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李鸿明亲自随军,学校里有点名望的老师皆陪同着,杜鹏程也在其列。任远被杜鹏程安排坐在李鸿明右侧,皆意是希望李鸿明能传授点东西。可如今社会国情需要,李鸿明张口便是政治、经济,几位老师文学出家,对政治经济不敢妄谈,大多数时间沉默,偶尔附着李鸿明“对对对”几声赞,表示李校长政治论高明。李鸿明做久了,早已习惯掌声,每次出台讲话都将收到爆响掌声,这次李鸿明讲经济已到,却没听到鼓掌,懊恼不已,便中断了继续讲下去。李鸿明沉默一阵,觉车厢内太死寂,窗外也只有无垠的茫茫戈壁,看不到点滴绿,心情颓废不少,随手从行架上取下一编织袋,慢条斯理拉开,拿出二瓶啤酒。
李鸿明将编织袋扔回行李架,拿起一瓶就往嘴里灌,没酒下流,方清醒瓶盖没开,尴尬万分。瞄眼四座,见都笑,想老脸挂不住,就索不挂,拿起酒瓶就牙启,不幸李鸿明的牙跟他的岁数一样糟,怎么撬都撬不开瓶盖,李鸿明望酒兴叹,说:“老了,干什么都不如意了。”搞得李鸿明年轻时凡事一帆风顺一样,据说他曾高考才三次,第三次不多不少正好走在录取线上,喜进一师范大学,毕业后仕途坎坷,终于漂荡了几年才适逢现在的学校缺老师,李鸿明自荐做代理老师,后又几十年转正式老师,当校长也才上任几年。杜鹏程咧嘴傻笑,被李鸿明逮住,想自己出丑也找个垫背的,说:“杜老师,代劳好吗?”
并递一瓶在杜鹏程胸前,杜鹏程也不推辞,接过便咬,结果开了,李鸿明一击不中,坚信杜鹏程的牙像一次的袜子,顶多能用一次就烂掉。坚定信念后,给杜鹏程递去第二瓶,杜鹏程麻利地就去掉了瓶盖,牙兴大发,问李鸿明:“还有多少,统统拿出来解决。”李鸿明见识了杜鹏程的厉害,扭转信念想杜鹏程的牙不是那种一次的袜子,直说“没了”,然后夸杜鹏程一口蛀牙还挺坚挺。
杜鹏程被夸得内心里暖融融,一乐之后,曰:“你还别说,我这口蛀牙可是我一生最自豪的——什么,你说我是蛀牙——噢不,你说我这是一口蛀牙?老李,我看你那,准才当之无愧,不仅蛀,还瘸牙!”
李鸿明赶紧捂嘴,遮掩久掉了两颗门牙而空旷的口腔,车厢里暴出了笑声。李鸿明分一瓶给杜鹏程,杜鹏程客气几句,便顺手接过,极为兴奋,举着瓶子和李鸿明碰一下,说:“来,干瓶!”
“好,好个干瓶,喝易拉罐时得干罐,扎啤呢,就干桶。”李鸿明触类旁通道。
两老酒中豪言壮语,鬼话连篇,一路上车内不再死寂,加之其他几位老师的打牌喧哗和座下参赛学生彼此刚认识而话语不休的交谈,车子俨然一个公共场所。任远被夹李鸿明处四周都是老师,无法攀谈,则变成公共场所一处冷门的角落。
二百多公里行程结束,车子驶进了市二中,停泊在一个有很多车拥护的临时停车场。任远等尾随李鸿明陆续下车,看到了许多前来参赛的学生,各个胸前的校徽闪光,亮得叫太阳自卑,任远学校这一列人没佩校徽,顿觉矮人三分。
由于本次作文竞赛谋划者乃李鸿明,所以李鸿明学校的人一到,市二中领导就热情迎了上来,忙领着到接待室小憩一会。李鸿明简单讲了一些话,就混进会议室喝茶去了,杜鹏程没有马上跟上,找任远随便聊聊,先是谈了他和任父曾经的壮举,尔后职业病犯,转到该次竞赛上来了。
“猜想过文体吗?根据近几年高考模式推断,这次竞赛也一定是话题,写议论文呢,一定不要太尖锐,但一定要思想成熟,至于抒情文呀之类的文体,你就不要用了,不适合你用。”
杜鹏程这边在尽师德苦口婆心教诲,而任远则痛苦杜鹏程赶快喝茶去,别再重复多遍的话了,内心痛苦归痛苦,表面上则要佯装悉听计从的猫样。
“任远,自己脑子里装了一些竞赛东西吧?”
