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被郁锋涛揭了少丑事,老太婆脸上一层人皮被活活剥掉,不但是没脸管别人的闲事,而且是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乡亲们一碰见她,无不朝她老太婆吐唾沫:“呸,下贱,还不去上吊——”与此同时,全村人把老太婆当作瘟神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沾上晦气。们特别是把自己老公、儿子看得紧紧的,不允许他们接近老太婆半步,同样是不允许全家人与老太婆一家人来往。
娶到老太婆那会儿,老太婆她老公——高伏木一家人,认为能娶个城里的漂亮姑娘,别提有多威风啦,一天到晚在村里炫耀,惹得全村怨声四起。万万不曾想到,恶有恶报,隐匿了三十年的丑事,抬头间被郁锋涛给捣了出来。当天,要不是子,儿媳苦苦哀求,拦住,老太婆早成了老公的棍下之鬼。一日夫,百日恩,更何况都已有了小孙。高伏木恨的,不是老太婆对他的不忠不义,这么多年对他的欺骗和隐瞒,是老太婆吃饱撑着,管闲事管到郁锋涛头上,把全家人脸皮撕毁,使得全家人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做人;每当踏出大门口一刻,全家人无一不提心吊胆,恐惧不安。老太婆更是一之间,害了恐惧症和抑郁症。
多行不义,必自毙。
被老公痛打了一顿后,老太婆失去了家庭中统治地位,一间成了封建童养媳一个。老公对他横眉怒目,子、儿媳们对她冷落;吃饭不敢上桌,只能冷冰冰躲在一个角落里,和着酸泪吃。
嫁到闹荒时,老太婆那年才十七,现在已经生有三男二:高信荣,高信字,高信水,高赛,高赛菊。长高赛已经出嫁,并生有一男一;长子高信荣前年结婚,现在已生有一个孩子。小子高信水现在才十一岁。——快要崩溃的老太婆,几次想自杀,但是一想尚未成年的小子,老太婆放弃了,忍辱负重苟且活着。
每当一听说郁锋涛从福州归来,老太婆一家如临大敌,心速马上上升,像整座山塌了一样。再这样下去,全家人非崩溃不可。高信荣、高信字兄弟几次拿着柴刀,木棍要找郁然涛拼命,被高伏木喝住。一来是他们母亲先欺负人家,二来是担心两个儿子打虎不死反被其伤。本来这一回高信荣、高信字兄弟的计划好,非找郁锋涛算帐不可。可是昨天在两个公安人员面前,郁锋涛居然面不改,霸气冲天当场拿出篾刀,要剁高森林的手,又说公安局局长是他表叔,这兄弟俩吓得双脚直打哆嗦,哪还敢去找郁锋涛算帐。
解铃还得系铃人。
要使自己一家人能够在乡亲们面前直起腰,重新抬头做人,高伏木心底里头十二分明白,除了郁锋涛外,没有第二个人。因此,高伏木找过和事佬调解,向郁锋涛赔礼道歉,但是郁锋涛是铁板一块,死不接受他的赔礼道歉。“他们的两个儿子不是要找我算帐吗?”一句话,把和事佬嘴巴堵着严严。
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欺人太甚,对一个逆境中人落井下石?
