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情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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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无情山庄

  黑衣子名叫无情,使用的兵器是长鞭,鞭子只是普通的鞭子,然而鞭子神出鬼没,所到之处非死即伤,让人防不胜防。白衣少年名叫冷一飞,外号冷血,使用的兵器是活动变形戟,缩短时是一根铁笛,拉长时是一把长戟,两头坚韧锋利,寒气逼人。他们是无情庄主最得意的弟子之二,擅长各种独门暗器和毒药,并称为“黑白无常”,是江湖中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大魔头。他们通过一条弯弯曲曲小路,来到曲径通幽处,却豁然开朗起来,只见茂密的丛林里出现一道宽阔的石梯,一直通向山庄。他们走上石梯,来到山庄大门前,立刻有两名看门的弟子过来跪拜,道:“庄主命弟子恭迎大师兄和小师。”然后领着他们前往大厅。他们拜见了师父,然后低着头,等候师父的训话。无情庄主又叫“阎罗王”,大意就是他叫别人三更死,那人绝对挨不到五更天。阎罗王在十六年前出了一次意外,导致双腿残废,终身与轮椅为伴,要不是身体上的缺陷,他的武功几乎无人可敌。可惜这残废之身,使他在行动上有诸多的不便,只好培养几个得力的弟子帮他完成霸业,除了黑白无常之外,他还有一个得意的弟子,就是二徒弟杀无赦。他伸出枯瘦却如鹰爪般坚硬的手,对着无情一挥,劲力十足,把无情捆在身上那把剑上的带子全部震碎,然后猛一收手,剑就稳稳地落在他的手里了。无情连忙道:“弟子不辱师命,终于将无情宝剑拿回。”阎王道:“宝剑虽然拿回来了,但是你的行踪却暴露了,整个武林将会知道无情剑的下落。无情,这是一次不完的行动,你到思过洞去去好好反省一下吧!”一飞道:“师父,无情第一次单独行动,已经尽力了,您就饶了她吧!”无情道:“任务没有完成好,无情甘愿受罚,不过在受罚前,恳请师父让无情见师娘一面!”庄主大怒,道:“你师娘现在很好,不用你去看她。我再说一遍,无情山庄的人不能有情,更不能动情!”无情道:“是,无情明白!”然后起身前往思过洞。

  思过洞是无情山庄最阴暗的地方,那里常年不见阳光,又潮湿又阴冷,在那里思过的日子很艰难,往往是犯了严重错误的人才会去那里受罚。不过在庄主的眼里,任何错误,哪怕是芝麻绿豆点大小的过错,都是非常严重的。无情庄庄主的确是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他不仅教弟子们最无情的武功,而且把他们训练得没有感情,更没有喜怒哀乐,完全跟行尸走肉一般。在众多弟子中,庄主对无情最为严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七情六对人类而言是不可或缺的,其他人完全做不到没有关系,只要基本做到就好。但是无情不可以,她必须完全做到!不管压抑也好,克制也罢,总之她不能有情,也不能动情,把自己当做草木最好。无情在思过洞里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周围的一切便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尽管潮湿得使人发霉,尽管阴冷得使人战栗,但是心静就好;心静了,就无所谓潮湿阴冷了。

  洞外,有一个人来来回回不停地走动,心急如焚,时刻担心无情的状况,他就是冷一飞。说起来也真是奇怪,冷一飞向来是一块冷冷的坚冰,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和一颗冷漠的心,唯独对无情,不仅表情有一丝柔和,而且心渐渐温柔起来了。这在无情山庄里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他尽量压抑着,克制着。他内心的柔情之所以被唤起,缘于五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无情!那时,无情才十一岁,还是一个外表可爱、内心热情,喜欢戴蝴蝶结的小孩。那天她和师娘在后山捉蝴蝶,她跑起来的时候,衣袂飘飘,像一个淘气的小仙;而当她静观蝴蝶的时候,却像一个恬静的大家闺秀。冷一飞躲在大树后面看她,僵硬的脸变得柔和起来,嘴角也开始有一丝弧度,甚至第一次有那种心如鹿撞感觉。从此以后,他暗恋着无情,甚至爱屋及乌地了她那对粉红的蝴蝶结。遗憾地是,自从那一次捉蝴蝶事件以后,师娘就被师父软起来,无情也受到了处罚,再也不扎蝴蝶结,再也不穿漂亮的裙子了。五年来,无情用心练功,在武艺上取得了突飞猛进的成绩,远远超过了其他师兄弟。然而她的情却发生了极大地转变,可以说是冷到了极致。这一切的改变,只是为了能够见到师娘,所以说,在无情的内心深处,依然藏有一丝柔情。也许师父用师娘作为条件,要求无情达到他的标准吧。一飞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情不自地怜惜起无情来。这时,师父坐着轮椅过来了,他赶紧收起怜惜,垂首恭迎。庄主道:“你在这里干什么?”一飞道:“我担心无情,所以过来看看。”庄主哼了一声,道:“你倒诚实!不要忘记我们无情山庄的规矩,就算对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也不可以有情,唯一可以有的,就是对师父和无情山庄的忠心!”一飞道:“徒儿明白,谨记师父的教训!”庄主道:“你身为大师兄,应该给大家做个榜样!好啦,回去吧!”然后命令跟随的弟子将他抬起来走。一飞望了望思过洞的洞口,无奈地走了。

