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六岁,幼儿园的最后一年,‘儿童节’的时候老师决定带所有的小毕业生去道观玩。其实那次我不是特别兴奋,虽然那是我第一次的集体出游,但我很害怕,因为我没有什么朋友。老爸老说我胆子小,见到陌生人就到处东躲西藏的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上幼儿园本来是想让我在同龄人中生活,看是否能够改变,不过我算是辜负了父母的好意,在幼儿园里面我可是头号乖宝宝,从来都不跟小朋友强东西,老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而且还在那个时候发现我对弹琴和跳舞有着天赋,但就是不跟小朋友说话。
在道观的时候,我本来打算紧跟老师身后,因为我最怕的就是丢了怎么办,不过老师很忙,四处照顾那些调皮的家伙都没有时间搭理我这个乖宝宝,于是我就只好坐在大殿的门口看那些来往的客,都是一些形形的老人。后来我被一只黑猫吸引了,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是一只肥肥的猫,乌黑发亮的黑毛,金的眼睛,它皮皮的窝在我的膝盖上晒太阳,我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它柔软光滑的貌,大抵上我对那些可爱的小动物都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猫突然站了起来,升了升懒腰然后朝后山跑,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着它一起跑。
后山是公墓,白的墓碑和低矮的青松让人不寒而栗。
“咪咪--咪咪--”我一声一声的唤着猫,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名字,差不多叫猫咪咪是不会错的,但那只猫却消失了。我这个人一直迷糊,在那一天我就真正的明白了,有时候还佩服自己从小就有自知之明,害怕走丢,因为我是一个彻底的“路痴”,迷路是常有的事情,当我对找猫不在报有希望的时候回头看看身后走过的路,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清楚的记得那时候非常害怕,开始放声大哭,也惊讶自己的嗓门也有如此的威力。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我警觉的回头,那是一个跟我同龄的小男孩,我顿时尖叫一声躲到一个大石碑后面。
“喂,不要压着我爸爸!”
当时我好象觉得背后一凉,身后是一个怒发冲冲的小孩,她的脸都快发黑了,全身都是白的装扮,活像鬼片中的主角,顿时我的眼泪像决堤一样,还伴随着:“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不要--”
“喂,你能不能够闭嘴,很吵呀!”
我呆在那里两腿发软,眼睛直碌碌的看着孩气呼呼的朝我走过来脚却像是被粘在地上一样无法移动。孩没有再对我说任何的话,只是把我拉离了那块大石头,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其实是一块墓碑,从墓碑上的照片可以看出墓主人还很年轻,孩温暖的手也让我安心。
我依旧有一声没一声的哭着也不时的瞟周围仅有的两个人,孩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蹲在墓碑前神情悲伤的看着照片大概是在心里面说些什么吧,那时候我就猜到墓碑的主人是她爸爸,可怜的家伙没有了爸爸,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没有爸爸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想哭就哭吧,不然悠悠帮你哭!”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推了我,我只是按内心真实的想法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不要,妈妈说要坚强。”孩咬着嘴唇一字一字的吐出几个字,我分明看见她眼角的雾气,大家都不一样嘛。
“不哭算了,我帮你哭!”仿佛我真是泪水泛滥的人,不一会儿功夫我就哭得惊天动地,把整个林子里面的小鸟都吓跑了,我当然不是为她失去爸爸而哭,因为那只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叔叔,那时我心里大概想的是如何回家吧。
看着我哭,孩也像是被传染了一样跟着大声的哭起来,那时我才发现她的功夫比我强多了,直到后来我还一直取笑她“真人不露像。”
“呵呵--原来你也会哭呀!”
“你--”
“我叫林雪娇,爸爸和妈妈都叫我悠悠,今年六岁,以后我们当朋友,你坚强,我帮你哭,很划算的哟!”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那样的话,开始发觉自己的身上有当恶魔的天赋,而且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至少完成了老爸的愿望。“你呢?”
