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五天了!”翟一飞站在窗前感叹。海水一如既往地平静。海鸟在海面上自由飞翔、嬉戏、觅食。翟一飞希望自己能成为它们中的一员,自由、无忧,最重要的是有同类相伴。以前翟一飞喜欢独处,安静地呆在角落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不去凑热闹,现在,翟一飞希望自己身处闹市中。如果能够这样,她会向每一个人高声打招呼,即使别人将她当成疯子。她会去人们扎堆的地方,听老人门闲聊,看年轻人跳舞,和小朋友做游戏。
翟一飞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他答应过我要放我走的,不管放不放,至少过来解释一下啊!”翟一飞自言自语,她怕自己不说话,再过些日子就不会讲话了。
敲门声响起,翟一飞没有应答,她知道那敲门声只是象征的,即使自己不应声,敲门的人也会在几秒中后进来。
“今天感觉怎么样?”果然博士马上就进来了。
“不好!”翟一飞直言。
博士不说话,径直走了过来。
“你去说一说,干脆将我送到原始森林让我自生自灭算了!”翟一飞有些赌气地说。
“好!”博士应声而答。
“那你去说啊!现在就去!”翟一飞弯下腰,推了推博士。
博士笑了起来,“原始森林里会有猩猩抓你去做老婆的,与其给猩猩做老婆,不如我做媒给你找个智障人士算了!”
“好啊!”翟一飞也笑了,从一开始翟一飞就对博士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在博士面前,翟一飞总是能轻易卸下戒备,放下沉重。
“我认识一个,先天脑瘫,不过还行,能勉强走路,还会背乘法口诀呢!”博士故作吃惊状。
“好,你把他带会来好了。”
“真的?”
“至少他能给我做个伴吧!”翟一飞突然又伤感起来,什么时候翟一飞已变得多愁善感了。
“对不起!”博士收起笑容,“目前我无能为力。”
“你能不能让他来见见我?”翟一飞盯着博士问。
“从你第一次问的时候我就在劝说玉仑了,可他自己的思想没转过弯来的时候,其他人真的无能为力,我抗又抗不来他的,你看!”博士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翟一飞没有笑。“那,我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
博士无奈地摇摇头,“昆哥不允许你出门的,出门后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就一会儿,几分钟!”
“真的不行!”
翟一飞不再说话转过身,望着窗外。
“你再坚持一下,等玉仑转过弯来,一切就好了。”博士安慰她。
“还要等多久?”翟一飞像是在问博士,又像是在问自己。
博士无语。
“你告诉他们,干脆杀了我好了!”翟一飞突然发狠地说。
“一飞!”博士似乎很吃惊,“你竟然还想着死?”
“那你说,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翟一飞大声质问,好像博士突然变成了仇人一样。
“看来你还是需要服一些镇静剂!”博士转身走。
“我不需要吃药!不需要!我需要自由!自由!自由!你懂不懂!”翟一飞突然变得竭斯底里。
“一飞!不要这样,你先去休息一下!我马上去拿药!”博士转身迅速走开。
“我不需要!”翟一飞彻底失控了,“你去告诉焦玉仑,告诉他,提醒他他答应过我要放我走的,他要是个男人就应该说话算话。这么藏着掖着,算什么男人?!”
博士出去了。
屋子里又空空当当的了,翟一飞一下就恢复了理智,“我是怎么了?神经出问题了吗?我刚都说了些什么啊?”翟一飞靠着窗子坐下来,浑身瘫软。“现在的自己好陌生,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翟一飞就那么一直坐着,直到天渐暗,直到屋子里一片漆黑。进来送餐的人仍旧没有声息,默默送来,又默默收走,大概是换了热的后又默默送来,像一个幽灵。
门开了,一个身影走进了,并没有开灯,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翟一飞听见了悉悉索索拿烟盒抽烟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打开了灯。仑哥!
翟一飞的心里没来由地填满了喜悦。
“你……”这喜悦来的太突然,翟一飞完全没了注意,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要我像个男人一样?”仑哥并不看她,拿着一支烟嗅着。声音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翟一飞被这声音凉到了,打个冷颤,连思维也被冻住了,愣在了哪里。
“收拾一下,我这就像个男人一样放你出去!”仍旧是冰冷的声音。
翟一飞完全没听懂仑哥在说什么,依旧愣在原地。
“怎么?不想离开了么?”仑哥冰冷的声音里掺了些讥诮。
翟一飞望着仑哥,突然间陌生的仑哥,心竟然痛了起来!翟一飞捂住胸口,想缓解一下,但却更痛了,翟一飞赶紧转身,若让仑哥看见怕是会更加嘲笑她吧。刚一转身,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下。翟一飞大步走进了卧室,关上门,想控制自己的眼泪,但眼泪却更加放肆地淌了下来。“心怎么会痛呢?”翟一飞自嘲。透过泪眼,看看,什么是自己可以带走的呢?没有!一点也没有!翟一飞靠着门站了很久,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你这个笨猪!”翟一飞骂自己,“不是要出去了吗?为什么不高兴一些呢?马上要自由了啊。自由!多好啊!”
等翟一飞拉开门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平静了,虽然这个过程有些长。仑哥将头靠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仑哥!我准备好了!”翟一飞怕自己再多停一秒,就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仑哥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坐起来将手中的烟放回烟盒。“走吧!”仑哥不再看她,径直走出去。
翟一飞跟在仑哥身后,不由自主地盯着仑哥的背影。“为什么会如此不舍?”翟一飞自问,“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只要出去就好了,只有离开这里就好了!”翟一飞安慰自己,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她没料到,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自由竟然没有任何喜悦。
仑哥至始至终没有看过翟一飞一眼,在电梯里,翟一飞看来看镜子里的仑哥,一脸的冷峻,棱角分明的轮廓更显出寒意来!翟一飞的心又一次感到痛了。“相信我好吗?你完全可以相信我!”仑哥带着无限柔情的话清晰地回响在翟一飞的耳边,翟一飞苦笑了一下,自己竟然曾经感动了呢!真是应该快点离开了!翟一飞轻轻舒了口气,心中的郁结,好像随之散去了不少。
“站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走出楼门,仑哥像是在命令下属。
仑哥头也不会地走了。翟一飞站在灯影下,影子又细又长拖在身后。孤独淹没了她。这样的孤独是第二次经历,第一次,是妈妈去世的时候,大人们忙着处理后事,没有人顾及她,她躲在厨房的角落了,感觉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看看天空,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要下雨了吗?”翟一飞自语。
“上车!”仑哥将车停在翟一飞身边,将前面的车门打开。
“小区”门口的“保安”并没有阻拦。
车开的很快,仑哥似乎想迫不及待地将翟一飞送走。
翟一飞猜的没错,果然仑哥的车停到了码头。
走下车,凉凉的海风立刻席卷而来,翟一飞缩了缩脖子。
在翟一飞见过的码头里,这里应该算是较大的一个了。大大小小的船只安静地漂浮在水上,最吸引人的是一艘油轮。十几米高的油轮,在昏暗的灯光里像是一头怪兽!
一艘快艇发动了,靠了过来。
“仑哥!”两个穿着夹克的男子跳上岸来。
“送她出去!”仑哥命令。
“翟,请上船!”其中一个在前面引路。
自由近在咫尺,翟一飞兴奋不起来。她还是想再看一眼仑哥!仑哥却冷着脸,望着海面。
“仑哥,我走了!”翟一飞还是对着并不看她的仑哥说了一句。她没有说“再见”,她想她和仑哥不会再有交集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