  庄主回到山庄,就去静心阁看望他的夫人水柔。静心阁建在山庄最偏僻的地方,四周是高高的厚厚的围墙,只有一个出口,却被两个弟子看守着。一座小小的静心阁,却将水柔与世隔绝了。除了做饭吃饭,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浇、喂鸡、纺纱。她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就是庄主,她的丈夫!庄主来到静心阁门前,示意弟子开门,然后屏退跟随的弟子,自己摇着轮椅进去了。轮椅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并没有引起水柔的注意,她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纺着纱。这些年来,静心阁的确困得她静心了。庄主道:“最近过得好吗?”水柔停下工作,戴上面纱,然后站起来,倒了杯茶给他,道:“还好。”声音如名字,像水一样柔和。庄主环视着四周,依旧简简单单,道:“你缺什么就叫人告诉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水柔继续纺纱,道:“我什么都不缺,吃的用的,我可以自己满足。如果允许我说缺的话,我还是重复那句老话,我缺一个儿。相公,我缺一个儿!你把我的儿还给我!我要我的晴儿!你为什么不准晴儿来见我?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母团聚?相公,我答应你,只要远远看她几眼就好,我不会让她看到,更不会给她灌输感情。看在我们夫一场的份上,求你让我见见她吧!求求你了……”水柔的语气渐渐地由怒转为哀求。庄主道:“晴儿的使命一天没有完成,你就一天不能见到她。要完成使命,她就必须无情,而你,只会让她动情、有情。柔儿,你好好地在这里种织布,外面的事情就让我来处理,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水柔对着他的背影,流泪道:“相公,你好可怕!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怕?想当年,你有情有义,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伤害别人;晴儿是你的亲生儿,她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残忍?……你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要伤害我们的儿?为什么不让我们母相认?为什么不让我们团聚?你好残忍……”庄主调转轮椅,怒道:“住口!我不允许你说这些!柔儿,你听着,不许你再说晴儿是我们的儿!如果你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那么我会让你们母永生不能相认,永生不能相见!如果你还想见到晴儿,就请你牢记她的身份——她是我们的徒弟!她的父母已经被吴大海杀死了!她是孤儿,是我们把她抚养成人的。我们教她武功,就是要她替她的父母报仇雪恨!好啦,我们就说到这里,我该走了!”水柔看着丈夫远去的身影,不由得跌坐在地上,任由泪水洗面。

  从思过洞回来以后,无情顾不上休息,没日没地在后山练武功。想到这次任务出现了一点小状况,导致她不能见上师娘一面,她心里特别埋怨自己,因此发狠练剑。剑过之处,落叶满天飞舞,飞禽走兽无不悚栗。无情用剑气将落叶聚成一团,然后挥剑斩去,落叶飞向四面八方,整整齐齐地钉在四周的树干上。“好剑法!”冷一飞不由得惊叹。无情收了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一飞道:“刚来。对了,你这招剑法叫做什么?”无情道:“这是师父教我的,叫做夺命五式,刚才那招就是第五式:片甲不留。”夺命五式是庄主经过多年努力自创出来的剑法,招招夺人命,实在狠辣之极,五式分别是一剑穿心、遍体鳞伤、勾魂摄魄、千刀万剐、片甲不留。每当创造出新的武功绝学,他总是立马教给无情,因为无情不仅是他的亲身儿,更是他完成霸业的得力助手,所以到现在无情的武功越来越厉害,非其他师兄弟所能匹敌。一飞道:“你一向使用长鞭,为什么要改用剑呢?”无情道:“师父说要把无情剑交给我,所以要求我好好练剑。”