“柳月萌,六岁。”
“喂,你们两不要只顾着自己说话忘了还有我的存在。”说话的是之前把我吓到的小男孩,一脸温和无害的笑容脸我都怀疑自己为什么躲他,一看就是好人也不知道是自己哪根神经又出问题了。“请问你们知道道观里那棵有八百年历史的银杏树在哪里吗?”
“就在前面,一起走吧,可以从那里下山。”萌依旧冷冷的说道,就像记忆中的那样,我很少见到她笑的样子。
“我叫田嘉磊,跟你们一样大。”
“不会跟我一样是迷路了吧?”
“才不是,奶奶说道观里有一棵八百年的老银杏,是道观里最有灵信的宝贝,它会将人们的愿望传达给上天,在银杏树下许愿是很灵的。”他笑眯眯的若有其事的说着。“听说能够一起见到白果成熟的时候的人会有一辈子的缘分。”
“那好,我要跟你们一起去见白果成熟,我们当一辈子的朋友,还要许愿,我们永远不分开,永远!”
我不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两个简单的字,一个没有人真正体会的意思,曾经期盼天下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一起生活,永远是朋友,但一切都随风而逝一去不回头,当所有的故事在风中逝区,当所有的欢笑滑落心底,匆匆留去的岁月只留给我无限的怀念与不舍。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不懈的玫瑰,为什么对流星许愿却从来没实现,我并不期盼世界是完的,只是希望能够长久,为什么结局没欢笑而是泪流满面,只留下我一个人品味这一切?
那天我们快乐的来到银杏树下,茂盛的银杏让我觉得我们会像它那样挑战长久,知了最初的叫声仿佛就是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夏天。
“嘉磊,你跑到后山就是为了许愿?”萌跟嘉磊说话时总是显得温柔一些,不像老是跟我抬杠,他们是从幼儿园小小班开始的同学,有时我很羡慕萌,因为她比我更早的认识嘉磊,曾经还以为嘉磊爱的之所以是萌就缘于他们的相识比我早。
嘉磊的愿望很简单,希望妈妈的病早点好,他就是那样,从小就是一个体贴的孩子,不像我,老是让爸妈担心。
我们只顾着向老银杏前进却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危险,前一秒还手拉着手有说有笑,后一秒就听见哭泣的声音,我们掉进了一口荒废的枯井。
“还好,是一口枯井,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已经跟太上老君聊天去了。”嘉磊安慰的说道,透过暗淡的阳光我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次遇上困难总是像没事的人那样微笑,以为开朗是天生的,他从小就是弥勒佛而我是爱哭鬼,当然萌只是冰山,虽然她的心不是冰的,直到最后我才知道他的开朗是假的,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萌没有声响的蜷缩着坐在角落,她身上的伤应该比我重,在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用手挡住了我正要撞向井壁的头,而我也只顾着哭,想着也许再也见不到父母,见不到奶奶,没有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而且还很冷。
“痛吗?我帮你呼呼。”嘉磊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手绢帮我檫眼泪。
“很痛,嘉磊不痛吗?”
