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点干粮坐在那里独自生着闷气,想着此次找母亲之外怕是还得去找秦无伤了。暗室入口处传来轻响,一条人影飘落,正是这里的主人萧临云。他走近我身边,眼睛里闪着柔情:“于兮可觉灯了?我来迟了半日,今日终于可以一同出去了。”闻他此言我很是高兴,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待长了可真象牢笼一般。
依照他的吩咐,我爽快地接过一身男装。原先他还稍有不安,觉得让我委屈了身份。可我却没他心里的那么多顾忌,没有强烈的尊卑之分,还觉得男装和装其实区别不大,不就是衣襟换个方向么,变化大的可能也就是发型上了。利落地换好了衣服,立刻发现自己对发型还真不知从何下手,因为在这个时空里我从未曾有机会自己梳过头发,更别说男子的发型。我干脆散了一头黑发,转头看向他,却见那人正极其认真仔细地叠着我刚换下随意扔在一边的装,如同什么宝贝。我轻咳一声,他终于发现了我的窘况,嘴角弯弯地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撩拨起我的长发轻柔地绾成一个发髻用玉簪固定好。
“于兮……”他绕回到我面前注视着,声音低沉几不可闻。数秒,他收回目光、侧了脸,如同下了大决心般坚定地说:“行了,可以走了。”
我心里忽地难过起来,自己今日一出这里,便再难与他如此安静地相对了。瞧他的脸也依旧未见好转,想来此毒难除,可我如今身无长物、帮不到他一丝还会拖累于他,只求尽快出得这里、尽快找到了秦无伤为他拇解药。
在暗室入口处拨动了当中的一块青砖,墙上显出一扇小门,我随他走了进去,里面原来是一条地道向远处延伸着,这个暗室倒是建造的极其用心,我心里叹道。
不多会儿,我们便从一个隐秘的山洞里走了出来,打量了一下环境,见已是到了相府外背靠的一座小山腰中。周围鸟语,看日头此时正值中午,久未见阳光的我顿觉胸腹间舒畅不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在阳光下转了几圈,他已自一棵大树后牵过两匹骏马,的确是有安排了的。
各乘一匹下山后,我发现他带我所走之路并不刻意挑选无人的小道,甚至走的某些路段还非常热闹,难道他就不怕我被兵发现么?我疑疑惑惑地跟在他身后,他然时回头冲我微笑,似是让我不要害怕只管跟着他。就这样一路来到了西城门,整排的卫兵分守在两边,正对来往人员一一查问,我更加地不安,望见萧临云已跳下马匹便只能也跟着下了马。他站到我身边,拉过我的手轻轻加了把劲,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只觉得他万分有把握。很快我们便站到了盘查的卫兵眼前,只见领头的小队长拿过一幅画像上下比对着我们,又随便问了间便放我们过去了。我万分惊讶,如此轻巧?虽是男装但面目未变,若有画像在手怎么也要略加怀疑吧!难道城里并不是在抓我?
却听耳边传来轻笑声,人也被拉到一旁贴着皇榜的地方,我透过人群仰头看去,追拿要犯的檄文上画着一个子头像,浓眉大眼带着英气,边上写着一排大字:悬赏捉拿……朝廷要犯王于兮……我有点糊涂:这、这子也叫王于兮么?再一想觉得不对,哪有如此巧合,定是有人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将悬赏令上我的样貌故意绘成这般!看向一边正自浅笑的男子,心知定是这几日他做的安排。
想想他如此大胆的作为,却也是让我亲松逃脱的最好方法。最近几年我基本躲在屋子里很少见人或外出,刻意回避这个世界也让人忽略我。虽然当年归臻时不少人见过了我,可那时年幼,长大后人多少会有改变,就算有人怀疑,估计一时也拿不准我究竟该是个什么样子。府里的那些相熟的仆人定是已被身边之人给串供了,只是自己倒有些奇怪素日庸的二公子和三公子那边竟然无人提出画像不对的异议,难道他们在外患时也难得地能齐心协力?大概是想有人在外谋划总比全在牢里等死好的多吧。
站在那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为他没事先说明而气恼,高兴的是我可以比较自由地行走,气恼的是他事先没有同我讲清楚害我白白担心了半天。哎,是想看看我紧张的样子么?这男人倒是时常喜欢搞点小气氛!
