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幻黑.青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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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起云落,谢又开,重漫嶂的青山桑黄浓绿间变幻不已。

    恍然已经一去七年,这七年来干将的气息再没有出现过,让像当年的青石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竟又是回到了这初刻所见的绿水湖波,像极了的蝴蝶谷粼粼波光的净湖。

    一呼吸像是回到了不周山的繁似锦的景致,芬如醉。

    七年能发现什么?我,一把黑的铸剑藏在土里,只有这七年来的回忆相伴。

    令我沉醉的是被巫之命笼着的剑身,漆黑泽亮——巫剑;不苦笑,这缘由是被称为干将剑的身躯,背负着仇恨的种子,埋藏在这苍天巨擘的树荫之中。

    曾几何时,剑身著融入的血液的主人如今又如何?

    干将毫无叹息,满载了寒心的怨恨,饱含着对欧的俏即使挖坟掘墓都无法阻止,溢满了莫邪母子的牵挂,竟没有一声诉说融入了剑身。回忆着身上那寒光的凌厉是干将的元神吧,如斯猜度。

    厉即使被刺都不曾怨过巫,那一句托付,哪怕是顽石都会为止柔韧,那辗转的剑身强韧怕是厉的凝血。厉心之血的滚烫的温度炽热着铁水,熔化凝炼,似乎过了很久很久。

    尤那日入府私考,厉给尤备了汤药带在身边,嘱咐说考完看了结果到了住处才好服药。哪知那非安神汤而是药,尤一躺便是四天。第五天便有家给安排了伴读,晚间抄写经书转卖他人。可哪知那第六日却是与厉永不能见,若是那日能早早睡了,许就能有个还魂托梦也不枉能见终了一颜。

    巫自那日埋厉而寻欧工,却体力不支被看守的兵将拖回了铸炉之畔,受尽拷问;被押送着看管着与王命新招的铸工一起铸剑。

    剑铸将成之日,王好大喜功,急告天下绝世之剑将出。

    巫私制了那黑剑,却是铸工都知道干将所历之险,巫之苦楚,即使看到又会说什么呢。

    大告天下之时,遍野四起的是干将莫邪的传说。

    自那年王命干将莫邪夫铸剑,后而如何惨死如是如是竟被编成民谣传遍王朝上下。

    那日,灵雀山上来了送粮食的小哥,看到欧耍闹着怀中婴娃便都弄两句民谣逗趣:

    “世间鹣鲽情深无他人,唯有那天上牛郎织星,还有那地上干将莫邪剑。

    “人人都说深情难相守,只道是银河两岸两相思,只恨那好好夫入剑融。

    “这天下……”民谣词虽俗而韵不押,却是连绵而不绝,凄厉苦痛。

    又怎知这欧常年病卧一朝痊愈又领了个外处孤儿的她,却是莫邪母子。

    此唱罢,莫邪拉着小哥的手央求再唱一次。

    此听,每字钻心痛。

    莫邪音律尚喜,就像当年那曲蒹葭苍苍音一曲便会。

    此番,却是曲终人亦老,抑郁而终。

    若说,大师傅欧工与欧铸成七星剑欢欣雀跃不久,一日莫邪撒手将将能立的赤鼻就此离世。

    欧工嗟叹不已,懊悔没有照顾好莫邪有负干将重托,长跪天地。

    奈何,赤鼻尚小,只手抚养。

    一晃七年,剑刚铸成便是一分为二,一黑一白一暗一亮,却又各自辉映微微颤动,像是干将莫邪执手相看说着什么,如泣如诉。

    那景,却是似曾相识,像是不周山那一黑一白的身影凄婉如他。

    巫一铸成得了自由身又奉命可以献剑。

    趁习的快步也得了用处,漏赶了一趟灵雀山。

    灵雀山上,欧工听完巫之所述恍然莫邪之死,又怕王手下追查败露掉包之计便转扎在这人所不敢住之南山雁竹林。

    偏巧,此时我才缓过神来振动着背上的坚硬,苏醒过来。

    看着熟悉的绿,竟心宁静起来。

    所谓缘,怕是母蝶让我梦的此地——南山雁竹林,当真有深缘了吧。

    自梦始也无非埋在土里的石头,苦笑我现在也无非是一块锋利的石片罢了。

    原来一晃多年,当年的青石是否还在?

    我知道我喊却无人听到,除了青石与那猩红的黑蝶。

    不凝神一呼,“青石,你在嚒?”

