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猛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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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些颜色,不是榨取自生于泥土的红花和蓝草,这些植物染色剂再鲜艳,也不比化学合成染料艳丽,人造物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显现出超越自然的力量。

  “记得,记得,我们一同办过那个英国水手被杀的案子嘛。武兄这是刚出银号案回来么?”薛怀安问。

精彩内容结束  炸弹用最简单的方式制造而成。

  五层厚牛皮纸紧紧裹住的高爆炸性黄色晶体,置入普通导火引信,没有缓时装置,没有防震设计,从结构上来说和一个超大个头的爆竹没有什么差别。

  “看上去,并不是制造火器的高手所为,但是,里面填充的却是并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强力炸药。”初荷在又一次检查完炸弹之后,肯定地对薛怀安说。

  薛怀安有些迷惑地看着初荷,似乎是没有完全读懂她的唇语,稍缓,才开口问:“那么初荷,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是强力炸药?”

  初荷一愣,她不是不知道薛怀安这人的思维有时候跳跃得没谱儿,但是,怎么会问起自己来呢?

  幸好这问题搪塞起来并不难,她随口答道:“我爹在世时候说过啊。他说现如今大的染布坊都开始改用化学染料,殊不知这些东西除了能染出鲜艳的颜色,很多特性更是可怕。比如一种黄色染料,叫苦味酸,学名是三硝基苯酚,其实是很强的爆炸物。但是当时,这事儿只有我爹知道,他说这也是他偶然发现的,不叫说出去。”

  薛怀安知道初荷她爹博学多才,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南明,人们的确正在陷入一种对人造化学物的狂热之中,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若是说,有人和她爹一样偶然发现某种染料是可爆炸的,也不足为怪。

  “这样说来,做这东西的人,说不定和染料坊或者印染坊有关系,初荷,你是这个意思么?”

  也许是,但也许是和我祖上有关系,又或者,制造者是一个化学家,初荷这样想着,不知道是不是该点头应对。

  然而薛怀安并不需要她的答案,马上先否定了自己,自言自语道:“也可能是一个狂热的化学或者爆炸物爱好者,没有理性的偏执科学追求者们很容易搞出乱子来。”

  说到这里,薛怀安的有些忧心忡忡地站起身,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市。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他还是依稀觉得如今街上人们的衣着比起十年以前要亮丽不少,女子喜爱的褙子和襦裙多用一些极明艳的丝绸,男子常穿的澜衫和道袍虽然整体保持肃静,却更多地加入鲜亮的饰边做点缀。满眼明丽的织物简直就是这繁华世界靡丽的缩影一般。

  而这些颜色,不是榨取自生于泥土的红花和蓝草,这些植物染色剂再鲜艳,也不比化学合成染料艳丽,人造物在这个时代已经开始显现出超越自然的力量。

  “没有被发现的基础物质一点点被发现出来,新的合成物质一个个被创造出来,初荷,你说我们是不是越来越像无所不能的神仙?”薛怀安突然问。

  初荷习惯了薛怀安的思维跳跃,手指沾了沾杯中茶水,也走到窗边,在玻璃上写道:“在担心什么?”

  薛怀安没有回答,眉头紧锁,又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初荷,你能不能把炸弹装好,我想试一试它们的威力。”

  爆炸试验当天下午在泉州城外的荒坡下完成,薛怀安望着被炸塌的半坡,思忖良久,对初荷说:“抢匪绝非只是偶然发现黄色染料可以爆炸的染坊之人。”

  初荷不语,安静地等他下文。

  “如果是染坊的人,得到这黄色炸药远比得到普通炸药容易,那么,他们的烟幕弹和炸墙用的炸药都该直接填装黄色炸药才对。但是从爆炸后留下的痕迹来看,烟幕弹填装的就是普通黑火药。而炸墙,要是想起到炸塌墙同时还炸毁墙后马厩的效果,黑火药显然做不到。如果要做到的话,估摸黑火药的使用量会很大,这样携带和隐藏会有诸多不便。所以,他们很精明地选择了这种黄火药,不用很多就可以达到想要的爆炸效果。这说明,他们不但知道这黄色染料可以爆炸,还知道它和黑炸药的不同之处,才会正确地在不同的用途上选择了不同的炸药。”

  “你的意思是说,这抢匪里面,有火器专家?”初荷问。

  “嗯,也许是抢匪中的一个,也许是他们认识一个精通火器和火工的人。”薛怀安笃定地点点头,讲到这里,他眼睛一亮,又道:“初荷,你根据这爆炸的效果,可以估计出要是这个炸弹当时真的在银号后巷炸了是什么后果么?”