“我是男孩子呀。”
“我还很冷,这里好冷哦。”
“那我们抱一起,冬天的时候抱着小狗都会很暖和的。”
“但我们都没有毛--”
“我们有衣服呀!妈妈说人之所以穿衣服就是因为没有像小狗一样的毛。”
我完全相信了他的那一套理论,乖乖的靠在他身上,渐渐的也不觉得疼和冷,我也谁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井的外面,大概是老师发现我们失踪了后找到我们的吧。还真是感谢老天有眼,要是没有人发现我们,将会有人说“银杏树下有鬼”的故事了。
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整天整天的粘在一起,直到高中的时候。
高一的七夕节那天嘉磊和萌成了男朋友,其实我并不是很惊讶,从很早以前我就开始觉得他们之间好象有什么是我无法融入的地方。但我还是很失落,总是看着他们在我的眼前拥抱着亲密谈话而我却只是一个人,但我也为他们高兴,因为我们是朋友。
想想现在的小孩小小年纪就开始说:“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男)朋友。”想想要是在我读书的那个年代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早恋可是被称为学校最大的毒瘤,成天都有老师的眼睛在学校里四处悠慌,一不小心就有人进教导处说一二三,读高二的时候嘉磊和萌就是教导处的常客,由于名声过大还成为全校学生心目中的“楷模”。
教导处就在我们班隔壁的办公室,一间跟教学楼连在一起却又完全独立的房间,低矮的木头门进去是一间空旷的长条形房间,中间有六张办公桌背靠背的摆放着,对着门的那一边放了一把办公椅,两边的则是老土的会议室的那种长凳,阳光透过两边的窗户刚好可以照射到桌子的中央,阴深深的让人不由的联想到监狱里的审讯厅。在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老规矩:左边坐男生,右边坐生。
教务处的主任是一个老大妈,懒懒散散的很少来上班,也习惯把这种事累计起来一起处理,而且方式方法都是一样,进去惯的人都习惯了。
记得那是三月的一个傍晚,星期五,我跟嘉磊还有萌约好晚上去逛市,但就在要下课的时候他们接到通知放学后去教务处,我也不知道那天老大妈发什么神经,大概又是跟老公吵架出来发泄发泄。
我一直在教导处外面等着,虽然这里离我的教室很近,但这还是第一次在有人的时候近距离的靠近,从窗户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
老大妈不停的用手掌敲打着脆弱的桌子,巨大的声响把玻璃窗震的吱吱做响,就算站在门外我也能够清楚的听到里面的谈话,无非是那些影响学习,影响前途和影响未来的大话,我到是不知道这些究竟是对还是错,我只知道他们是快乐的,只要快乐就好,又没有作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
“悠悠,怎么还不回去,在这里听,难道你还有这种探听别人的爱好。”
我那时一抬头就看到一张讨厌的脸,那个时候的我认为我这一辈子最讨厌看见的就是这张脸,到处宣传我跟他是什么青梅竹马,不过就是大家的爸妈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大家又很不凑巧的住在同一懂楼房同一个单元同一层楼,一开门就会很不小心的看见而已,那也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说的最多的话无非是“你好!”、“再见”。
我恨恨的看着他,在他的眼睛中我读到的只有讨厌两个字,我不明白既然他讨厌我又何必没事找我麻烦,还学萌他们叫我悠悠,害别人还误以为我跟他有什么特殊关系,还好老师不是没有长眼睛,不然我跟他说不定现在还真的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事情出现在眼前的教导处,大家就当作不认识的陌生人多好。
“我说王小川,你能不能够不要多管闲事好不好,还有以后不要叫我悠悠。”
“大家不是都这么叫吗,为什么我就不能?”
“总之就是不可以!”
我知道我无法跟这种人平心静气的交谈。我跟他的缘分还真是不浅,不,应该是一种孽缘,二十八年前的同一个月,我们出生在同一家医院,从此以后就上同一个幼儿园、小学、初中直到高中,到了大学我才真正大摆脱这个噩梦。真的是一段不短的噩梦呀,整整十八年,在这十八年的时间里我对他最初的记忆就是三岁是被他从假山上推下来,我知道小孩子干事情总是有一些错的地方却没有任何的恶意,但我就是无法摆脱被推下来那一刻的恐惧感。有时喉我会想我小时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喜欢跟小朋友一起碗的,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如果说萌和嘉磊是我心目中的天使,那这家伙无疑就是我心目中的恶魔。
“快了。”
“什么?”那家伙莫名其妙的在我身后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是说大妈的训话结束了,大概等一会儿就会出来,你不知道?”
“我--我凭什么要知道。”很奇怪,为什么我应该知道?我又没有进去过。“难道--难道你进去过?”