一飞觉得师很可悲,虽然武功高强,但是不能选择学什么武功,使用什么兵器;她就像戏班里的猴子,主人要她干什么就得干什么,没有半点自主权。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只不过处境比无情好一点而已。一飞道:“你刚从思过洞回来,身体一定很虚弱,应该多休息,不要急着练剑,要知道,速则不达。还有,身体是练武的本钱,没有一个好身体,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所以赶快回去休息吧!”无情道:“我的武功离师父期望的那样差远了,如果我再不勤练武功,那要什么时候才能报仇啊?报不了仇,我和师娘就不能见面了。”一飞道:“其实你的武功已经很厉害了,连我这个大师兄都不是你的对手——对了,无情,我突然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以你的武功,皇宫里的高手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况且你的轻功那么好,何以被他们发觉并一路追来。”无情沉默了一会儿,道:“是的,本来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回无情剑,可是离开时遇到一群太监毒打一个小宫,我因为一时之仁,出手救了那个宫,然后就暴露了自己……”一飞吃了一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师冷漠的外表下还存在这样一颗善良的心地。他又有点兴奋,无情并非无情;就算无情,他也相信她就是晚唐诗人罗隐写的那样“任是无情亦动人”。可是无情并非完全无情了,这要是传到师父耳朵里,无情岂不是有麻烦了,如此一想,一飞便道:“无情,你千万不要把这个真相告诉任何人,包括无赦。知道的人越少,你就越安全。师父他老人家最恨无情山庄的人有情了,万一他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可能就不是进洞思过那么简单了。”无情道:“我会记住这个教训的,以后我也会克制心中仅有的那点仁慈。师兄,你放心吧,我会成为真正的无情的!”她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什么成为真正的无情,他才不要她成为真正的无情呢。一飞急忙道:“不是,无情……”这时,庄内响起一阵钟声,这是庄主召集弟子的信号,说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宣布。无情和一飞急忙赶往大厅。

  门外聚满了人,大厅里也聚满了人,只见师父坐在高高的虎皮宝座上,依旧冰冷如霜。无情和一飞走到前面,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庄主俯视了一下众人,确定人已经到齐,道:“我召集你们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们说,前几日,无情奉命去皇宫取回了无情剑,大家都听过,江湖上传言:无情宝剑,天下无敌。无知的人一定以为得到了无情剑,就可以号令天下了,其实不然。无情剑的确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剑,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尤其让人吃惊的是,无情剑通晓人,能屈能伸,人的意志也可以驾驭它。但是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它可以开启一座宝藏,得到宝藏的人,方能天下无敌。这个秘密,天底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我的授业恩师,另一个就是我,而我师父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今天我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们无情山庄发扬光大的时候到了。我要让无情山庄成为武林第一大庄!我要成为武林至尊!我要一统天下,称霸江湖!而你们,就是我的开国功臣!哈哈哈哈……”众弟子举剑呐喊:“无情庄主,武林至尊!无情庄主,一统天下!无情庄主,称霸江湖!”庄主哈哈大笑,却没有半点表情,接着道:“寻找宝藏需要两个前提,一是找到有缘人,拔起宝剑;二是找到藏宝图。我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冷一飞率领十人前往锦衣卫总指挥吴大海的府中探寻地图,另一路由无情率领十人四处寻找有缘人。其余弟子由杀无赦负责,任务就是招兵买马,训练军队,随时听候命令。本庄主需要闭关练功,无赦暂代庄主之职,庄内的大小事务也由他全权处理。”众弟子齐声道:“谨遵师父命令!”