    听得一声轻笑,“你终于有一天能回到这里,蒹葭。”

    那声音柔软而熟悉,又多了几分沧桑。

    我小心翼翼起来“是…青石嚒?”

    继而又是无声。

    “青石,我知道是你。说话呀!”

    “哦?你知道?嗬嗬嗬,我是你身上的这棵槐树罢了。哪是什么青石?”

    “树?”此时,我才注意到这苍天巨擘的本身。

    “嗬嗬嗬…当然是树了。”他笑得诡秘,令我怀疑无度。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叫蒹葭?”

    “哎…”他一叹气,又不回答;惹得我焦躁不安。

    “你说,认得清长老?你当然就是蒹葭了。”他苍老的声音回忆着什么。

    “清长老?谁?”怀疑不断膨胀,抑或是好奇?

    “清长老是这林租座山的山神。八年前被领了做天,久而不来了。”

    树老又是一叹,那声飘向了那湖水,一望无尽。

    “八年前…”那是我刚进入梦境化身为石头的时候,“清长老什么时候会再来?”

    “咦?”他一阵沉默。

    我又是沉思,“……”

    “蒹葭…”树好似弯腰看着我。

    “清长老有没有留什么话给你?”树反问我,语气凝重;我一惊,不由得回忆。

    我隐约记得,“他曾说,呆在这里。一直到天崩地裂的时候,我们还是石头。”

    树听罢,静默一阵,又迎风舒展开了枝叶簌簌发出叶片击打摩擦的声音。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却难以明白;只知道必须等,在这里等着什么。

    之后的几日,赤鼻顽皮的东跑西跑,巫打着铁有时候指点赤鼻识点字。

    赤鼻当凌晨的时候,总喜欢靠着树,靠着他外公那天睡着的地方等着太阳升起山峦之间。

    那蒙白的晕染,继而橘红又翩然一红跳跃出一大的红日。

    不久,巫披着外衣起来,捅捅赤鼻的胳肢窝闹着开始练武。

    嬉闹声嘿哈声不绝于耳,难得了这天真烂漫的童声萦绕;怕是莫邪干将有知也会荡漾开暖意吧。

    巫严厉着又心软着,看着赤鼻总会想起那日莫邪唱着蒹葭苍苍干将给这孩子取名的那天;又刀绞着那时无法伸手援助干将的一幕。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晃又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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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风呼呼,瓣簌簌,又是一年烂。

    常年在泥里的酸疼,肩膀似乎被常年钳制的苦楚,扭动着身体而不能活络。

    那日,巫和赤鼻对试,巫第一次败了。巫对着朝阳复夕阳的发呆,又是一日试练,巫又输了一次。赤鼻担心着问:“巫叔,我…我下次不赢你了。上次你就生气看了好几天的湖水,下次不敢了。”赤鼻又委屈着看看巫的反应。

    巫稳重如当年的大师傅,却扑哧一笑拍拍赤鼻的头。继而又拉过赤鼻到大树底下郑重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巫跪着就凝重起来对赤鼻说,“我今天要告诉你,关于你父母的事情。”

    赤鼻惊讶,“巫叔,你不是我爹的亲弟弟嚒?”

    巫听罢呆愣半天,忍不住笑起来,“可惜不是”他又沉下脸去,思虑开来。“赤鼻,你要好好听着。你的父亲是王朝有名的铸剑师干将…”巫把干将莫邪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和盘托出,看着赤鼻的反应。

    赤鼻呆呆得站起来看着大树,一会儿又窝在屋子里好久;闷了有半个多月,终于一天扑在巫的怀里,闷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震得整个雁竹林的动物们纷纷佯作迁移的准备。那日,我又见到了当年那队黑虫子,他们就是蚂蚁。

    亲情的味道,此时却从向往变幻了姿态,是痛心却是麻木;若是麻木,却是无助的哀叹。

    终是赤鼻接受了这一切,噗通跪在巫面前,“巫叔,我想去报仇。”

    巫早料到是如此,扶起赤鼻,“赤鼻,你虽然打败了我。可是,然知道王庭有多少能人异士,报仇谈何容易?”