  初荷见原本好端端一座小坡被炸得塌下来一半,再想想薛怀安的问题,抽了一口凉气,双唇轻动:“不但后墙塌下来,后墙边的马厩肯定要受波及,恐怕,那个炸点左右的半条巷子都要被炸毁,周围紧邻的房屋搞不好也要炸塌,炸药用量似乎过大了。”

  薛怀安点点头,道:“这里颇有些让人不解。这些人既然懂得这黄色炸药的威力,用这么大量做什么?难道故意要造成这样轰动的效果,让世人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可以制造出犹如天神一般的毁坏力?”

  “是为了炫耀吗?”初荷反问

  薛怀安的神色不觉沉了下来,道:“我希望,不是这样。”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炸弹的制造者就是一个掌握强大力量的疯子,薛怀安想到这里,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初荷,不知是不是该让她继续参与此事。

  然而第二日,薛怀安还是安排初荷先去泉州城几处化学品店搜集消息,自己则往泉州锦衣卫千户所找熟人了解昨天银号案的后续。

  虽然他早先也在泉州供职,但是隶属管理福建沿海所有海港码头的港务千户所,在泉州府千户所并没有很相熟的同僚,好在和这边联合办过一个案子,倒也有几个低阶锦衣卫能叫得上名字。只是这几人却一个都不在,原是全部跑银号案去了。

  薛怀安暗道不巧,往千户所门外走去,迎面碰上一个微胖的锦衣卫顶着大日头走进来,一手擦着脑门上的汗珠子,一手撩起官服的袍脚,用劲儿扇着风。

  这锦衣卫一见薛怀安,不等他开口,就热络地叫了声:“薛兄,在下武晟,还记得么?”

  “记得,记得,我们一同办过那个英国水手被杀的案子嘛。武兄这是刚出银号案回来么?”薛怀安问。

  “可不是,娘的,现在这年头,啥歹人都有,光天化日下也敢强银号。”武晟骂骂咧咧地说,转而却对薛怀安笑嘻嘻地问:“听说薛兄升总旗了,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啊,怎么有空来这里?”

  “我带着表妹赴南都求学,路过此地,巧遇银号案,所以过来看看,不知道可否帮上什么忙。”

  武晟一听,引着薛怀安往阴凉处走了两步,凑近他耳边,低声说:“薛兄你的好意我知道,你我也算朋友,所以我劝你一句,这事儿你可别管,又不在你辖区,你不怕人家说你爱出风头啊。”

  薛怀安莫名奇妙,反问道:“武兄何出此言。”

  武晟看看面前年轻的锦衣卫,那一脸的糊涂倒不像是装的,摇摇头,道:“你跃过小旗,直升总旗这件事也就算了,这样的先例不是没有过。你可知道,现在都在传言,这次上面如此提拔你,是因为你给咱们缇骑在绿骑那里挣了大大的面子。要不是因为你,崇武军港那边就泄密了,那些绿骑担待得起这罪过吗?更何况,出马的还是那个鼎鼎大名的‘绿骑之剑’呢。据说啊,绿骑那边拿了北镇抚司常指挥使的提调令想要你,结果,我们缇骑郭指挥使很有面子地就是不放人,这么多年,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薛怀安接到提升令的当天正忙活着和初荷远行的事情,不知里面还有这些曲折,但此时想想,就是有这些,又如何算得上自己爱出风头呢,磊落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那又如何,银号劫案我恰在现场,难道不该管么?”

  武晟见他不开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以为这是闯荡江湖呢啊,你以为你是为民除害的大侠啊,这里是官场,凡是都讲究分寸。”说到此处,拍拍薛怀安的肩膀,又加了一句:“成了,兄弟,见好就收吧,甭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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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清一下,这个书是一个幻想小说,就是虚构一个我们历史上没有经历的时代,看看假设存在这个时代,我们中国人的世界啥样子,比如,我们会引入系统的西方科学理论,会开放海上贸易。但是,我没有意图用这个去证明要是满清没入关,我们会走上资本注意道路不被西方列强瓜分啥的,因为这个书没法子去证明这样的事情。

  苦味酸这种炸药似乎要比怀安和初荷生活的年代晚三四十年被发现吧,不过基本上是同一个时代了。化学上的飞跃发生在18世纪的晚期,我扭曲到十八世纪前期了。我觉得,中国人在传统上是很了不起的化学家。在18世纪中期以前,我们的数学和物理就已经落后于西方,唯有化学上还是有优势的,只不过,我们的化学家是民间制碱冶金造染料的工匠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