庄主又道:“无情,你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等你找到有缘人之后,我就把你的仇人是谁告诉你。你取名叫做无情,自幼练习的是天下最无情的武功,也算与无情剑有缘吧,我把无情剑交给你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无情剑唯一的主人。”无情接过宝剑,拜谢道:“谢谢师父,无情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一飞上前一步,道:“人海茫茫,找一个认识的人都难,更何况找一个不相识的人呢?还有,我们怎样才能知道找到的那个人就是有缘人呢?”无情道:“请师父明示!”庄主道:“有缘人一出现,无情剑就会不停地晃动,呼之出。你们可以根据这个特征去寻找有缘人。京城是奇人异士聚集的地方,我有预感有缘人就在那儿,你们不妨一路北上,去京城找找!”一飞又道:“师父,无情刚从思过洞回来,又没日没练功,身体一定非常虚弱,请让她休息两天再去执行任务吧!”二师兄杀无赦与一飞无情一向要好,心里也很担心无情的身体状况,却不动声道:“师父,为了确保任务顺利有效地完成,您就让无情调养两日吧。请师父成全!”众弟子道:“请师父成全!”庄主道:“既然大家都很重视此次行动,就依你们吧!无情,你好好调养身体,千万不要影响大家执行任务!”无情道:“是!”庄主道:“你们都回去准备吧!”众弟子拜了两拜,纷纷离开大厅。

  傍晚,庄主把无情叫到书房,拿出一颗药丸,道:“这颗药丸叫做雪参丸,是我用千年人参配上十几种名贵药材炼制而成的,对身体有极大的调养功能,你吃了吧!”无情接过药丸,道:“多谢师父!”庄主道:“不必谢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这次行动的重视程度,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回去休息吧!”无情道:“是,徒儿告退!”刚走到房门前,就遇到了冷一飞和杀无赦,他们明显是来找她的。无情道:“找我什么事?”无赦道:“我和大师兄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师父没有为难你吧?”因为以前师父每次找她,不是关闭思过,就是拿她的鞭子抽她。每次事后,她都是伤痕累累,但她从来不说痛,也不会露出难受的表情,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吧。无情道:“没有。我要休息了,请你们走吧!”一飞伸手拦住,道:“师父叫你过去干什么?是不是规定了期限,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无情盯着他们,道:“你们认为我做不到吗?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打算!晚安!”然后推开门,再关上门,把他们留在外面。无赦耸了耸肩,抱胸道:“无情师就是这样,老是把我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唉,她真不愧是无情山庄的传人哪!”一飞道:“这才是她可悲的地方!明明不想做无情的人,却偏偏是无情山庄的传人。”无赦道:“你小声点,有些药可以乱吃,有些话绝对不可乱说!”一飞道:“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晚安!”说完,向自己的房间那边走去。无赦看了看无情的房门,想着她的种种遭遇,不由得打心眼里同情她、怜惜她。整个无情山庄除了师娘,就只有无情这一个子,而他们又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他对她感情也渐渐地由师兄之情转向男之情了。虽然在无情山庄不能有情,但是绝对无情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无情的可悲正如一飞所说的,明明不想做无情的人,却偏偏是无情山庄的传人;她不得不绝对无情,不得不创造不可能存在却偏要存在的奇迹。“无情实在太可怜了!”无赦轻声对自己说。然后回房睡觉了。

  走进无情的房间,一股沉闷的气息顷刻扑面而来。整个房间里几乎没有一点彩,全是阴森森的深:棕黑的四壁,墨绿的窗纸,深蓝的纱帐、被子、单,桌椅之类的家具一律是深,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里住着的是一个二八妙龄的;唯一可以增添一点生气的,大概只有书桌上那一沓白的宣纸了。说无情,并不过分;说无情惊,似乎也说得过去。她皮肤白皙,唇红齿白,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明之态;但她表情冷淡,目光似剑,使人不寒而栗,避而远之。她坐在屋子中央的圆桌前,思量着大师兄的“可悲”论和二师兄的“可怜”说,虽然他们不止一次说过类似的言论,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的论调完全进入了她的耳朵里,使她心神不宁起来。