终于忍受不了乡亲们的讥笑,侮辱,歧视,冷落,白眼,唾沫,老太婆的儿媳——蔡英英,她昨天抱着两岁大儿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并声明再不回这个家了。
儿媳的出走,震骇了高伏木。
趁着下雨,又是大家吃午饭之际,高伏木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并且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匆匆忙忙朝郁涛家赶去。这一年来,除了要干农活,万不得已要迈出家门外,高伏木其它时候一律躲在屋里头。这日子过得比一个死刑犯还窝囊,有时心头憋闷的真想一棍把老婆打死,他不知道自己前世做了什么孽,怎么老天爷偏偏叫他娶上如此一个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贱货。
在房间看书的郁锋涛,直到高伏木脱下了蓑衣,取下了斗笠,才看出这个冒雨闯进他屋的“侠客”是谁?但是郁锋涛没有理睬高伏木,心底里头明白不会有啥好事,仍旧看自己的书。一想到老太婆当众欺负他母亲,仇恨直袭心头,郁锋涛心头咒骂,高伏木,听说当年娶到老太婆时,你神气的要把全村人吞进肚子里,是吧?——哈哈哈,现在光荣了吧?你当我这屋里是田间地头呀,想得了你。
人家连眼皮不抬一下,更不要说是搬凳子给他坐了,高伏木是有说不出窘迫、尴尬。做人做到这个地步,一股悲哀直涌高伏木心头,不的眼泪落到地上,给郁锋涛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赔罪道:“锋涛,那个贱货不是东西,我给你赔罪了!你大人大量,救救我这个家庭吧——”“一年来,我全家人抬不起头做人呐。不说别的,光光乡亲们的唾沫都快要把我全家人淹死了——”
“淹死?”郁锋涛立起,怒目而视仍跪在地上的高伏木,咬着牙关恨不得一脚朝高伏木胸膛踹去:“淹死了,活该!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此欺人太甚,心毒手辣。”“我问你——高伏木,我家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恨?不说我拆房子的事吧,可我阿妈是一个落难,你老婆凭什么如此心毒当众欺侮她?”“你同样是人的儿子,如果你阿爸刚逝世不久,你阿妈无缘无故遭人当众欺侮,你会怎样呢?我承认,我家是很穷,是全村最穷的人,难道穷人就不是人吗?就可以任意遭人欺侮吗?”
一连串的谴责,叫高伏木无地自容,特别是郁锋涛那股浩然正气,叫他不寒而栗,怵怵发抖。当下,高伏木只感觉一团复仇寒流朝他逼过去,把他整个人罩住,一直穿透心脏。在这之前,甚至没有跟郁锋涛说过半句话,高伏木实在是搞不懂,彭淑娟为什么要死死撑住面子,不顾老公的病,一条路走到黑送子上学读书。一个穷山沟的孩子难道还想火鸡变凤凰不成?现在当面听到郁锋涛有理有据,叫人心服口服,铁打一样高水平的话;再加上郁锋涛从逆境中,坚强的一步步艰难的挺过来,面对公安人员、工商人员、土匪一样的村干部毫不畏惧,高伏木理解了彭淑娟的用心良苦,觉得彭淑娟是一个有远见的了不起。这个时候,他对老婆的怨恨是到了极点。
一觉得彭淑娟是一个有远见的了不起,高伏伏木马上想到了自己的悲哀——人不人的日子,不的又抓了一大把泪水,哀求道:“看在我的脸上,你就救救我们,让我们在乡亲面前抬头做人吧,求你了——”
“看你脸上?”“——哈哈”郁锋涛冷笑两声:“看你脸上,等你两个儿子找我算帐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高伏木吓得直哆嗦,慌忙辩说,“锋涛,我那两个傻儿不会再找你算帐,我已骂过他们了。”“锋涛,只要你肯救我们一家人恢复名声,在乡亲面前抬头做人,你要我怎样都行,我愿意把我儿赛菊给你睡了,真的,这是真的,……”
“高伏木……”郁锋涛怒不可遏,大喝一声,惊天动地,“你把我——锋涛当成了什么人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救你全家人的名声,那就是要我在乡亲面前替你们背黑锅,说我自己是在诽谤,乱说你老婆哟?”“高伏木,你仔细想一想,这有可能吗?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一个人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即使你送一万儿给我睡,我——锋涛照样不会跟你做这种肮脏交易,你死了这个心吧!”
