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黑黑的像泥巴一样的东西长在了两个脸颊上,嘴唇上像长了暗疮,长长的头发随意地扎了一把披在背上,实在想象不出刚才那悦耳的声音是从她口中发出的。陶然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气。
那的丝毫不在意他的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没见过长成像我这样的吧。”
陶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退后一步,双手抱拳于胸拘了个躬:“姑娘误会了,在下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那姑娘淡淡一笑,虽然长相丑陋,可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脱俗的光彩。“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哦,在下正好要赶往浮云寺,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陶然实在是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追一只松鼠而迷路的。“还想请问姑娘该往哪里走呢”
那姑娘抿嘴一笑:“今天算你走运了,我就住在浮云寺旁,我可以带你出去,不过我得先找到我的欢欢,你刚才有见过它么?”
“欢欢?”
“哦,是我养的一只松鼠,我刚刚采药时它溜走了,找不着了。”姑娘转过头仔细地看了看周围。
陶然心想糟了,该不会是刚刚追的那个小动物吧。这时只见那姑娘从腰间取出一枚东西,细看原来是竹子做成的小笛子,她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那声音好似天籁之音,连周围的鸟儿都停止了烦躁的鸣叫。不久,脚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那只松鼠回来了。
“你又到哪里贪玩去了”姑娘有点生气,但还是将背上的竹篓子放在地上,拍了拍,那松鼠便乖乖地窜进了竹篓里。陶然一看,那竹篓里全是一些没见过的草药。
“走吧”姑娘重新背起了竹篓,陶然感觉到她是微笑着对他说的,可是笑容却被那脸上的丑物遮盖了。他心下感到一阵可惜。
“还没请问姑娘名?”陶然走在那姑娘的后面。
“我叫灵仙儿”姑娘回答。
灵仙儿?好脱俗的名字,可惜这张脸……
看着她的背影,陶然不愿再想下去:“我来帮你背吧”。
“不用,我习惯了。”
“你怎么不问我是来干什么的,还带我出去,不怕我是坏人么?”陶然笑着说。
灵仙儿突然停下脚步,陶然一个踉跄差点撞了上去。
她把脸缓缓地凑过来,与陶然的脸只差一个拳头之隔,陶然紧张地屏住呼吸。
灵仙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你也不像坏人,再说了,谁要欺负我这样的人啊。倒是我会经常吓到别人。快走吧,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到了。”随即转过头大步朝前走去。
陶然轻松地释缓了一口气,这个孩真是难得的开朗,或许是常年住在这深山的缘故吧,胸襟真是开阔。陶然突然感到和她亲近了许多。
“我叫陶然,你是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吗?”
“和我哥哥一起以采药为生。”
“你刚刚吹得真好听,那笛子是自己做的么?”
“恩,那是属于我和欢欢的东西。”
“你怎么会住在浮云寺旁的,那里都是住的和尚吧。”
“我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是思空方丈救了我。因为需要长时间的治疗,所以就干脆住在浮云寺旁,顺便学习了一些医术。”
“那你的脸是因为怪病么?”陶然满心疑问。
“我生来就这样啦。好啦,快到了,抓紧时间吧,我还要回去煮饭呢!”灵仙儿似乎不愿意再说下去,陶然也只好默不作声。
太阳渐渐失去了光辉,鸟儿停止了鸣叫,头顶上残留的一丝光线黯淡了下去,霎时,黑暗笼罩了整片树林。远处传来阵阵野兽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灵仙儿又停下了脚步,快速地跑到身边最近的一棵大树脚旁,食指靠在嘴上示意陶然不要出声,神情严肃。
陶然移步到她身旁,疑惑地问:“出了什么事?”
“有一批人,离我们不远,正在上山。”
“呃?”陶然大吃一惊,自己的耳力向来不错,没想到眼前这个孩竟超越他!他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低下头将耳朵贴近地面,果然,参差不齐的脚步声隐隐约约,来人队伍不小,约有十几人,且各个功夫不凡。
“是和你一起的么?”灵仙儿有些警觉的望着他,眼神中满是疑虑:“这里好久都没人上来了,今天一下子来这么多练武的人,你们是什么意图!”