也许是因为太累,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的缘故吧。人一旦松懈,任何只言片语都会趁机而入。她以前连最刺耳最难听的话都不会理会,如今却在意两句同情的话,是不是她不够努力,还没有修炼到我中无情、情中无我的境界?师兄的话依旧在耳边回响,她的思绪不自主地飘啊飘:五年前一个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她和师娘在后山捉蝴蝶,那时的她还没有习武,整天跟在师娘身边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她们抓了很多白蝴蝶和蝴蝶,放在竹笼里面养着。那个竹笼是师娘亲手编的,轻盈精致,十分漂亮。出来玩耍的时间差不多了,她们就开开心心地回去了。刚回到山庄,还未踏进大厅,就被师父叫住了。师父坐着轮椅从拐角处出来,一脸阴郁。他屏退随从弟子,滑着轮椅过来,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道:“把那玩意儿给我!”她战战兢兢地递给去。突然,“呼呼”两声,一股强劲的掌力把竹笼连同蝴蝶一起劈碎。她吓得哇哇大叫,然后哭了起来。师父抓住她的手腕,铁箍一般,道:“不许哭!”师娘赶紧过来救她,好言劝道:“相公,有话好好说,晴儿还小,别吓着她了!”师父推开师娘,道:“都是你!你看看你把她教成什么样子了?从今以后,不许你见她!她以后的日常生活由我来照顾,我要把生平所学的绝世武功统统传给她!”师娘道:“不可以这样!你已经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弟子了,还差晴儿一个吗?不要让晴儿卷入江湖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中去,求求你了,相公!”她看到师娘跪着求师父,也跪下来,道:“师父,求求你不要让我练武!”师父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头昏目眩、口吐鲜血,他大怒道:“住口!你不练武功,怎么替你爹娘报仇?我要你成为师父最得意的弟子!”然后命令弟子把她关进密室去。师娘站起来,想要留住她。师父向另外几个弟子使了使眼,道:“拉住你们的师娘!”于是两个弟子拉住师娘,硬生生地将她们拆散。她们哭着、求着,却始终打动不了师父的心。随后她被带进密室,师娘则被软起来,后来被迫搬进静心阁。在密室里,师父告诉她,从此以后练武就是她全部,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许学!并且警告她,练不好武功,再也不能见师娘,还要受到严酷的惩罚!于是她从早到晚勤练武功,一练就是三年。三年里,她饱尝了人世的辛酸和艰苦,除了每天高强度的练武之外,还得挨师父的毒打。每个幕降临的时候,她都要泡一泡药水澡,看着身上一道道血印,她就好想念师娘。但是她没有哭,一次都没有!因为她知道,除了师娘,没有人会怜惜她、心疼她。她咬紧牙关,暗暗发誓,一定要练好武功!一定要成为最无情的杀手!凭着不懈的努力,她的武功不断地超过了山庄里所有的师兄弟。然而师父没有履行承诺,反而变本加厉,要她完成他交代的使命,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天,就是她和师娘见面的时候!她真正成为杀手是在两年前,第一次参与的行动就是晚上血洗湖广布政司的府第。那一次,她经历了人生中一个重大的转折,走向了实践无情的第一步:鲜血沾在她的脸上、身上、手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血淋淋的尸体;哀求声、啼哭声、惨叫声,充斥了她的耳朵。她握着鞭子,木然地看着师兄弟们来来回回搬运府里值钱的东西。最后还是大师兄提醒她要撤离了,她才回过神来,然后跟着大家离开。血洗布政司府事件发生后,朝廷大为震惊,派兵四处捉拿凶手,但是两年过去了,没有任何进展,最后不了了之。听说当时的湖广布政司冯敬业是一个好,为人正直、廉洁,深受百姓爱戴。刚开始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杀他,一个廉洁的好除了俸禄,哪里会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后来她才知道,师父并不是要抢夺金银财宝,而是要杀一个忠于当朝皇帝的大。师父说过,凡是忠于当朝皇帝的人,都要赶尽杀绝。之后他们又杀了几个忠臣,引起了锦衣卫的高度重视,拉开了匪大战的序幕……想着想着,她的眼眶湿湿黏黏的,一摸,居然是泪!怎么可能!她还会有泪?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会悲伤?难道她心中依然有情?不!不可以!她不可以有情!她是无情,怎么可以有情?她急忙擦干眼泪,在上盘膝而坐,努力压制内心的可怕的念头,慢慢地静下心来……58xs8.com