“锋涛——”高伏木气红了眼,一蹦而起,脸上肌肉抽搐,一指直戳郁锋涛额头:“杀人不过是碗口大的一道疤。我这样跪在你脚下,哭着求你,都愿意把自己亲身儿给你睡,你都不答应,你还是人吗你——”骂完,高伏木不顾一切冲进了雨中,连蓑衣和斗笠全不要了。
逃回到家,高伏木全身从外到里,是全湿透。
见状,老太婆咽下眼泪,子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心底里头十二分明白。自己种下的恶果,却要全家人替她咽下,老太婆这才明白恶到头来必有报。要是当初她不欺负彭淑娟母子,她不会得到今天报应,后悔莫及了啊!默默地跑回卧室翻出老公衣服,叫儿把衣服拿去给她父亲换下。
一年来愤懑,抑郁,已经使高伏木身体差了许多,一下子老了二十岁似的。这一气急攻心,大雨一淋,高伏木没两下子就病倒在。迷迷糊糊中,高伏木大骂:“你这个贱货,害人精,干么还不去死……”又是哀求道:“锋涛,求你了,你……”一会儿又说:“信水,你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读书。阿爸穷死了,也要送你读书……”
三、四天来,高伏木一直高烧不退。第四天,看看不行,老太婆才叫二儿子去溪洋卫生站叫了个医生。医生一看,不敢大意,叫他们马上把病人送到县医院去治疗,说高伏木得的是肺炎,已经相当严重,再不治疗,就来不及了。
医生的话一出口,当场把老太婆吓得胆掉了,脸唰唰地白了下去。到县医院去治疗,她现在到哪儿去弄钱呀!现在家里除了几担谷子,一头百来斤重的猪,几只鸡外,再找不着能够卖钱的东西了。全村人把她当成了瘟神,一见到她,唯恐避之不及,还会把钱借给她?——没事的时候,对人家指手画脚,管这管那,人家怒在脸上,恨在心头,奈何不了她;出了事,她就是地上一只蚂蚁。但是为了给老公治病,救老公一条命,她顾不上自己脸皮,羞耻了。因为这一切,全是她一手造成,等于是她害了自己老公。
叫老太婆万万不曾想到的是,当她一脚踏进高伏木大哥高伏定屋里,刚刚开口说了话:“阿伯,伏木得了肺炎,要到县医院去看病,来向你借点钱……”高伏定这个老头跟跳蚤一样,火地一蹦三尺高,顺手从身旁摸了一根木棍,凶神恶煞舞动着,一边大喝道:“贱货,扫帚星,你想要害死我们是不是,滚出去,快滚出去,想找死呀你——”老太婆吓得脸若白灰。她不是害怕高伏定的粗暴,凶恶,是害怕高伏定叫她不敢相信的变成了一头没有人的畜牲。以前,他高伏定父子向她借钱时,她哪一回有拒绝过。万万不曾想到,在她陷进绝境时,为了救他高伏定弟弟一条命,高伏定竟然……
老太婆感到了绝望,彻底的绝望。她没想到,做梦都不会想到,彭淑娟昔日的苦难会落到她头。亲身经历了绝境,老太婆深刻体会到彭淑娟昔日的痛楚、辛酸、无奈、绝望,发觉自己当时如此欺侮彭淑娟母子,丧失了良心,跟畜牲一样,懊悔了啊!老太婆感觉这是老天爷对她罪孽的严厉惩罚。
回到家里,老太婆把事情一说,子们一个个气愤的咬牙切齿。
抹了一把眼泪,老太婆悲凄地对子们说道:“你们兄弟弟四个,千千万万一定要记住阿妈这沉重的教训了啊!日后要是有出头的日子,不管别人有多么穷,多么潦倒,多么不幸,你们要拉人家一把,千万不到去欺负人家的了啊!”话音未消失,老太婆又是一阵悲切,她马上想到了彭淑娟。彭淑娟至少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儿子,而她的儿子们呢?其实,老太婆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老公这一场病,虽然是个灾难,但是她却因得福,子们重新围在她身边,肯跟她说话,不再把她当作是陌路人。
一家人苦重着脸,围在病人身旁,束手无策。
天黑了,静了。
幽暗的房间里头,头前一盏孤灯,靠着煤油发出微暗淡的光,让人感觉到一个奄奄一息孤寡老人要离开人世前夕的凄凉。天板上方不时有老鼠乱蹿的声音,使死静的房间添进了三分悲切,钻进人的五脏六腑。