我们放松缰绳,任由两匹马在道上慢慢走着,远处群山起伏环抱、郁郁葱葱煞是好看。我第一次感到自由是那么宝贵,只觉得平生也无甚追求,只愿能一直生活在这青山绿水间过着和睦安详的日子便好。忽然,他发出一声轻哨,前方路边的树上轻巧地跃下一人对他抱拳施礼:“主子。”他点点头,那人又对我抱拳:“。”我回了一礼,心知怕是要和他分别了。
“于兮,虽然头像被改,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人窥破。我本该亲自送你到边疆,可最近朝中发生了不少事,我不便再陪你同去。”他幽幽地说着,语气带着点萧索。“叶靖会替我随你前往边疆,他对那里及突厥的情况都非常熟悉,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你的母亲,洗刷冤情……”说着,他竟有些哽咽,“一路上定要小心,尤其要小心那突厥王。若此去寻不到你母亲,万不能莽撞行事,可先到清凉山法安寺找了悟方丈,他自会帮你……”
我忙点点头,早已知道以他的身份肯定不能与我一路同行下去,但此时告别也不免伤感,而且他的毒伤……
“我定会回来的,你、保重身体。”看着他略隐着青的唇,不愿意再多话宣泄出自己的情绪,我转身上马离去。
那叶靖骑上马不急不缓地跟在身边,我不出声他也不做声,就这么两个人默默地沿着道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忽然他策马上前,递给我一个水囊,我倒是一愣,呵,也是个细心之人。接过水囊顺便打量了他一眼,身材颀长而结实,脸庞却是张可爱的娃娃脸,一时倒炕透他究竟多大了,我微微一笑,喝了几口水交还给他,他竟有些赧然。
又小半个时辰,前头路边显出了一片树林,说是树林也不过是几十棵这样,我骑马骑得有些累了,便提议在树林边休息一下。叶靖向周围看了几眼,忽然皱眉道:“,此处不便久留,我们赶紧离开。”说罢便在我马屁股上甩了一鞭,马吃痛之下往前急奔,他也紧随在我身后。我心知这林中定有古怪,忙坐稳了向前冲去。却听得林中一声长啸响起,多个身影打横里冲了出来,前头离我最近的一人顺手挥出一掌直向我袭来。
“不得伤了前面之人!”忽听这伙人里有人喊了一嗓子,那掌顿时硬生生地改了方向,袭向我跨下的马匹。那人的掌力到了跟前虽已减弱,但仍旧把这骏马打得失了蹄,我向前翻去,想要施展轻功跳开马背,却见周围已被人围住,一时也找不到个安全的落脚之处。眼看身子就要这样被马摔了出去,一匹坐骑电闪般地冲开众人驰到我眼前,马上之人一手利落地将我拉起坐到他身前,一手向外撒出一片银光,只听得其中几人“哎呀”倒地,马已冲了出去,我定睛向身后看去,救我的正是那娃娃脸的叶靖。
周围之人似乎对叶靖的银光颇为忌惮,不敢再贸然近身只在后边隔一段距离跟着我们,其中一人向空中连抛出两枚信号弹,鲜的绿和紫烟雾在半空中凝聚。我心中暗叫不妙,前面定早有他们同伙的埋伏,我们怕是要被两面围住了。只是这伙人伏击我们究竟有何意图?大白天的全都蒙着脸,从武功路数和兵器上看又不象是兵。
果然,没跑出几十米远,前面已有十余骑并排拦在了路中央。叶靖的功夫很是了得,匆忙中托住我的腰叫了声“起”竟从飞奔的快马上一跃到了空中,顺手又是一波银光撒出。一气几个腾挪,眼看就能跃到路边山坡的大树上,却听几枚利器破空之声倏地到了身后,叶靖忙单手甩袖将暗器挥到一边,气息却因此受滞无法再带着我跃上山坡而慢慢落了下来。那伙人见势迅速围上,却也不急着进攻,只是站在那里不让我们有机会逃遁,象是在等待谁的到来。叶靖则拔出弯刀将我护在一侧,警惕地看着这些蒙面之人。
一忽儿,三匹黑马自远处急驰而来,当中的那匹体态神骏、亮泽的黑毛盖过马膝,实是一匹稀世的好马。蒙面之人迅速让开道路下马跪迎,间中一人更是四肢着地跪伏着前行到跟前叩首,态度甚是恭谨。
“啪……!”不想中间那人竟然毫不领情,一句话未说先扬起马鞭打在了那人身上,那人背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伏地之人一阵颤抖,哆嗦着说:“奴才知错,请主上赎罪!”
“哼!”中间那人冰冷地道:“你还知你犯了错?!”
我一隙住——这、这不就是那该死的秦无伤的声音么!我秘抬起头,果然!中间那人的眼眸正透着凌厉的琥珀光泽。我刚想叫出声,却见一个血淋淋的头颅骨碌碌滚到了我面前,眼眶爆裂、正是最先用掌力袭击我之人。我大骇,顿时胃里一阵翻腾,叶靖见状忙伸手轻拍我背并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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