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一落地,草棚里响起一片嗡嗡声。
“,自食其力是什么意思?”小赵怜抢先问道。
“就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为什么要自己赚钱?”
“兰从来不让我们干活。”
“讨来的有什么不好,别人不都在讨吗?”
听着这些不甘心的议论声,我眉头一皱,指着那个最不高兴的李牛,他就是我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这里就属他面相不好,一付没骨头的样子,说两句话就打哈欠。
“你给我过来。”我对他喊道。
李牛立刻挪过来:“,您叫我?”
“你不想干活挣钱?”我问道。
“是……不是,。”李牛在我锐利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
这时赵朴捧着一大堆衣服走了进来,满脸喜地喊:“,我借到衣服了。”
他放下衣服,把钱袋还给我,我掂了掂,钱没少,不疑道:“怎么回事?”
“老板娘听说我们买旧衣服,把这些全给了我,不要钱。”赵朴掩不住脸上的兴奋。
“好,很好,不过无功不受禄,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得帮别人干活,你去告诉老板娘,从今天起,你给他挑十天的水,算是衣服钱。”我说,不能助长他们不劳而获的坏习气,不然以后天天指望别人的施舍,还不如做回乞丐算了。
赵朴的小脸顿时成了苦瓜。
“站到后面去,等我开完会,你就去跟老板娘说。”我故意厉声说。他只好一步一挪地走到后面站着。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我有点歉疚,这孩子灵活又听话,和离方一样讨人喜欢,但我现在只能用他立威,否则坏了规矩,以后就难办了。
我看着那些孩子,他们的眼睛全部盯着那些干净的衣服,眼里流露出渴望的光,当然,那个一直靠在墙角沉默的“八儿”除外。
“你们想穿这些衣服吗?”我高声问。
“想。”小孩们响亮地回答。
“穿上新衣服,就要开始新生活,记住,我们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但是得从小事做起。从今天开始,离方和李牛、赵高跟我出去干活挣钱,赵朴和赵,还有赵怜留在家里照应,包括洗衣、做饭、挑水、打扫,劈柴、烧火……”我还没说完,赵朴抗议了,“为什么他们挣钱,我留在家里。”
“你做事认真,心细胆大,是个好管家。”我说着,赵朴的脸渐渐好了起来。我又接着说:“而且,留在家里的,我也按月付工钱,多劳多得,八儿,你负责监督他们。”我向墙角里的男孩一扬头。男孩没吱声。
“他为什么不用干活?”李牛不高兴了。
“你如果和他一样,也不用干活。”我笑笑说。
“好啊,好啊。”李牛傻乎乎地应道。
赵朴坏笑着走过去,兜头就打,李牛惊道:“你干什么?”
赵朴道:“我打你一顿,打成他那样,你就不用干活了。”
“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李牛抱头鼠窜,赵朴跟在他身后边追边叫:“别跑啊,要打得浑身是伤,不能走路才行哟。”
草棚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看着这些满脸稚气,欢笑着的孩子,那一刻,我心里洒满了阳光,因为我知道,我从此以后不会再孤单。墙角里,沉默的男孩一直在看我,我迎着他的目光微笑,他别过脸,手不自然地摸了摸头上的竹簪子。
赵朴是个很自觉也很尽责的好孩子,把他任命为管家真得没错,天还没黑,他就给大家烧好了放艾叶的洗澡水。我命令这些孩子把身上的脏衣服,里面还有跳蚤,全部脱下来,挑了好些的,煮了一个时辰,把霉菌病毒全煮干净了,以后还可以将就着穿。等他们全部洗刷完毕,每人都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我叫赵朴再烧一锅热水,送到草棚里来,就令他们出去玩,连同不能走动的“八儿”一起背了出去。
躺在热水里,我开始静下心来思索,突然穿越两千年,是件让人伤心的事,不过伤心之余再想想,也许是上天看我上辈子遇到的都是些薄情寡义的人,所以这辈子让我赤贫,却有了这么多可爱的小朋友做伴。
想着,想着,我心里的郁闷不觉消去了一大半。只要活着,就是件最好的事情,其它的又算得了什么。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心情,连同草棚一齐收拾好了,孩子们进来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神都是一呆。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付样子吗?”我笑骂,干干净净的赵兰兰,想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吧。
“打扮成这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李牛促狭地挤了挤小眼睛。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赵朴不甘落后地说。
“变成什么样,还不是你们的,别吵了,睡觉。”我张罗着他们分开躺下,男孩睡在门后,我和两个小孩睡在墙角。
“,八儿不肯睡。”赵朴向我报告。
“又怎么了?”我不高兴地说。
“,八儿说他要跟你睡。”赵朴的话让我差点一头栽倒,长这么大,我可没带小孩子睡过,更何况是一个陌生的孩子,脾气还那么怪,想着都别扭。
“,我也要跟你睡。”李牛在那边瞎掺和,草棚里响起一片笑声。
“都不许吵,否则大刑伺候。”我怒喝一声,这个世界顿时安静下来。
半的时候,我被雷雨声吵醒了。起来在草棚里查看了一下,还好,屋顶结实没漏水,孩子们的睡相都很可爱,赵怜蜷的象个虾米,李牛象小猪一样趴着睡,屁股蹶得老高,只有离方睡觉四平八稳。走到门后,我看到了“八儿”,他身上盖的稻草全掀到一边。
“真是的,就你要我多操心。”我小声埋怨一句,把稻草重新盖在他身上,这时他忽然睁开细长乌黑的眼睛看着我,眼里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一闪而过。
“你没睡啊。”我吓了一跳。
“我睡不着。”他眨了眨黑亮的眼睛。
“嫌这不好,就告诉我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我回了他一句。
“不……。”他轻轻摇头,神情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和忧郁。
“想你娘?”