儿们全不在了,老太婆一个人孤伶伶陪在老公身边,一手抚摸着老公的头,泪水涟涟,悲切的忏悔:“伏木,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和孩子们。要是你的病能治好,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赎回我的罪孽!”“伏木,你千万要挺住,要帮我争口气,叫别人笑话可以,我们可不能叫锋涛笑话了啊——”话说到这儿,老太婆哽住了,郁锋涛揭她丑的情形重新浮现在她眼前,以致她下了死心:明天变卖所有值钱的东西,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老公病治好。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只听到外边传来狗叫声,整个村子马上陷进了恐怖中。
狗叫声揪着老太婆的心,一股阴气从背上钻进穿透心脏。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狗叫声就是鬼上门勾她老公的命。
就在这个时候,高赛菊才悄悄地打开家门,出去。
趁着黑无人,高赛菊连手电筒不敢打,摸黑敲响了郁锋涛的家门。她意识到,在闹荒这个吃人村子,现在唯一能救她父亲命的人,仅有郁锋涛。下了死心,今晚以命相抵,她高赛菊定要叫郁锋涛救她父亲的命,一但她父亲的命救了,她全家就能随之抬头做人。
开门一看,见是高赛菊,郁锋涛大吃一惊。
就在郁锋涛要拒她于门外之际,高赛菊拼命挤了进去,径直朝郁锋涛房间走去。双脚尚未踏在门槛上,房间里悬挂的明亮汽灯的万道光芒,照射着她一阵辛酸,悲伤泪水在她眼睛里打滚。——曾经遭到她母亲欺负的一个穷光棍,点上了这么明亮的汽灯,而且是全村唯一一个能点上这么明亮汽灯的人,而她呢?她父亲却是病得躺在上,无钱治病,眼睁睁看着等死了啊——
趁郁锋涛尚未回到房间之际,高赛菊赶紧试去眼角泪珠,心底里头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在郁锋涛面前掉泪,叫郁锋涛笑话,看不起。
在大门口踌躇了大约有五六分钟,郁锋涛才回到房间,神情冷酷,一张脸阴的像结了一层冰,傲气的对高赛菊是不理不睬。直到坐到写字桌前,奉起了书本,郁锋涛这才口气且冷漠十分地说道:“这么晚,你还到我家干么?”
差点要被郁锋涛的冷漠和高傲气晕过去。高赛菊抱怨的张望着郁锋涛,但是口气不敢有丝毫的抱怨:“我阿爸那天从你这儿回家,被雨淋透身子,病了,是肺炎。医生说了,再不到县医院去治病,……”
“你阿爸病,关我屁事啊——”郁锋涛冷笑着脸,一扭头,愤怒骂道。一看到高赛菊一张脸,如同是看到了老太婆,郁锋涛一肚子的气犹如是盖住的水壶煮水饺。
“锋涛,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高赛菊可怜兮兮,泪水要挂不住了,“这一年来,我一家人在村里抬不起头做人,算是得到报应了吧?”“锋涛,我求你了!医生说,我阿爸的病再不治,来不及了。现在,我们家向谁借钱,谁都不肯借,连我阿伯不等我阿妈开口,就把我阿妈赶了出来。……”说到这儿,高赛菊不住泪如雨下,先前的告诫,不知去向。
“哈哈……”突然,郁锋涛忍不住大笑,“罪有应得,活该!”
“你……”原以前郁锋涛是一个好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血男孩子,不曾想到他原来照样是个冷酷、见死不救无情家伙,跟闹荒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高赛菊算是看透了世态炎凉。因为有了亲身经历和体验,高赛菊头一回从内心里头真正的怨恨母亲当初为什么要如此之毒,没良心的对待人家郁锋涛。看着明亮汽灯,想着郁锋涛每天无私点着它,供别人看书学习,高赛菊心底里头不由又升起星星希望,再一次哀求道:“锋涛,求求你了,借点钱给我阿爸治病吧。只要能够救我阿爸,你要我怎样都行,我——我——我愿意,把我身子给你,真的,锋涛,我愿意把我身子给你。”
“下贱——”郁锋涛双眼喷火,蹦地,一甩书本,立起,怒目逼视高赛菊:“下贱,跟你阿妈一样下贱!”