任远只有点头:“装了,而且不少!”
“那就好,你今天来参赛,可是我了不少精力换来的,你一定要好好写,只要认真,奖不奖的,不重要。”杜鹏程向来讲究工作态度,不注意效率,这就是为什么杜鹏程干了一辈子阳光下光荣的职业,而从没职升过的原因,今天不吝啬讲出来鞭策任远,可想杜鹏程对任远的中肯态度。
“好了,车上一路颠簸,老夫骨头都快这被拆散了,我也去馋杯茶,凝固一下将散的老骨头吧!哦,对了,等会一定把字写工整,虽然中国的文字是用来传播思想的不是用来描绘着好看的,但你写工整不会对你有害!”杜鹏程站起身就要走,又像发现了什么,对任远说:“给你找个人开导一下你吧,一个很有思想的孩哦!”说完没经任远同意,就对着人群喊:“木彦。”人群中“哦”了声,杜鹏程说:“过来!”就见一人从人群中站起,任远近视,只能看到一个高挑的身材和一头披肩的头发。
高挑身材走过来问:“杜老师,你找我有事?”声音极其清脆,好听地仿佛电台的播音员在播音,声音极似穆微的声音,任远不心头一动,仔细看去,惊讶得差点脱口而出喊“”。
杜鹏程说:“木彦呀!你们两个交流交流吧。整个高三,就你俩——”杜鹏程说到这,任远才知道另外一个高三苗苗竟是一个,同时内心惭愧,在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读书,竟没发现还有这么一个青亮点,不埋怨自己的深居浅出。更惊讶李鸿明的这所破学校也产如此,简直一奇迹。
任远思想动荡这段时间,杜鹏程跟木彦也没闲着,讲了许多,等任远回过神来,杜鹏程已开始介绍:“任远这是咱们高三的全才,年年理科状元—木彦。木彦,他叫任远。”
木彦听杜鹏程介绍完,怀疑自己的听力,便重问一遍确定任远的名字:“你叫人猿?”
“是的,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在面前,任远辩音能力消失殆尽,承认自己乃“人猿”。
木彦取得证实,更自信说:“这名字谁起的?”
“我爷爷,”说到爷爷,任远颇自豪,他硕士学位的证明让任远在同学面前耀尽了威,任远继续以爷爷做椟子:“这个名字是爷爷和他几个硕士朋友共同想的,创意是—”
木彦横刀拦下,羡慕地说:“你爷爷是硕士?”
见木彦来了兴趣,任远恨不能立刻回去把爷爷搬出来做证据,想这没可能,只好让木彦过耳瘾:“爷爷他是搞理工研究的,曾一次还制作过飞机,就是那架F-8航班”到这,任远发现牛皮耀歪了,一旁的杜鹏程窃笑,看点新闻的人都知道这架航班机在试飞时就坠毁,幸好木彦一心钻研学业没去了解新闻,否则准笑出声来,牛皮耀歪后,任远不想再耀直,就像曲的东西再怎么弄最多也是折的,直不了。幸好木彦只管崇敬去了,没提问那架坠机。任远庆幸自己爷爷这次脸侥幸没丢。
木彦第一次听说周围人的近亲有是硕士的,崇敬不已,说:“人猿,你爷爷太伟大了,我最崇拜有智慧的人。我机会我想认识,唉,人猿,你爷爷贵姓名谁?也许我爷爷还认识呢!”
任远冷汗直流,害怕万一木彦的爷爷认识自己的爷爷,那自己爷爷那桩飞机糗事就会通过她爷爷口传到她耳里,那自己不就无故得替爷爷挨巴掌,还是不说的好,然木彦在问,任远后悔没机会装哑巴,情急之下,准备拿莱特兄弟搪塞,但太离谱,只好有意无意胡言敷衍:“我爷爷的名字跟我的很相似,仅一字之差。”
木彦“哦”地点头,突然开口:“跟你的相似,仅一字之差?”
任远点着首肯。
“那不是‘类人猿’吗?”