“不。”他摇头。
“想你爹?”
他还是摇头,我的耐心顿时没了:“什么都不想,就赶紧睡觉。”
“等等。”他拽住我的衣袖。
“又怎么了?”
“陪我。”他命令似的语气老让我不舒服,这孩子肯定从小指挥别人指挥惯了。
“凭什么?”我甩开他的手,掉头就走。
他没有叫住我,但我却再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眼前就是他闪着泪的眼睛,忧郁的表情。
没有睡好的人,心情特别不爽,出门的时候,我甚至没有理他,也不管他是不是也一未睡。这孩子,以为他是什么人啊,这不是他的家,我也不是他的下人。
缠了隔壁酒馆的老板好半天,终于让他答应我们四个人留下来帮他干活,四个人的工钱合起来,除掉房费饭钱,还有一点结余,我想得很简单,等攒够了钱,就自己当老板,做生意,战国什么最好卖,当然是粮食和铁器,有了本钱,我就做贩卖粮食和铁器的生意。
这家酒馆生意兴隆,从早到晚都有洗不完的东西,直到天黑时我才腰酸背痛地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八儿拄着两根棍子在院子里慢慢走,看到我,他的步子顿了一下,叭,棍子断了,我抢先一步上去扶他,一边埋怨:“这是谁给你弄的拐棍,一粗一细,成心想摔死人啊。”
赵朴过来说话了:“我要给他弄,他不肯,硬要自己来。”
我目光转向八儿,还没说话,他手一甩:“不用你管。”自个拄着拐走了。
这孩子。我摇头。
“八儿哥哥一天到晚板着脸,是不是不开心?”赵怜奶声奶气地说。
“一定是他爹娘不要他了。我爹娘不要我的时候,我也哭了好几天呢。”赵轻轻说,这个孩据说是赵兰兰在河边捡到的。当时她只有七岁。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看着八儿孤单的身影,我心里有什么东西渐渐软了。
第二天早上,我把两根仿造现代的样子做好的拐杖递给八儿,“你试试看。”
“我不要。”八儿倔犟地把头一扭。
“不要也得要。”我硬塞到他手里。
他接过去往外一丢,险些砸到刚回来的离方。
我气得说不出话。
脾气温驯象绵羊的离方涨红了脸,小牛一样冲了过来,提起八儿冲他喊道:“你太过分了,熬了一个晚上,又是锯、又是钉的,好不容易弄好,你居然扔掉……。”
“好了,别说了。”我走过去捡起那两根拐杖,随手倚在墙角,径直去干活。不是我气量大,只是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生气,没意思。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八儿拄着我的拐杖,在院子里自如地转圈。看到我,他的脸居然红了红。
“好些了吗?”我问。
“嗯……好多了。”他有些别扭地回答。
“我每天按时给八儿弟弟煎药。”赵跑过来报功。
“好,很乖。”我摸摸小孩的头发。
“八儿哥哥的药是我端过去的。”赵怜也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等着我的夸奖。
“嗯,都很乖。”我摸摸怜儿的小脑袋。
“还有我呢。”赵朴把他的大脑袋也凑了过来。
“去你的。”我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哎哟。”他表情夸张地满院子叫疼。几个孩笑成一团。
这时,我一眼瞥到一个矮矮的身影,急忙叫道:“离方,大刑伺候。”
身影立刻转身就逃。
“牛儿,站住。”我喊道。
李牛无奈,只好苦着脸走到我面前。
我接过离方递过来的木棍,喝道:“说,今天做了什么?”
“没……没做什么啊?”李牛装傻。
“店伙计说你今天吃了客人的酒菜,又躲在茅房里懒,有没有这回事?”我问道。
“没有……冤枉啊,,是伙计诬赖我。”李牛一脸的苦相。
“方儿,把他按在地上,重打十大板。”我吩咐离方。
“不要啊,是我错了,以后不敢了。”李牛一下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
“打。”我说,一边凑到离方耳边:“做做样子,可别打重了。”
离方心领神会地点头,我转身走进房间,关上门,门外很快响起板子声和李牛的叫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