突然,高赛菊从背后衣服里拔出一把菜刀,抹在脖子上:“锋涛,你今晚上要是不借钱给我阿爸治病,我——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哈哈哈哈”郁锋涛仰着脖子大笑。大笑之后,一脸讽刺,嘲笑道:“剜呀,干么不剜?”“赛菊,你不要拿这样愚蠢手段来吓我。我——锋涛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你要死要活,跟我——锋涛又有什么干系?我对你们家,心里底头只有仇恨,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把菜刀往在上一扔,“哇——”一声,高赛菊放声大哭:“我一个孩子家的,除了身子外,还有什么?我都愿意把身子给你了,你还要我怎样呢?我阿爸的肺炎再不治,他就会死的——”
仍然是一脸漠然,郁锋涛阴冷着说道:“你阿爸死不死,关我屁事。”“我告诉你——赛菊:当时,我阿爸病逝,家里穷的仅仅剩下够全家吃饱的谷子外,别的一样没,全家正陷进无比痛苦中,你阿妈居然当众欺侮我阿妈;难道我连自家房子都没权力拆吗?你阿妈居然带着那么多闯进我家,兴师问罪。一想到这两件事,我心头充满着仇恨。你问问自己良心,我——锋涛凭什么要把钱借给你?”
“你不借钱给我,我今晚上就赖在你这里不走。”高赛菊无话可说,竟然耍赖起来。
“随你便——”郁锋涛阴冷冷的一句话后,坐下,专注地看自己的书,头不扭一下。事实上,郁锋涛心底里头翻江倒海,狂涛怒浪。要不是因没钱治病,他父亲不会死,他不会中途辍学,大学梦破灭,遭到一连串灾难。要不是走投无路,想必她高赛菊不会冒着侮辱,来找他郁锋涛借钱,并且以身相许。不知怎么着,父亲生病,无钱治病躺在上的凄凉,浮现在郁锋涛眼前……
一时间,两个人全静下:郁锋涛目不转睛,旁若无人地看自己的书;高赛菊一脸痛苦,无奈,呆呆地盯着郁锋涛。
因为是山沟沟的深,不是城市,所以房间里死静一片,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郁锋涛偶尔的唰唰唰翻书声。
长这么大,高赛菊是头一遭这么晚还没睡,她要熬不住了。再看看郁锋涛,他似乎是越来越精神,看不出丝毫的困倦。
不知什么时候,公鸡第一遍报晓了。
吓了一跳,高赛菊立起,想回去,可是她胆怯了,不敢独自己回去,当下走不去,不走不是。不料,就在这时刻,郁锋涛站了起来,走到她高赛菊跟前,一声把她叫住:“这么晚了,你敢一个人回去?你在这里睡,我到隔壁房间去睡。”“你明天送你阿爸去县医院治病。把这封信给我阿妈,我阿妈会借你钱的。”——一听之下,高赛菊惊吓着整个身子僵硬啦,两眼直呆呆地注视着郁锋涛。
翌日清晨,天刚出现鱼肚白,高赛菊起回家。其实,她一直不曾闭眼过,心底里头有股兴奋和激动,如同山洪爆发滚滚而来,沛然莫御。与此同时,高赛菊一颗心要拴不住,要闯出。她的苦苦哀求,郁锋涛无动于衷;她以死相逼,无法叫郁锋涛就范;她以身相许,郁锋涛跟一块硬石,丝毫不为所动。然而,郁锋涛却是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救了她父亲一条命。——这才是一个真正值得人们敬重,崇拜的血男孩子!
推开大门的时候,高赛菊不住心头的欣喜若狂,兴奋地叫道:“阿妈,阿爸有救啦!阿爸有救啦!阿爸有救啦!”
这时候,老太婆正在厨房里一边流泪,一边给老公煎草药。时下,听了儿的话,老太婆眼珠子直了,不动了,恐惧的死死盯着儿。等到缓过神后,老太婆害怕的惊叫道:“赛菊,你昨晚上不在家睡,在锋涛他,他,他家……”
“阿妈,你想到哪儿去啦!”高赛菊因激动,闪动着热泪:“人家锋涛不是那种人。再说了,他哪会看上我呢!”说的,高赛菊把昨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对母亲说了一遍,又把还在手上的菜刀给母亲看。
乍听之下,慌着老太婆忘了煎草药,忙把两个儿子叫醒,要把老公送到县医院去治疗。
好事多磨。
当老太婆领着两个儿子把老公抬到溪洋,要雇辆拉客的三轮车到邬台时,人家却是敲诈她要一百块运费,平时顶多不过是十五块钱。一气之下,老太婆不雇车了,叫两个儿子把他们父亲抬到邬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