“不、不,我今天是一个人上山的,”陶然急忙摇头,心中却也有些疑问,师傅和师弟们应该是天亮才能到,不会这么快。
陶然突然想起在云来客栈那神秘人的话:“思空方丈明日出关,今非常重要,小弟需先行一步,还望陶兄速速上山”。莫非这些人是去阻挠方丈出关?他虽然还不知晓为何师傅要他将伏龙剑带来浮云寺,也不知晓浮云寺会发生什么,但是他知道必定是天大的事情,因为师傅说要尽所能保护浮云寺,那他必定会赴汤蹈火。
“可能是冲着浮云寺去的,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赶到。”陶然站起身看向山上。
“那你怎样能让我相信你不是去破坏浮云寺的呢,”灵仙儿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陶然哭笑不得:“你刚刚还说我看起来不像坏人,怎么现在就改变主意了?我可以以我人头担保,我是去救援的。”
“好,那就信你一回,如果你骗了我,我可不会饶你!”灵仙儿秀了秀拳头,然后整理好背篓,伸手指着远处山上“就在那个方向,现在黑得很,你一定要跟在我后面。”
陶然心下窃笑,果真是一个单纯直爽的姑娘,如果她今日碰到的不是我而是真正的坏蛋,想必早就中计了吧。不敢多想,灵仙儿已经在前头老远了,随即迈开大步追了上去。果然没过多久,茂密的森林中间空缺了一块,“浮云寺”三个字映入眼帘,真可谓“深山藏古寺”。此时寺门紧闭,门的两旁刻着两排朱红大字:“僧游浮云寺,寺留云游僧”。
“到了,我也该回家了”灵仙儿说。
“多谢姑娘,你不是住在寺旁的么,改日必当登门道谢。”
“呵呵,不必了,萍水相逢何足挂齿。”灵仙儿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陶然还想说什么,这时,寺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一个和尚:“阁下可是陶施主?”
“哦,在下正是龙威镖局门下陶然,烦请小师傅带路,我要将一物亲自交与思空方丈。”
“方丈还未出关,请施主暂行歇息,厢房已准备妥当,请施主随贫僧前往”小和尚双手合十,侧过身示意陶然进寺。
陶然随着小和尚走进寺内,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大门内是一片空地,正中一条石板路连着大门和正对大门的天王殿,路左边为钟楼,右边为鼓楼,钟楼和鼓楼是用来告知寺院和尚吃饭睡觉办事的时辰,暮鼓晨钟,鸣钟和扣鼓皆有常度。绕过天王殿,正对的是大雄宝殿。宝殿左侧为斋房,右侧为僧房。小和尚领着陶然穿过僧房至尽头的一间厢房,说:“这是方丈为施主准备的厢房,再往前就是方丈的厢房和藏经阁。藏经阁是佛门重地,没有方丈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斋房在大雄宝殿旁,施主稍作歇息后可至斋房用饭,贫僧先行告退。”
“等等,”陶然想起了刚才山上的那些人。
“请问贵寺是否还邀请了其他客人?”
“这……”小和尚摇摇头:“贫僧不知,方丈闭关期间本寺一切事务由禅云大师主持。方丈交代施主如有任何要求可以向禅云大师提出。”
“多谢,那禅云大师现于何处?”
“此时应在法堂,施主请随我来。”
走出僧房走廊,绕过大雄宝殿,这时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陶然下意识地握紧宝剑。
小和尚见状忙解释道:“施主不用紧张,斋房前面即是武僧的练功房,近日正加紧练习,部分武僧已在方丈那边护关。”
“大雄宝殿后面即是法堂,”小和尚停下脚步“待贫僧先行通报,施主请稍等。”
“好。”
小和尚推开门,只见屋内烛光摇曳,法堂中央设一座台,安放着案桌,案桌背后有一块大的木板屏,上面绘着一幅龙升九宵的图案,台下设一案,案前盘坐着一黄袍红袈裟和尚,手中捻着佛珠正在专心诵经。
小和尚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诵经的和尚立即停止了诵经,站起身来回头,瞧见了站在门外的陶然。
“原来这位就是陶施主,果然是仪表堂堂,英雄出少年啊。”禅云大师走出门来,把陶然从头至尾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
“大师夸奖了,在下只是谨遵师命,不敢有半点闪失。”
“恩,很好很好。既然这物已到,那就烦请施主随贫僧一起前往等候师兄出关如何?”
“好。不过在下在上山时发现有一批人也在赶着上山,不知是否和贵寺有关?”
禅云大师微笑的脸上闪过一丝警觉,忽又恢复常态:“怕是施主多虑了,本寺向来不问世事,最近山内百物复苏,想必是来打猎采药的吧。”
陶然见状,也不再多问,那小和尚说道:“陶施主还未用斋饭。”
“啊,那赶快叫厨房弄些热的斋饭。这寺庙里粗茶淡饭,还望陶施主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那我吃完了再与大师会合。”陶然说完与禅云大师告别,随着小和尚前往斋堂,却不曾发觉两道凌厉的目光似利剑般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