“没。”小川慌张的说道,连我都能够看出他在隐瞒什么。“这教导处这么出名,总有进去的人透露出里面的程序呐。”
“真的?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我贼贼的看着她,恶魔的因子在我身体中发酵,好想乘这个机会报当年一“摔”之仇。他好像在看里面的什么。
咿?怎么这次有错?六个男生七个生?照常里都是一对一对的对坐,今天怎么多出了一个?难道这其中还有三角关系的存在?不,也许更复杂。我回头在看看身后的呆瓜,之前的一切猜测瞬间推翻,有一个漏网之鱼就站在我身后。
“喂,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多了一个生?如果男朋友不是同一个学校的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抓包的,你说这男的是哪个没良心的家伙,让朋友在里面被大妈讯自己却在外面逍遥?啧啧,这人还真是烂,但愿我不认识那个混蛋。”
不用眼睛看也知道身后的人的脸,应该不会怎么好看,别发青就已经是不错了。
“呐,你认识那个生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突然想起什么?不同班的同学我十之都没有印象,但却独独对这生面熟,好像是--对了,我想起上次在公园遇到小川时他身边的生。
“你这人就是讨厌,明知故问还外带讽刺。”
我记得那时小川的脸很难看,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痛的表情。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个爱出风头,喜欢张扬的家伙,而且特别喜欢欺负弱小,这种人还有心痛的时候,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我是招谁惹谁了,不过就几句话,你用得着那么生气吗?而且我记得每次都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可从来不记得有得罪你的时候。”
“你?你得罪我的时候还少啦,没有你我的日子可是要比现在好过得多不知道多少倍,你这家伙从小就跟我作对。”
“呐呐,你可要把话说清楚,我到是怎么从小跟你作对来着?”
这话一听我就火,平时我是什么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可是那一次我实在是无法忍受,别人在背后不管说我什么我都可以当成耳边风,可这家伙居然当着我的面说那些莫须有的事情。
“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从小就是那种老师眼中的乖宝宝,学习成绩好,而我最不应该的就是从小跟你一起长大,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免要被家长拿出来比较。”
“差不多,我老妈总是说你做事干练,处事冷静,善于交际,人缘好。也许吧,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一个人在某一方面显得特别出众,那么他早别的方面就一定有缺陷,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我那时望着蓝天平白的说了这一席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这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而且是我一直希望隐藏的东西。
“也许你还是个哲学家。”
他笑着对我说,我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不见敌意,那种笑容是最真实最灿烂的那种。
“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多年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
“不过我不希望自己成为哲学家。”
“WHY?”
“因为世界上大多的哲学家都是疯子,思考一些没用的东西,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久而久之就与社会脱节,接着被世人用一样的眼光看着送进精神病专科医院。”
“那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我当时觉得世界很奇怪,他是我生命中第三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而且我们认识了十七年,在先前的十七年中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好感。“不过你要告诉我里面那个长头发的姑娘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不都知道了嘛。”
“那你为什么没有进去?”
“其实,其实是因为我今天本来请假在家的,同班的同学打电话告诉我阿月被大妈叫了才过来看看情况的。”
“呵呵--我为之前的话道歉。”
“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妈,不然我跟你没完。”
“你看我像是那种三八吗?我就知道你妈不会同意的,说什么没有结果的爱情又何必开始,只是一种浪费时间和精力的表现,不如好好学习,将来找份好工作。”我学着他妈妈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想笑。
高考结束的时候小川居然带着月光明正大的回家,还说什么丑媳总要见公婆的,想起当初他得意的样子我就想迫他冷水。还好这不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虽然长辈们总说学生时代的爱情不过是少年时期血气方刚的产物,能够成功的只是少数,而小川他们就是那少数人中的一对。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的,大学毕业就急匆匆的结了婚,我时常调款他说他没有自信心,怕小月跟别人跑了,不然就说他不知道享受单身的生活,早早的跳进了坟墓,但他每次都用那种“我很幸福,羡慕我就直说吧”的表情回复我,让我真想挑拨他跟小月,把他的幸福毁灭,还好我心地善良。
后来我总跟萌和嘉磊提起小川和月,总是嘲笑小川时不时吃醋的样子,他们也算是“难友”,至少在那间看似牢房的屋子里。
小川说现在的我跟过去有很大的差别,以前的我虽然很少与人接触却随时都散发出快乐的因子,无悠无虑;而现在的我长大了,看似漫不经心却在眉宇之间流露出些须的忧愁,而我说人是会变的,我们都在变,不再是十七八的青年华。
我不清楚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变得讨厌绵绵的雨讨厌孤寂的晚,这一切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悲剧的发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