任远幡然醒悟,原来木彦一直都误读着他的名字,叫他“人猿”。
杜鹏程爽朗大笑,从木彦这幽默中,也听出了她的误读,杜鹏程不愧老姜一块,再怎么夸张笑,都笑不出姜汁姜液,还能紧急刹车:“木彦,你真宝贝,太可爱了——纠正,他叫任远,任弼石的任,马致远的远,不叫人猿”,杜鹏程申引一番,幸好木彦广读博学,知道有这么两号人。
“对不起,人——任远,是我听错了,请原谅!”木彦伸出手表示道歉。任远则心神荡漾,看木彦长长的眼睫毛一分一合的,内心直赞:“呀,得闭月羞。”手伸出去握—下木彦的手,表示原谅,知道想生气也绝对生不起来。
杜鹏程尚解风情,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就声称去喝茶走开了,没想他的离开也是一个错误,他将推会议室门时,门被反开,在里面喝茶的老师都纷纷离席往外走。李鸿明告诉他:“召齐自校学生去宾馆住一宿,明日竞赛。”
杜鹏程好不晦气,像更年期的男人准备搞外遇时,遇到自家的贤,杜鹏程无奈地折回,遵李鸿明嘱咐,叫大家跟着他去优雅的宾馆养精蓄锐一晚,明天全力冲锋。任远有意与木彦走一起,木彦大方地接受。其实中国现在的孩都是中西式的,极其困难从封建残余思想挣脱出来,又勇敢地踩过“三八线”,却又不能像西方人那样大大咧咧地拥抱亲吻——在发达地区中,难怪中国最复杂,冷时被称“最毒人心”,热时被叫“娴淑善慧”。冷冷热热极难斟酌。
走了一段路程,任远苦于找不到话题,或者找到了话题,却不符合场所说,人说爱情是盲目的,其实说得不完整,还是笨蛋的。任远想自己对木彦产生了好感,却找不到话题,着急地抓耳挠腮,所幸木彦珍爱生命,一心注意着交通,没看到任远的懊丧和语却无语的窘样。
木彦突然开口问:“任远,有话说?”
任远顿时脸红,自己的变化原来她早已看到,就撒谎说:“有啊,还很多呢!”说完,后悔不迭,想这个谎撒大了。
就只好不经大脑过滤地说:“木彦,今天天气真好!”
木彦“噢”一声问“是吗,”抬头看天空,满脸狐疑,说:“你是说这阴沉沉的天?”
任远抬头看了天后直叫悲,但不能坦白说是自己胡谄,幸好小时候说惯了谎,懂得感谎言背后,还能理解释——掩饰。任远装作内积城府的学识渊博样,说:“今天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会下雨,不是有言——瑞雪兆丰年吗?我们新疆这里的雨可是最宝贵的哦!今晚如果能下雨,明天一定气温适度,给人轻松的心态,不那么浮躁地去比赛,理念上说,应该叫这阴天叫好。所谓山雨来风满楼,而山雨过后,就是无风无雨。肯定燥热。”
木彦轻描淡写一笑:“任远,原来你的口才这么好——你好有未来成就感啊!”
任远本来狗急跳墙,没想还跳对了,被木彦一夸,乐得仿佛吃了蜂蜜,但还是承袭中国廷年的谦虚符合读书人,任远自诩乃读书人,于是谦虚道:“不值一提的小事,换你,肯定解释地更清楚,其实我爷爷——”
本想说爷爷更有未来成就感,但突然想到自己会是在抛砖引玉,害怕木彦又追问爷爷的名字,所以迷途止步。然木彦记忆尤佳,忆起上次与任远的谈话,兴趣上来,继续追问任远爷爷的名字。任远左右为难。讲吧,说出来得一笑柄,还有损爷爷的名望,虽然爷爷那批高学位人士自飞机失事后挨了不少批评,再被批评取笑一次不算什么,但如果从任远口中讲给木彦,有点灭自家威风的感觉,不讲吧,人家木彦渴望心甚重。。。。。。
任远矛盾之际,木彦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爷爷已经。。。。。。、都怪我翻出了你的痛楚,对不起!任远,既然事情已发生过了,你就不要太难过了,上天会保佑你爷爷的。”
任远的左右为难,竟使木彦曲解认为任远的爷爷已经死了,任远心里直发笑,想木彦应该不适合做心理学家。任远不解释,让她继续误解,因为这样,她才不会再追问关于爷爷的事,可冤了爷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