着茶杯,斜斜地送着有一点点狡猾的秋波,“赤馀家可是五金之业的龙头呢。”

    “你怎知我没行动——这种好事怎么能让你专于前。我已经给姑母写了信去,江康郡里的学馆现在应该都办妥了,这炎都和北面是留给你的。”

    “好!好你个绯璃!”人大笑出声,仍丝毫不损气度,果然就是与我等必须时时警惕才能保持仪态的伪淑不同.“我答应你!这便宜买卖一定要做!”

    “待到真正有了名望,不妨将书院分成上院与下院:下院教授基础,照常免费纳入贫寒学子,对慕名而来的富家子弟却要收些常例资财;上院集中精良师资,只有最好的人才方能考入,此时必有人想附庸风雅,情愿抛掷千金以就——到时收钱可就收得开心了。”我趁热打铁地再次进言,聊表自己的一番心意,“两年一次会试,不出三次就能把咱们学院的名扬出来,还怕等不得?”

    “等得,怎么等不得。”接下来我们又对学校其他建设进行了一番讨论,直到晚餐时间才一起高高兴兴地去吃大锅菜,因为明天好不容易约了个“国师面谈时间”,我早早就领着佐罗往家赶,白白错过了一期精彩的“故事会”。

    第二天起的时候我就无比兴奋,看到那有些熟悉的景观之后更是心中激荡——白塔!啊啊,果然是白塔!还有底下那“北海”——我不看得痴了:不过两年前,我们宿舍还集体在那里一边泛舟一边意气风发地唱歌呢,从《让我们荡起双桨》到《一条大河波浪宽》;从水里出来又去吃仿膳点心,喝豆汁儿,别提有多了——正当追思之际,斜里传来一声呼唤,

    “从事大人,这边请。”这国师的专属童儿倒是好认,额上三点朱砂记,手背上也各有三点,凑成个“九九归一”之数。他虽然比流音小,看上去却更成熟稳重;不过十三四岁便进退自如,谈吐文雅,不愧是历代国师只收一徒的制度严格培养出来的。童儿领着我和挽沿着湖岸慢慢前行,转过一道树篱,前面竟是一支小小的画舫,看得我脚下一软,险些儿就出了大丑——到达目的地之后,小童示意我进入舫中的隔间,他和挽则留在甲板上撑起了竹篙,一荡一荡地朝湖心而去。

    国师大人一身素白,只在领袖之处有些深紫的绣纹,恍惚之间炕出是什么图样,只是我的小心肝随着那烹茶器具顶上冒出的白水气飘啊飘。用指甲钉了手心一下,我自以为神态自若的上前行礼,在小桌前屈膝坐下,接了杯茶,开口便是早就想好的词:

    “国师大人想必知道,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人了。”诚恳地抬头,我抑制住想要沉浸在那温润眼眸中的些许渴望,慢慢说道:“上次多谢大人赠我‘顺其自然’四个字,可否求您再为我指点一下迷津。”

    “请讲。”他的声音于清冷中带一点点磁,很衬那素淡的外表和雅致的着装,同时也很满足我的审品味,不由得又愣了两秒钟才开口。

    “神异之术,举国上下,最有资格评述的就是国师大人您了,请问那人当日所用之法有无后续影响,或是周期限制。”

    “此术有些诡异,我并不曾有机会参详,虽然略有所知也是通过他人讲述。”国师往壶中续了些水,眼中忽然蒙了层炕透的雾气,放慢了语速。“她当日是下了决心的,恐怕你再不愿也要在此地羁留很长一段时日。”

    闻得此言,喉头好似梗了个东西那样难受,锡了许久才能低发声,“很长到底是多长?这已经快两个月了!难道要一年?五年?”头一次——来这里以后是头一次,什么东西是真正从心里流出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脸颊上的柔软触感让我稍微缓了缓气儿,手里被轻轻塞入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又是一块手帕,不过这一回是纸的。

    “人生在世,总有那么些不得已。——这两个月,不是也有很多开心的事儿么?接下来还是做你自己就好——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他的温言相劝让我镇定了不少,不再酸楚得能在半个陌生人面前落下泪来."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绯璃的两个从人还有我,她们俩是受过术力制的,绝对不会在外面说出什么。我——也是发过誓的——”安然眉间的颜让人更难懂了,只是那份真诚应当做不了假,“我会尽一切所能帮你。”

    “谢谢——”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好似浮出一点点希冀来,只是在手指捏住纸绢时又沉了下去,脑海中思绪混乱:如果是他——不,不会是的;倘若是他,这帕子不会是纸的——或者,是因为我并不是她,所以才——

    一阵古怪的乐声打断了我的发呆,某大人正拿着一个类似琵琶的乐器优雅地拨出——说实话有点惨不忍睹的乐声,而那曲调,似乎很像我的“成名曲”!噪音发出者还很开怀地笑:“这首歌果然很有趣。”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跑调了啦!”我不加思索地直接吹了一段,完了才惊觉低叫,“惨了惨了,妈妈说生不能吹口哨的!”——虽然不是那种意思的口哨,可人家毕竟是国师哪!真是大意啊大意.

    “这是你们那边的规矩?没关系,这儿不兴那一套的。”安然继续拨弄了一会儿琴弦,虽然还是没抓准调儿,这个小缺点反而让他变得更为可亲,临到告别时我们俨然已经成了可以直呼其名的好朋友,当然,我没忘记邀请他有空去书院逛逛——不给自己换换空气也要遛遛童儿嘛——经历了心绪上一波三折的艰难历程,离开宫门后我冲挽的第一句话是,“陪我买盒子去,我也有值得收藏的东西了。”看着她遵从而不解的样子,我在心里大大笑了一番——袖子里的纸巾上有我的泪水和他的指纹——就算炕见那些留下的痕迹也算是个宝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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