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熙唤了诗碧,若在平时,诗碧早已飞出殿外来,唤了数声,却并不见人影,稍时方才一个面容陌生的宫女走了出来,对宝熙一作福道:“太子爷,我是新来昊寿宫的婢女,你叫我小桃吧。”
宝熙甚不耐烦道:“小桃?我叫的是诗碧,诗碧人呢?”
小桃垂首轻声道:“诗碧……她被赶出昊寿宫了。”
宝熙疑是听错,这诗碧自打十五岁便在昊寿宫做他的贴身婢女,这也有了三年时间,竟不知何人将她赶走了?!宝熙摁住怒火,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赶她走?难道因是我私自出宫的原因?”
小桃轻声道:“这个……奴婢不敢说……”
宝熙喝道:“太子问话,你也不说是吗?”
小桃更低了头:“太子爷,请恕罪,诗碧是被太后赶出昊寿宫的,因为……因为……太子妃她割腕自杀了……”
宝熙一听,一下子如若跌身寒冰地窖,手足顿时冰冷。她……她竟然自杀了?宝熙抬眼看那昊寿殿门,只令人觉得华丽得惊慌,还以为这般冷落,她自会请求搬回娘家去,哪知又是一个痴情人,急管繁弦终是也成了疾景凋年!
他曾如此意气飞扬的太子爷,策马宫殿。端的是威风凛凛,此时却已如罪人那般,身上已背负太多业障,压得胸口如若坠着千斤铁石,他无法再挺胸直背,无法再颐指气使,真如太后所说,若要成全这份感情,又还需要多少人地性命作为陪葬?
宝熙迈动沉重的步子上那台阶欲进得殿内去。半天不敢声晌的小桃又道:“太子爷,太后命小桃候着太子爷您一回来,便让你去和禧宫去。”
宝熙叹气,手无力抬起,微微一扬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小桃得此句如若得了大赦,速起身闪回昊寿宫去。
和禧宫内,太后正紧闭双目,立在佛像金身面前诵经,那面容在肃杀的光线里无比阴沉,宝熙无声跪在一旁,不作言语,只是垂首。
良久。宝熙双膝隐感钝钝地疼痛,太后方才木然地放下佛珠,转身步向榻间而卧。也不说话,只是拿了竹器敲打膝盖,待放下了竹器,方才叹道:“熙儿回来了?”
宝熙忙应道:“熙儿回来了,太后!”
太后声线里竟分辨不出喜怒:“回来就好,太子妃之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宝熙应道:“我……我已经知道了……”
太后又道:“她的殡葬便你去操办罢。方才入宫不出半年,皇宫尽是闹出这等笑话,哀家老了,管不住后宫,也管不住你了,没办法,也只好由着你们闹去。有多少人是在后宫丧命的,哀家也记不清了,说得好像后宫是人间地狱了,唉!倒是朝中张意士张大人,你便好好抚恤一番罢!今儿便去他府中去请罪去!”
宝熙也不敢应声,只是默默跪在太后面前。太后闭了双目,神情哀戚。手指微抬。幽幽轻声了道:“你幽禁一个月罢,面壁思过!”
宝熙只觉喉中酸涩不己。也只得应道:“是!太后,熙儿告退了!”
念慈在福宁殿听得婢女讲这皇宫最近所发生之事,也不由得当下震惊得呆立住了,那太子妃竟要以死唤起宝熙对她的关注来,念慈是见过她的,文文弱弱,饶是天女的模样,又传闻此女才情过人,而那宝熙却生生地连一眼也不给她,如此冷落相待,她刚烈,宁可婉转峨眉马前死,也不愿贪生苟且!念慈此时只觉天崩地陷,她地死,何尝不是因为自己呢?若论起来,自己方才是真正害人的凶手啊!
宝熙这个傻瓜,真正的暧香软玉他不要,宁要这些够不着触不到的幻像,因为自己,宝熙负了从舞,从舞也狠狠地回报了宝熙的相负,也算是热烈人生罢了!念慈这般一想,竟不觉淌下泪来,自己何曾脆弱过?何曾为这世间之情苦得饮泪吞声?这一回,却再难忍耐。
念慈只是恨,无比地恼恨,明知他已纳了从舞,新婚正是燕尔之时,宝熙寻上门来,自己又与他谈笑风生,许久之前,也是与世无争的女子,为何入了这皇宫,一切便变得身不由己?连自己也变得如此陌生起来?日色如金,渐次回暧,那流光淌过笔墨,念慈怔怔中看得心中一惊,恍惚纸是的墨宝成了一滩血渍,浸渍着满腔幽恨之情的血渍。
念慈正想着,殿外忽有宫人高声道:“念慈听旨!”
念慈忙立起身来掀帘而出,正是弘宣皇帝身边的福公公,她忙是跪下,福公公尖细的嗓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慈才学甚佳,不适御膳房之事,即日起便往文清殿与太傅教学,钦此!”
念慈忙道:“念慈接旨。”
福公公上前笑着低声道:“念慈姑娘,万岁爷这是怕你被太后撵出宫去,先将你调往文清殿去呢!”念慈接过旨来,眉头紧锁。
望着福公公离去背影,念慈不禁暗自思忖,皇上,他又是怎么样的想法?
福公公刚一走,又有和禧宫有宫人前来唤道:“念慈,太后命你即刻前往和禧宫去。”
又要发生什么事了么?太后要撵自己离宫?便是不撵,她也有了离去的念想了!念慈整罢衣装,便又赶往和禧宫去。
殿门口处,便听得太后的声道:“糊涂啊!这次不只是你糊涂,便是连哀家也是糊涂了!皇上,你可要三思而行!”
“母后,虽她才情品貌俱佳,但与宝熙却无任何接触,便是成婚,宝熙不爱她,也是强迫不来之事,如何能将此事全然推脱在念慈身上?”
念慈不由倒吸一口气,便提着长裙步入殿内去,太后正欲开口,见念慈来了,刚欲开口说地话又咽了回去,头别了过去,怒容甚是阴沉。
弘宣皇帝对念慈道:“念慈,你起来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