    赤鼻听了,又引着膝盖扑地,坚定着再次咬着牙恨恨的说,“巫叔,我想去报仇。”

    几次三番…巫带着赤鼻再次叩拜了树,挖出了那柄巫剑。赤鼻谢过巫,抱着剑日练眠寸步不离。

    我终于能再次呼吸着泥土之上的空气,那露水调皮的点缀着草尖,朵骄傲地挺立绽开着。树一声叹息,“蒹葭,此途一去怕是注定,记得那天一定要回到这里。切记。”我再追问,却只有树叶瑟瑟没有话语。

    湖面静谧的绿沁染着苍穹的湛蓝,不知是水的颜还是天的泽混为一处。

    此处依然如常,彼方要从王得了银亮的干将莫邪剑说起。王得了宝剑欢喜得挂在理事殿日日看赏,偶尔挥动得意非常。旁边有臣子建议狩猎比武,圈着猎物宰杀其中,既博弈又新奇,生死之命尽看刺手的能耐。

    王新奇不已,立令猎定要有围杀一项,召集了围猎好手宦子弟。尤侍奉的家有幸也位列名单之中,奈何此户儿子早夭,大名却晃晃显在白纸黑字之上。家中小一个机灵,给了老爷一个主意:“少爷不是早年有个伴读嚒?叫上他顶替一次当也无妨。况且,那样子长得还是个宦模样,要是王喜欢一飞升天,咱家里不也添光嚒?要是死了,也一了百了。”却还有半句,未曾出口:不是亲子,也不会心疼于他。那老爷自然听得那弦外之音,点头应允。继而尤变化了少爷之名耿,假冒了这家的少爷,倒也有模有样。

    聪颖如尤,自厉毫无消息也有多年。若说尤是铁石心肠你我都是不信的。那天,管家来请尤到老爷的书房一问一答,老爷满意的点头上下打量。尤被老爷看得直发毛,幸而老爷拉过尤的手掌细细看了看,一声叹。“可惜了,手如此粗糙怎么扮这少年轻狂的犬子。”老爷说罢,不摇头不止。

    过了几天,管家叫他不用做粗活,只管抄经书就成;又让人打发来量了身材,又送烂几样点心,还说着要给挪了这打扫了多年的柴房换到主人屋子里去。尤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发毛。

    一日,管家又来尤屋子里打点,尤一把拉住管家,从绑腿布间抽出一把尖细的匕首逼问:“老爷在打什么主意?”管家颤悠悠哆哆嗦嗦狡辩,“不,不,不曾打什么主意。”尤将匕首尤推进几分,“哼!你可当我睁眼瞎?!”管家不敢得罪老爷,额头冷汗直冒,“不曾,若说主意。老爷未曾吩咐过,只说要好好照顾公子。”尤见逼问不出来,也就放过了管家,威胁了间也就放了。

    尤一回味,从进府何曾听过叫他公子?哪个不是叫声喂算客气,叫声小子算抬举的。底下曾有过的绊子;私下嘀咕的少爷的书童伴读如何如何;粗活又是如何干的。

    呵,他这一铁匠师傅吃苦受累不怕,硬刀子一刀倒是爽快了的个在铸剑房算是练出来了。可这软刀子磨,也将将学会。

    不久,围猎时日到。老爷交代了尤更名,便带了尤,不,耿去了围猎所在。偏巧了尤深得王的欢心,使剑相剑都是卓绝的本事,一窜就上了王庭。王一惊醒,叫着耿的名字说是护驾。掐日子算,大抵就是那日赤鼻哭喊震天像是被王听到一般梦境似真。此后,竟把耿升职为王之护卫随身保护。王此后不能寐,惶惶不安总念叨着,“干将莫邪有一子,意取孤命。”

    尤对其当年对干将莫邪之事所知不详,却更想知道厉身处何处。

    转眼这边,巫带着赤鼻再次练习。那已深,赤鼻坚持要练,巫陪着。

    又是一月绛红,巫疯了似的要夺巫手中的剑,赤鼻不舍硬拼。赤鼻或还以为巫是投情入剑练得走火入魔。巫茫然似乎看到赤鼻,又惶惶然无法确定,下意识取出七星袖剑要刺自己。赤鼻赶忙上前抢夺,刀剑无眼划伤了两人。

    无法阻止的状况,哄然的抢夺令我如常一般挣脱着躯壳。

    许是再次血染,巫剑开了嚷绛红地舔舐着巫剑的银刃刺眼的光亮令两人都更疯狂,剑掉在了地上,咣当——一声脆响。

    月光的浸润剑身似乎如水一般温润,我挣扎着竟挣脱了剑的躯壳。

    树叶飞起融了湖水点滴汇成一个幻影的虬龙,漆黑的泽细长的身子一口将我刚挣脱出来的身子再度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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