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师安然地跪在佛田,对着供奉的菩萨念了一段经,才慢慢转过脸。廖暮仁和孔七站在他背后,赵大师虽然长得不怎看,甚至可以说丑。但是不能否认他的背影很男人。廖暮仁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李如画。电光火石之间,他一直混乱的思路突然豁然开朗了。
赵大师慢慢地转过身,他面容安详镇定。他不是没有看见孔七少了一只手臂,但是他的表情却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的正常人。
廖暮仁不由得心道,念佛的人念到一定地步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赵大师缓缓道:“李施主作恶多端,心狠手辣,实在令人发指。今日老夫亲手了断你,也是为苍生做一件好事。”他抬起手,手里握着正是一串佛珠,能杀人的佛珠!
廖暮仁却挡在了李如画面前,道:“大师请慢,李如画我给你带来了。那么夏若然你总该还给我了吧?”
孔七插嘴道:“夏若然在柳青玉手里,与赵大师何干?”
廖暮仁叹息道:“出家人不大诳语,赵大师,你敢说夏若然不在你处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大师的眼睛,那双温耗眼睛突然锋利了起来。
赵大师念了句阿弥陀佛,道:“廖施主真是料事如神。”
廖暮仁道:“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一点,我还知道白骨杀手并不是李如画,而是你这个满口阿弥陀佛的赵大师!”
这句话无疑是平地旱雷,赵大师,孔七不由得愣了一愣,连躺在地上的李如画眼睛里都露出惊讶的神。
谁能料到,三十年来坚持吃素念佛,连蚂蚁也不踩死一只的赵大师竟然是心狠手辣的白骨杀手!?
赵大师微微叹息,一声不响。
此时,站在廖暮仁身后的孔七突然抖起他手上的单刀,向廖暮仁直劈下去。他右手已断,按道理说左手使刀应该不顺,岂料他左手的刀法竟然比右手还好,手起刀落,丝毫不留一点余地。廖暮仁离他甚近,他又突然袭击,眼看这一刀就要落到廖暮仁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廖暮仁却像早有准备他这一招,只见他身子一软,竟然从孔七的手臂地下滑了过去,同时点住了孔七左肩穴道。孔七只觉得手臂一麻,单刀就脱手落地。
廖暮仁忧伤地看着孔七:“我已经知道你和赵大师是一伙的,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果真会杀我。”
孔七别转头,不再出声。
廖暮仁缓缓道:“且让我来说一说原委,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要让赵大师指点一二。”他说“赵大师”三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然加重,语气好不尖刻。
廖暮仁道:“故事得从三十年前说起,三十年前赵夫人暴病而亡,赵大师伤心过度,因此看破了生死,远离红尘。这是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江湖不知道的,却是赵大师的亲生子在其七岁那年失踪。在赵少爷失踪的同年,赵大师暗中收养了一位义子,传授他医术,还请了老师教授他刀法。”他看了看孔七,道:“如今,这个义子已经成了名镇江湖的捕头,孔七。”
赵大师没有说什么,既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孔七却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廖暮仁叹道:“很多精细的计划,往往因为一个破绽而失败。况且,你并非一个好演员,你的破绽何止一个?从你在所谓李如画的老巢里搜出证据那一刻,我就知道,凶手不是李如画,而且,这件案子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他顿了顿,继续道:“李如画是江湖第一男子,但凡貌的男子和子,都特别爱惜自己的容貌。可是你所谓的李如画巢穴,却没有一面镜子。况且,即使独孤三哭说明了卧房里没有机关,你又如何能如此精准地寻找出证据,又在没有打开包袱的前提下知道那里面包的就是李如画送给死者们的定情信物?”
李如画微微笑了笑,他的确是个很爱照镜子的人。
廖暮仁看着孔七,继续道:“柳青玉也是你们的人吧?砍掉你右手的人,恐怕是你自己吧?”
孔七喃喃地说:“我想不通你怎么想到的。”
廖暮仁道:“第一,柳青玉只比我先走一刻钟,她的武功纵然不差,但是要在一刻钟以内打倒你,抓走夏若然,也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我断定,定然她有一个帮手。第二,我回到客厅,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你,第一个反应的确是你被人砍掉了右手,但是,等我冷静下来,却想到了一个疑点——你的刀。如果刀是因被人砍断右手而掉落的,刀柄不应该向下,而且,如果刀在你的右手上,又如何能落在你断落的右手和身体之间?所以我猜想,那个帮手就是你!”
他叹了口气,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无奈和遗憾:“我还是不肯相信,你会欺骗我。直到我看见夏若然留下的包袱。夏若然反应奇快,她在危机中给我留下了提示。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她应该是用左手把她右手手掌上的创口抓破,然后在包袱上给我按下了七个血指印。”
李如画强忍疼痛,缓缓开口:“不错,她手上的创口是接娘的暗器所伤,伤势的确不轻。”
娘,原本就是江湖上的暗器高手,力度比其他使用暗器的子都要来得大。不过他本身就不是人,这一层当然甚少人知道。
廖暮仁继续道:“你一定在想,即使我知道你是赵大师的奸细,但是断了右臂,难成大气,也一定会对你疏于防范。你错了,你从司空情胸口把匕首的那一招,岂非双刀门的招数?”
双刀门,传说已经消失于江湖二十年的门派!双刀门的武功本来就是左右手并练,因此才得了双刀之名。
孔七颤声道:“不错,叫我武功的师竿是双刀门的左护法。义溉了他,因此他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我。”他低下头,道:“廖暮仁,你杀了我吧。”
廖暮仁温豪:“我们相交多年,我不会杀你的。就算你要杀我,你也还是我的朋友。因为我知道,你的心里也一定非常难受。”
赵大师捏着佛珠,沉思不语。
廖暮仁道:“除了之前的旧伤,死者的骨骼基本完好。我看过死者的衣服,证实死者是被一柄利剑穿过肋骨,直入心脏而死。所以我断定,凶手一定是一个熟悉人体构造的人。如庖丁解牛一般能在骨骼间游刃有余。峨嵋派的“清漪剑”周清,塞外人“粉蝎子”,“武林四妍”郑子妍,金镖娘子,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孔七想杀她们并不容易,更加难以一刀致命。而你,出家前的赵大侠,一把青钢剑却早已出神入化!你能亲自解剖尊夫人的遗体,又□出孔七如此解剖高手,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定然十分了不得。“
赵大师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
廖暮仁正道:“我更加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要嫁李如画!你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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